原來對方竟是有備而來。


    暗處,一團黑霧慢慢顯現出來。黑霧越來越濃,漸漸凝實,最後化為一個身穿黑袍的陰森老頭。那老頭臉頰凹陷黑瘦如骷髏,寬大的黑色袍子掛在身上空空蕩蕩,猶如骨架。


    一直以來,道修魔修壁壘分明。道修以正自居,視魔修為邪,向來不屑與其為伍。尤其是在這形勢複雜的陰山,雙方因為爭奪寶物,更是視對方為死敵。其實就趙修緣來看,所謂魔修,與道修一樣,都是為了修得長生飛升仙界,成為魔仙。兩者同為逆天之舉。區別之處無非是修煉方法不同。道修修煉方法皆為正統,也就是所謂的主流。而魔修的修煉方法則五花八門,甚至劍走偏鋒。所以,不排除有一小部分魔修為了能夠快速修煉,使用極為陰損的修煉方法。


    眼前這個革老,整個人死氣纏繞,氣息陰冷,眼底隱隱浮現血光之色,顯然殺孽極重陰德有虧。


    趙修緣第一次遇到魔修,而且是魔修之中的邪修,血腥之氣連肉眼都看得出來。


    月灼神色與之前無異,依然冷傲,卻不再說話,眼中浮現一抹凝重。他們這次悄然來到庸川城,並不想泄露身份,所以才會改變樣貌與裝束。原本以為,進入秘境前就算遇到不開眼的人找麻煩,應該也不至於會需要使用九幽之火。然而眼前這邪修,在不使用九幽之火的前提下,他卻沒有把握能夠輕易將其打敗。而且,除了這邪修以外,還有一個元嬰四個金丹。無論怎麽看,形勢都對他們二人極為不利。


    不由得,趙修緣向月灼靠攏,一把靈劍瞬間握在手中。兩人背對背戒備地環視著麵前六人,準備隨時出手。


    “老夫一早就說過,隻要你們乖乖交出我派鎮派之寶便放你們離開,可你們偏偏敬酒不吃吃罰酒。這就怪不得老夫了!”灰衣老者封學力陰狠道。


    “想要殺人奪寶就直說,何必找借口。要打便打,少廢話!”趙修緣嗤笑,心中打定主意就算拚得重傷也絕不讓麵前這六人得了好去。他不歧視魔修,卻討厭邪修,更惡心這種打著名門正派旗幟卻做著與邪修相同之事的所謂道修。若真是丟了什麽鎮派之寶,怎可能與邪修勾結聯手。隻怕是見財起意,偏偏還認錯了人。


    “嘿嘿嘿,小子休要猖狂,待會便將你們煉成生魂,與我這七絕鎖魂幡中的生魂們作伴!”革老桀桀笑著,手一揮,四周頓時黑霧彌漫,七麵黑色小旗向四麵八方飛射而出插入地麵,將幾人圍在其中,包括那五名泰卓門修士。黑色小旗浮現出極為怪異的紅色符文圖案,一瞬間空氣中血腥陣陣鬼哭聲聲,隱隱間還有一道道如黑霧般的虛影飄來飄去,竟是陰森無比。那符文之上也慢慢沁出暗紅色液體,看起來像是血。隻聽那革老得意道:“入了老夫這七絕鎖魂陣,誰都逃不出去,乖乖讓老夫抽了魂魄,製成生魂供老夫驅使吧,哈哈哈!”


    那一刻,泰卓門五人臉色同時一變,看得趙修緣心中冷笑,暗道一聲蠢貨。與虎謀皮,就是他們這樣了。


    月灼一臉凝重,傳音道:“小心些,這陣法詭異邪門,感覺靈力滯緩了許多。等會我與那邪修對上隻怕無法分心保護你,我會先出手擊殺那四個金丹,你盡量拖著那個元嬰,不要正麵對上。”


    “放心,我還不想死在這裏。”趙修緣回道。即使沒有把握,也要搏上一搏。


    月灼眼中寒光一閃,瞬間衝向那邪修,同一時間五顆指甲大小的黑色火珠向泰卓門五人彈去。那與送給趙修緣的火種不同,而是壓縮了幾倍包含了無比炙熱爆裂能量的九幽之火。黑色火珠以黑霧作隱蔽,直到飛近時那五人才發覺危險。元嬰後期的封力學第一個察覺不對,隻來得及喊了一聲“小心”,本想撲上前擒拿趙修緣的身體一頓,瞬間一個轉身連連後退,同時手中突然出現一把傘狀寶物撐開擋在了麵前。轟的一聲,一團爆裂黑焰燃起,那傘整個燃燒起來成為了一團大火球。封力學臉上連連變色,連忙一把將傘柄丟往一旁。


    另外四個泰卓門金丹修士就沒那麽好運了。雖然一瞬間有祭出防禦法寶的,也有使用防禦符籙或者防禦法術的,但卻沒有一個能擋住月灼的九幽之火。四人被火珠轟中的同時,立即被黑焰吞沒變成了四個不停慘叫的人形火球。


    封力學大急,立即使出水咒撲火。然而九幽之火哪是普通水咒便能熄滅的,幾番下來,三個金丹中期已經成了一坨黑灰。唯一救下來的金丹後期,大概是防禦法寶稍好,竟還留有一口氣。不過,也已是渾身焦如黑炭,無法動彈了。


