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修緣心中無限吐槽著,卻又聽月灼語調一變,陰森森地說到:“放心吧,以後誰都休想從我身邊把你搶走!”


    涼涼的看了月灼一眼,趙修緣這才覺得,他終於與書中的那個月灼言行相符了幾分。


    摸了摸變得醜陋的左臂,他吐出一口濁氣,問到:“你們,從我幼時就已經在準備了,是麽?”這一句話,他是替那個魂魄已經不知去向的炮灰趙修緣所問。想起他殘留在他腦海中對南宮淼的那一絲淡淡的孺慕之情,他突然就想幫他問上一問,算是他對奪舍了炮灰趙修緣一事的彌補,也好讓炮灰趙修緣當個明白鬼。


    趙修緣神情認真,見月灼一笑剛要開口,又出聲道:“我如今靈力被封,囚禁在此地,又有你看管。若無你的應允,隻怕此生都無法離開這暗無天日的地方。我隻希望,在被魔氣完全侵蝕成為隻知嗜血的魔人前,能知道真相,也好讓我日後當個明白鬼。”


    見他如此說,月灼臉上笑容漸斂,凝視了他片刻方才答到:“你猜的很對。從一開始,你就是為重焱道君準備的吸收天陰魔氣的容器。”


    “難道我的親生父母就這樣將我隨意交給了陌生人嗎?”趙修緣氣得笑問,或許是受了炮灰留下的記憶影響。轉念他想到一個可能,眼神冷了冷道,“又或者,我是你們奪來的?”想起書中所見南宮淼與月灼這二人的性格,越來越覺得這是極有可能的事。


    “你是你父母親手交給我的,此事我無需瞞你。作為補償,他們得到了清淼道君珍藏的洗靈丹。”見趙修緣神色懷疑,月灼接著說到,“你若不信,他日我帶你尋到他們一問便知。你兄長服下的那枚洗靈丹中,道君早已打入印記,隻要他在這聽風大陸,我便能找到。”


    月灼竟說,他日帶他去尋親生父母求證?親生父母之事,他其實壓根不在意。那是炮灰的父母,曾經如何對待炮灰也與他沒有任何幹係。隻不過如此看來,倒是一個極好的脫困機會。趙修緣垂眼掩住心思,繼續裝作不甘問到:“我既有兄長,又需服用洗靈丹,明顯他靈根駁雜。我明明單係冰靈根資質比他好過不知幾許,為何偏偏放棄的是我?”


    見他如此問,月灼沉默了片刻:“因為那時你根本活不過周歲。”


    趙修緣驚訝抬頭:“為何?”


    “因為你是……千年難得一見能夠在母體存活並被誕下的擁有天陰之體的男孩。”


    平地一聲驚雷,炸得趙修緣腦中一片空白。


    他,竟然是天陰之體?一個男的竟然是天陰之體?老天爺是在開玩笑麽?


    雖然他沒有看過這方麵的典籍,但炮灰趙修緣明顯看過。所以,他自然也知道,何為天陰之體。


    那是一種極為特殊的體質。隻有在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人才會擁有這種體質。可以說,百年之中難得一人。她們於極陰之時降世,匯集了世間極陰之氣,若是靈根單係為水,那麽必定修行極快,是一般人的十倍不止。隻是,天陰之體都為女子,從未有記載男子擁有天陰之體。隻因男子屬陽,離開母腹之時由於太過幼小先天元陽過弱,極陰之氣灌體時吞噬了元陽,故而夭折。


    而且此體質,是雙修的極好對象。當然,更是極好的爐鼎。尤其是體內元陰尚在之時,乃大補之物。與天陰之體雙修雖比單修快上許多,但終究比不上直接將其當做爐鼎來的快。金丹期的元陰,足以讓元嬰期修士在吸收之後進一個小境界。所以,天陰之體若沒有足夠的能力自保的話,就是一個悲劇的代名詞。


    月灼見趙修緣在聽到自己是天陰之體後久久不語,臉上更是時青時白,便補了一句:“放心,我不會強迫小修與我雙修的。”


    噗――


    趙修緣好想一口老血吐他臉上。心中那趙小人已拿起了鞋底對準了名為月灼的小人臉。


    雙修!倆男的雙修?月灼的腦袋是怎麽長的?而且,他所說的他也不可能全信。一切自等他日後脫困自己查證。於是,他繼續套話反問到:“既然你們斷定我活不過周歲,那我存活至今又是何故?”


    “清淼道君與我每隔一段時日便會替你煉製一次丹藥,丹藥之中融以他的修為與精血,方才壓製住你體內極陰之氣,護你元陽不損,你性命才得以保住,並與常人無異。說來,他續你二十二年性命,如今你又救重焱道君一命,倒也算扯平了。”


    “哈!”趙修緣冷笑一聲,“救重焱道君一命?我可不敢當。”從未自願過,又何來救之一字。別說他是奪舍重生的,與那續了這身體二十二年性命的南宮淼沒半毛錢再造恩情,就算他本就是炮灰趙修緣,此時此刻隻怕也得冷笑幾聲。強加於他人身上的殘酷恩情,到末了還逼著人還恩?什麽為人和善脾性最好的元嬰大能,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利用無知嬰兒的自私卑鄙的小人。


    見趙修緣臉上怒意衝衝,月灼忙安慰道:“小修放心,自那日起你與清淼道君便已恩怨兩清,以後他再不會插手你之事了。”


    是啊是啊,他這是才出虎口又落狼口不是麽。而且,恩怨兩清?經過他趙修緣同意了麽?


