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原本正在欣賞那台手術架上還沒來的及帶走的瓶瓶罐罐的芙洛伊,忽然聽到身後一陣帶著瘋狂的冷笑。


    她轉身,恰好看到已經笑完的卡梅利亞直起腰來,臉隱在黑暗裏看不清神色。


    “十年,還是二十年?”


    芙洛伊聽到卡梅利亞平靜的發問,仿佛剛剛發出笑聲的並不是她。


    “或許十年,也可能是二十年,這看你的血脈覺醒到什麽程度了。”芙洛伊嘴角勾起,好心的回答道。


    “是嗎?”


    卡梅利亞抬頭,微弱的光映在她沒什麽情緒的臉上。


    “等血脈真正覺醒的時候,會淪為喪失理智的野獸,對吧?”


    “當然。”芙洛伊像是很期待看到卡梅利亞的反應,愉快的說道。


    “我知道了。”


    說完,卡梅利亞毫不猶豫的轉身,抬腳離開了那間密室。


    身體異常的真相她已經明了,那麽也就沒有繼續留在這裏的必要了。


    她壓下心緒,麵無表情地拿著魔杖穿過陰暗的地道,來到了地麵。


    一出來,就看到了早已經等候在那裏的芙洛伊。


    “真拿你沒辦法,沒有我,你該怎麽回道格萊斯莊園呢?”


    芙洛伊像是在說教惱羞成怒的小孩,一臉的無奈。


    卡梅利亞根本沒有心思理會這個沉迷人體實驗的瘋子,她冷著臉,看著芙洛伊自顧自的說著話。


    沒有得到回應,芙洛伊說了幾句便停了下來,恢複了她貴婦一樣的冷傲。


    她們又回到了格萊斯莊園,但回到房間的卡梅利亞卻無法入睡。


    她沒想到事情的真相如此殘酷,她所做的反抗命運的掙紮,都變得好像是一場笑話。


    卡梅利亞的確不是什麽巫師,她或許,是人造的血魔咒。


    血魔咒(maledictus)是一種遺傳性的魔法詛咒,通過母係傳承。這種詛咒的特點是讓被詛咒者在人類和動物形態之間不斷切換,最終徹底變成動物。


    血魔咒的顯著特性是其不可逆性。一旦被詛咒,無論被詛咒者如何努力,最終都會完全喪失人類的形態和記憶,永久地變為動物。


    原本卡梅利亞隻是以為她是有些特殊的狼人,然後事實更為殘酷。


    艾瑪.格洛恩經過改造成為了一名相對成功的血魔咒者,隻是她的身體承受不住強大的詛咒,喪失了所有記憶和魔力,變成了一個啞炮。


    而卡梅利亞原本也應該是沒有魔力的,但艾瑪身體裏被改造的部分,居然神奇般的轉移到了卡梅利亞體內,再加上格洛斯的魔紋血脈,使卡梅利亞擁有了強大的魔法力量。


    當然,這些隻是卡梅利亞基於所有信息的猜測,但,沒有什麽比現在的狀況更糟了。


    即使是在卡修斯的暗示下,她也隻是以為自己是返祖了神奇動物的血脈罷了,可艾瑪.格洛恩身份的揭露,以及芙洛伊的話,讓卡梅利亞意識到,或許並不是什麽神奇動物亦或是狼人,而是血魔咒。


    還是人造的血魔咒。


    命運如同鞭子一樣抽打在卡梅利亞身上,她想要露出一個嘲弄的笑容,卻發現臉上早已經是麻木。


    她很想要再次發出那種悲涼至極的冷笑,但她更想做的是去見西弗勒斯。


    除了去見西弗勒斯,卡梅利亞不知道她還能去哪裏。她想要去問西弗勒斯,這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相。