    趙修緣見那四人慘樣,眼角直跳,不由暗自慶幸月灼始終沒對他用這招。心中對月灼忌憚又多了幾分。


    再看那泰卓門唯一站著的封力學,此時已是睚眥欲裂,一臉陰鷙恨意瞪著趙修緣。想也知道,這番出來帶了四名金丹卻三死一重傷瀕死,若是奪不到寶物,回去根本無法交代。


    “小子,受死!”封力學大喝一聲,變掌為爪衝向趙修緣。打不過月灼自然隻能先挑趙修緣這個軟柿子下手。


    趙修緣哪能讓他靠近,揮出劍氣的同時身體早已離開了原地。打不過自然就隻能選擇跑。


    另一邊,月灼與那邪修陷入了膠著狀態,九幽之火竟失去了作用。那七麵鎖魂幡完全無視了他的黑焰。


    “九幽之火……原來你就是上清宮清淼道君座下的那隻鸑鷟?據說你也來自九幽炎獄?嘿嘿嘿嘿,可惜啊可惜,老夫當初煉製這七絕鎖魂幡可是費了好一番功夫,還特意去九幽炎獄捉了那鬼麵蠶。所以,這次你注定要留下來成為生魂中的一員了。不過,若是你願意改認老夫為主,老夫倒是可以網開一麵。”邪修革老再次陰陰地笑了,眼中滿是得意。


    顯然那七麵黑幡正是用鬼麵蠶所吐之絲煉製而成的。九幽之火屬陰,來自九幽炎獄。而鬼麵蠶同樣來自九幽炎獄,卻是日日以九幽之火為食的。所以,月灼的九幽之火完全奈何不得黑幡。那些如黑霧般的虛影越來越多,上下翻飛間將他團團圍住。鬼哭聲一聲比一聲淒厲,一聲比一聲響。月灼體內的靈力也越來越滯澀。察覺到是鬼哭聲影響了自己,他封住了聽覺,然而那鬼哭之聲仍是不減,仿佛那厲鬼就在腦海之中。


    “癡心妄想!”月灼冷哼一聲,臉色卻是越來越凝重。此刻他最主要的對敵武器已完全失去了作用。


    “那就乖乖留下來做老夫幡中的生魂吧!”革老一揮袍袖,四周黑霧越來越濃,竟變得粘稠起來,地上也湧起了粘稠暗紅的腥臭血液。


    感覺到那粘稠血液如有意識般裹住了腳底,月灼騰空而起,手中黑焰燃燒,一把閃著幽冷光芒的紫色長弓如被黑焰煆燒出來一般出現在他手中。右手拉滿弓,三根黑色長箭凝聚成形,長箭之上燃燒著黑中帶紫紫中帶白的火焰。輕輕一放,三道箭矢帶著勢如破竹之勢直射邪修。


    察覺不對的趙修緣也同樣飛上了空中。幸好那邪修一門心思在對付月灼,這鬼哭之聲並未針對他,在堵上耳朵之後對他影響很小。那封力學幾次都被趙修緣如泥鰍般從手下逃脫,又不敢對革老那無差別攻擊抱怨,又恨又惱間手中出現一根一指粗細的銀色鏈條朝著趙修緣甩去。


    這頭,眼見月灼射出三道箭矢直撲麵門而來,革老閃身飛上空中。篤的一聲,一支火箭插入暗紅地麵,紫中帶白的火焰頃刻間燃起了一片。而剩餘的兩支箭仿佛有意識般追著邪修飛上了空中。感覺到那紫中帶白的火焰並非純粹的九幽之火,革老不敢硬接,啐了一聲再次閃身換位陡然下落。篤篤兩聲,兩支火箭分別射在黑色小旗之上,燃起紫白色火焰。


    察覺火焰異樣,革老轉頭去看黑旗,卻猛然感覺頸間一陣寒意,下意識伸手一擋。隻聽鏘的一聲,月灼手中的長弓不知何時變成了長刀,狠狠砍在了他手上。黑袍被紫白色火焰燒掉了整隻袖子,露出裏麵黑漆漆沒有一絲肌肉猶如骨頭般手臂。革老一驚,不擅近身纏鬥,如鬼魅般瞬間飄離月灼數十丈,同時心中發狠,一瞬間令上下翻飛的虛影如發了狂般淒厲尖嘯著纏上月灼。


    被虛影纏上,粘附在身上,月灼催動紫白色火焰覆蓋住全身。離得最近的虛影不斷被焚成虛無,然而越來越多的虛影前仆後繼補上,一時之間火焰焚燒的速度竟是趕不上虛影補上來的速度。不過一會,月灼便被虛影完全纏住了,體內靈力滯澀不動。惡性循環之下,連紫白色火焰也使不出來。那一聲高過一聲的淒厲尖嘯聲令他意識開始模糊遲鈍。


    同一時間,趙修緣也極為狼狽,堵住耳朵對尖嘯聲完全不管用,腦袋被這聲音刺激得陣陣發暈沉重無比,即使看見月灼陷入困境也無能為力。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邪修的無差別攻擊,那封力學也受了影響,靈力同樣滯澀,導致行動遲緩。


    見月灼已經動彈不得,甚至連火焰都使不出,邪修革老那如骷髏般的臉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目光移向了空中仍在玩著你追我逐遊戲的趙修緣與封力學。


    感覺到邪修不懷好意的陰鷙目光,趙修緣後背冒了一層冷汗。


    形勢極為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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