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洞之中再次隻剩下趙修緣與月灼兩人。


    見月灼臉色難看,趙修緣扯了一抹笑,微微眯起的黑眸中閃爍著未明心思:“玄陰之體?先天玄陰真氣?原來你竟是打的這個主意。”


    玄陰之體,與天陰之體一樣,是一種極為特殊稀少的體質。但若說天陰之體百年難得一人,那麽玄陰之體則是數千年難得一人。除了在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外,母體必定是在受孕之時起就生活在極陰之氣濃鬱無比的地方。若是常人,哪怕是元嬰修士,無特殊原因,也是絕對不會選擇在這類地方懷孕產子的。因為胎兒幼嫩,根本就無法承受如此濃鬱的陰氣,幾乎沒有成形的可能,更何況正常出生。但是,古籍記載中卻也有例外存在。


    若母體從一開始就用自身全部修為替胎兒抵禦極陰之氣的傷害,並燃燒自己的壽元滋養胎兒,那麽久而久之隨著胎兒漸漸長大成形,對這極陰之氣便有了抵禦之力。更甚者,能如魚得水般自由吸收吐納,自行將極陰之氣中的精華留於體內,變為一縷先天玄陰真氣。隻是,當胎兒呱呱落地之時,卻也是母體衰亡之時……


    所以,關於炮灰趙修緣的身世,月灼明顯說謊了。


    見趙修緣話中頗有質問之意,月灼反倒臉色漸緩,直言不諱要挾道:“現在魑鬼老兒已經走了,沒人能幫得了你。你若懂得審時度勢,便將先天玄陰真氣獻給我,我自會想辦法替你控製魔氣延你性命。”


    “哦?將先天玄陰真氣獻給你,你替我控製魔氣延續性命?然後呢?”趙修緣上翹的嘴角慢慢化為一抹嘲諷,“然後任你囚禁成為你的爐鼎供你修煉麽?”


    “當然不是。我自不會用這種飲鴆止渴的方法。玄陰之體比之天陰之體雙修效果更甚,你我可以雙修。”月灼想的相當好。玄陰之體數千年難得一人,得了先天玄陰真氣,再拿捏住趙修緣壽元一事將他完全控製,令他不得不依附自己乖乖與自己雙修,以供自己提升修為。


    “你腦袋被驢踢過麽?男人與男人如何雙修?若想讓我心甘情願雌伏於你身下,除非天地倒轉!”知道月灼打的什麽如意算盤,趙修緣臉上猛地一沉,連聲音也降了幾度。


    “這可由不得你!”趙修緣強硬,月灼同樣強硬,尤其在實力懸殊的情況下。隻是,果真如此麽?


    隻聽趙修緣漫不經心地反問了一句:“是麽?”他眼中寒光一閃,神識已化為利刃狠狠向月灼襲去。


    察覺到趙修緣不自量力的行為,月灼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迎刃而上。仿佛早已經看到了趙修緣的失敗。


    然而下一刻,月灼臉上卻是猛然變色,那抹笑容僵在了嘴角,整個人竟仿佛被定身了一般。同樣如同被定身了的還有趙修緣。


    這世上大概也隻有趙修緣竟敢在金丹修為就以神識攻擊元嬰期修為者。若按常理來說,這毫無疑問是以卵擊石的行為。最後結果,好一點,便是神識受創需要調養數載。而差一點,便是神識被對方完全摧毀,僅剩下一副軀殼。然而,從月灼與魑鬼兩人神識對拚,趙修緣卻能窺探而不受傷來看,他的神識可說已與元嬰修士相當。這一點,趙修緣自己早有所察覺。所以,他才會在魑鬼離開後,決定出其不意。


    趙修緣的確出其不意。月灼輕敵,沒有防備。隻是這一次,連趙修緣自己都意外了。因為他發現自己竟然跑到了一片迷霧中。


    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趙修緣愣了片刻。他發現自己身上本應是上清宮的道袍竟變成了前世所穿的t恤和牛仔褲,本應是長及腰間的頭發竟變成了短發。於是他又摸了摸臉,竟然是他原本的樣貌!他變回了自己,不再是炮灰的樣貌。而且,他的身體很凝實,不似剛成為魂魄那會有些許透明。


    “不自量力!竟敢跑到我的識海之中。”


    迷霧隨著月灼的聲音傳來而漸漸散去,一瞬間周圍景物變成了了一棵棵泛著金色光芒的巨樹。那巨樹參天而立枝繁葉茂,每一棵都有數十人合抱粗細。時不時會有金色葉片飄落,看那葉片形狀,竟是梧桐。


    趙修緣腦海中浮現三個字,鳳棲梧。


    果然,巨樹頂端高空之中,一隻紫色巨鳥振翅盤旋而下。那巨鳥喙如雞頜如燕,脖頸柔而細長,雙翅優美鳥羽光澤如錦,尾部九根長長翎羽隨著飛翔優美舞動著,仔細看去仿佛有花紋印刻其上。


    用腳趾想也知道,這紫色巨鳥必然是月灼原形。


    “你是誰?!”月灼尚未飛近,一眼就看到了恢複原本樣貌的趙修緣,意外而震驚,竟那麽停在了空中。


    “我當然是我,趙修緣。”趙修緣並不害怕被月灼識破秘密。該發現的總歸會被發現,時間早晚而已。


    “不,你不是他。”月灼的聲音冷了幾分,更多了幾分殺意,“你奪舍了他!”識海之中,最真實所在。無論外表幻化成什麽樣子,在識海中都會恢複本貌。


    奪舍?好像的確是事實。趙修緣薄唇一勾,算是默認了,等著月灼下一步動作。


    “原來他已經被人奪舍,死了麽……”月灼的語氣聽來竟有幾分惆悵,他居高臨下目光犀利而戒備地盯著趙修緣,問到,“你是何人?又是何時奪舍的?”