    突然,他想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神色不由凝重了幾分:“我還有多久可活?”


    金丹修為本有五百年壽命,然而他體質特殊,如今南宮焱魔氣已消,他也沒有了利用價值,南宮淼自然再不會耗費修為與精血煉製丹藥給他續命。再加上這甚為陰毒的天陰魔氣盤據體內……他的時間隻怕不多了!


    如果命都快沒了,那還談何報仇。


    月灼看著他,居然難得地沉默了。


    “一年?半年?三個月?一個月?”趙修緣一連問了四次,月灼都是沉默以對。


    隔了好一會,月灼才說:“倒是有個辦法可以暫且壓製住你體內極陰之氣與魔氣,隻是你定不願意。”


    一聽這話,趙修緣知道月灼多半想說什麽了,甩了個衛生眼打斷道:“行了不用說了,我肯定不、願、意。”最後三個字,幾乎是從齒縫中蹦出來的。


    見他如此表情,月灼媚眼笑到:“我就知道小修你會這樣說。放心,我說過,你若不想,我便不會強迫你。我會另想辦法的。”


    聽到最後一句,趙修緣不由得對月灼多看了兩眼。此人對他如此上心,甚至想為他續命,究竟是為了什麽?他可不會天真到以為,那月灼養了炮灰九年養出了真情。更不會自我感覺良好地認為,自己是那種被主角光環圍繞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特異品種。


    見再打探不出多少有用信息,將月灼打發走後趙修緣便又開始打坐,試著衝擊封住他體內靈力的那道封印。他從來就不是坐以待斃之人。這幾日他看似隻是在打坐冥想,實則是在用神識探查體內封印所在。也不知是否是因為他如今已是金丹大圓滿,亦或是他神識本就比一般人強大,靈力被封,神識卻從未被封住過。隻是在南宮淼與月灼麵前,修為差距所在,怕被察覺他從不敢顯露分毫。


    雖然是靠南宮淼那枚九紋固丹丸才達到的金丹大圓滿修為,但到底是半步元嬰,即使破除封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也必須得試上一試。


    強行調動被禁錮的靈力,那種與經脈逆行走火入魔差不了多少的痛楚痛得他幾乎咬碎一口銀牙。在來到這個世界前,他從未經曆過這種痛苦,如今拜南宮淼三人所賜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深深體會。然而,他並沒有停,也不想停。唯有痛到了極致,方能深深記住今日之辱,來日才能加倍奉還!


    此時此刻,因痛苦而臉色蒼白扭曲的趙修緣,眼中一抹令人心驚的狠意劃過。對自己,亦是對仇敵。


    異變的左手隨著靈力被一點點強行催動而躁動起來。原本如蚯蚓般緩慢遊走在皮膚下的黑色魔氣猶如受到刺激般開始瘋狂亂竄。陰寒邪異的氣息突然間占據他的半邊身體。此時,那青灰色皮膚已漸漸蔓延到了臉頰之上,黑色魔氣如紋路般瘋長,在略顯幽暗的光線之下,尤為恐怖。


    刺骨的冷,冷到麻木僵硬,是此刻趙修緣除了痛以外的另一個感受。仿佛是在三九寒天被拋入凍結的冰水之中。


    胸口一陣刺痛,他隻覺嗓間一癢未忍住,猛地吐出一口鮮血。那鮮血濺到地上,竟是冒著絲絲寒氣,將四周地麵岩石凍結了成了一小片白色。


    “你瘋了麽?竟強行催動靈力!”一道身影突然闖入岩洞,月灼帶著怒意的聲音響起,“你可知這樣做的後果!”


    趙修緣無力回答。至於後果,他已經親身深刻體會到了。


    隻見月灼飛速上前盤膝坐於石床,對趙修緣身體隔空遙指數處,指尖最後停留在他左額魔氣亂竄之處。一團黑色的迷你火焰出現在他指尖,看似冰冷卻散發著驚人熱量。黑焰一出,原本肆意蔓延的魔氣竟如忌憚般收斂了許多,漸漸平靜下來。然而,黑焰的威懾也僅此而已,終究不能將魔氣再逼回去。


    又冷又困,是此刻趙修緣唯一的感覺。半邊被魔氣侵蝕的青灰色皮膚上已蒙上了一層薄冰。那簇火苗就如一望無際的沙漠之中一滴水,杯水車薪。他沒料到,天陰魔氣加上極陰之氣同時爆發起來竟如此可怕,幾乎將他半邊身體凍成冰雕。因為冷,竟連思維也變得遲緩。雖然知道,極寒之時絕對不能睡過去,否則很可能會一睡不醒,然而他還是忍不住那洶湧而來的睡意。


    “困了就睡吧,我會守著你。”月灼的聲音幽幽傳來,帶著催眠的音色,令趙修緣陷入了睡夢。


    睡夢之中,依舊寒冷,但似乎有一團篝火環繞著他,驅散著他體內的寒意。體內靈力也自行運轉起來,護住了心脈,將寒意驅逐。


    封印已解,趙修緣半睡半醒間,嘴角不由自主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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