    奪舍一途,隻有元嬰修為以上方能施為,而且隻能奪取比自己修為低的人的軀體。比如,元嬰奪舍金丹,化神奪舍元嬰,煉虛奪舍化神。當然,也不排除煉虛期的老怪物會在情況危急無奈之下去奪舍金丹期,甚至更有可能是從靈界或者仙界逃到修真界的老怪物。所以,月灼才會戒備。因為他想起了那日南宮焱在侵犯趙修緣之時,趙修緣的異常之態,以及那句令他心驚的話。


    上天入地,吾必與汝等不!死!不!休!


    想到此處,鳳眸之中殺機突現。


    奪舍之人究竟是誰其實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月灼看來,他與南宮淼養大的趙修緣已死,此刻的趙修緣來曆不明修為不明,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而經曆南宮焱一事,他們已結下仇怨。


    在超脫了控製範疇之時,就要將威脅與隱患消滅在搖籃之中,這是月灼一貫的作風。消滅了對方的神魂,剩下一具沒有意識的軀殼,一樣能得到先天玄陰真氣。所以,並不等趙修緣回答,月灼已率先動手。


    識海之中的爭鬥,與奪舍無異,充滿了危險。一不小心就是神魂俱滅。當然,這所謂的危險是對侵入者來說。一個人的識海,便如同一個小世界。在自己的識海之中,便相當於小世界之中的主宰,一念一動全隨本心。神識越強,控製能力越強。一旦進入他人識海,除非神識境界比對方高出一籌,否則勝算渺茫。


    所以,注定月灼落敗。


    隻見空中紫色巨鳥翅膀一拍,空中出現無數個黑色火球從四麵八方朝地麵上的趙修緣轟去,竟是牢牢鎖定了他,不留任何逃離空隙想要一擊必殺。然而趙修緣卻似笑非笑的看著月灼,視襲向他的火球如無物。隻見他昂起下巴,嘴角一勾,涼薄的嘴唇吐出兩字:“下來!”


    原本尚在空中的月灼突然身體一沉,仿佛有一隻巨力無比的手狠狠拍了他一下,轟的一聲直直砸落地麵,將地麵砸了一個巨大凹坑。


    月灼那鳳眸之中滿是驚愕與不可置信,甚至連疼痛都被忽略了。因為,他轟向趙修緣的無數黑色火球此時竟變成了赤色火球,並從四麵八方向他轟來。而他此刻趴在地上無法動彈。仿佛無形之中有一隻手牢牢按住了他的身體,竟半分都反抗不得。


    “怎麽可能!明明是在我的識海……”


    轟隆聲淹沒了月灼的聲音。


    塵煙散去,趙修緣方才走近那被火球砸得更大了些許的巨坑,看著巨坑之內萎靡狼狽的月灼道:“忘了告訴你,這裏,其實是我的識海。”


    最開始,趙修緣並沒有把握能夠逃脫月。唯一想到的也隻是利用第二枚符籙,裝作自己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而詐一詐月灼,再與其談條件。然而卻沒有料到月灼竟捉了齊丹。於是他隻能改變計劃賭一把,逼魑鬼出手試探月灼實力。僅僅是瞬間,在看到魑鬼與月灼以神識交鋒時,他便又想到了一計。就是將月灼拉入自己識海之中。


    在天道規則壓製下,月灼僅有元嬰修為,就連神識也是。而趙修緣不知什麽原因竟能不受規則影響,金丹期神識便與元嬰相當。但這仍是極其冒險的舉動,甚至可以說瘋狂。若對方有所防備,極可能是他被拉入對方識海之中。所以,他假意隻是用神識攻擊月灼,利用月灼的輕視之心將他拖入自己識海之中,並放空識海令月灼以為是他趙修緣才是闖入者。


    “你!”月灼想反抗,卻仍是動彈不得,被趙修緣神識牢牢鎖定著。吃了一個大虧,他顯得有些暴躁,瞪著趙修緣的雙眼也憤怒無比。他是誰?是仙界的鸑鷟!是鳳凰一族曾經高高在上的皇!可是此刻竟被一個修為不如自己的人給陰了。那人居高臨下地站著,而他竟被迫匍匐在地上!高傲的月灼終於恨上了麵前這個長得一臉普通的趙修緣。


    “果然是一識海,一世界。”趙修緣嗬嗬一笑,一掃之前挫敗感,對現在這種感覺極為滿意。他薄唇微翹,居高臨下看著月灼道,“在這裏,我就是神。我想讓你飛,你就能飛。我若要你趴下,你就得給我趴下!”他,其實也恨毒了月灼。然而,殺機也僅在心頭一閃而過。因為還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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