    格萊斯莊園是囚禁她的牢籠。這裏的所有人,都別有用心。


    原本枯坐在窗邊的卡梅利亞猛地站起,大步來到旁邊的書櫃上翻找著記錄著移形幻影咒的魔咒書。


    很快,她找到了。


    她用力的翻著陳舊的厚皮書,找到了記錄著移形幻影咒的那一頁。


    卡梅利亞隻有十五歲,而事實上,她十五歲的生日還沒過。


    而移形幻影咒隻有年滿十七歲的巫師才被允許學習該咒語,因為它極其複雜和危險,需要極強的精神注意力和對目的地的清晰記憶,當然,還要有高超的魔法技巧。


    目標,決心,從容。卡梅利亞瀏覽著咒語的要點,極力的想要把自己的心緒平靜下來,如果在施展魔法中不夠從容,那麽就會麵臨身首異處的風險。


    但她沒有辦法在房子裏練習。


    卡梅利亞抓著魔咒書,想上一次從房間的窗戶上翻了出去。


    好在她再也不是之前那個弱小被死死監視的小巫師。


    卡梅利亞用幻身咒加魔紋隱匿自身,快速穿過花園,來到了莊園的邊緣。


    從一開始的一米到後來的十米甚至更遠,卡梅利亞練習了一夜。


    她像一個沒有自由的陰暗的毒蛇,隻能隱藏在角落裏慢慢積蓄力量。


    盡管卡梅利亞受到的監視沒有從前那樣嚴密,但她依舊沒有消失一整天的自由,她依舊要在白天出現在客廳裏的餐桌上。


    直到第二天的晚上,也就是聖誕節,卡梅利亞的魔咒練習才算結束。


    而恰好,阿拉裏克會在聖誕節這天參加馬爾福的晚宴。


    ……


    西弗勒斯沒有想到,在分別的幾天後,他會再次在屋外看到突然出現的狼狽的卡梅利亞。


    他坐在勉強算是客廳的房間裏,聽到並不隔音的木門外傳來突兀的空氣爆裂的聲音。


    他打開門,見到的就是有些狼狽,麵無表情,眼神裏卻滿是麻木和無助的卡梅利亞。


    西弗勒斯從未見過這樣的卡梅利亞,也未曾想過她會在深夜找來。


    卡梅利亞眼裏的無助像是一記悶拳砸在他的胸口。


    西弗勒斯克製的移開視線,讓出位置讓卡梅利亞進屋,而後掃視著屋外。


    卡梅利亞不可能一個人從偏遠的格萊斯莊園到達蜘蛛尾巷。


    “西弗勒斯,沒有其他人,隻有我。”


    卡梅利亞一進房子就步伐踉蹌的走向沙發上原本西弗勒斯的位置,用上麵的毛毯包裹住了自己的身體,隻露出腦袋。


    “我用了移形幻影咒。”


    卡梅利亞把臉埋在毯子裏,深吸著上麵的魔藥味,悶悶的說。


    西弗勒斯關門的動作頓了一下,而後重重的甩上了門。


    “移形幻影咒?想不到教授的幾句毫無新意的誇讚,居然真的讓卡梅利亞小姐像發情的癩蛤蟆一樣膨脹自大到,以為自己是一個無與倫比的魔咒天才,能夠在十五歲掌握成年巫師才能掌握的,移,形,幻,影。”


    西弗勒斯背對著卡梅利亞,陰沉的說著一長串嘲諷的話語。


    他轉過身,想要接著噴灑毒液教訓像康沃爾郡小精靈一樣到處亂跑的卡梅利亞。


    然而卡梅利亞全身都包裹在他之前蓋過的毯子的樣子,讓西弗勒斯像是被捏住脖子的毒蛇一樣僵在原地。


    然後是羞惱:這家夥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一位貴族小姐居然就這樣隨意的用一位男士的毯子裹住全身!


    西弗勒斯感覺自己因為眼前的場景手腳發軟發麻,特別是卡梅利亞還將毛毯攔在胸前然後用臉埋了下去。


    這樣的動作讓西弗勒斯感覺自己的後背像是被電擊一樣酸麻。


    該死!


    西弗勒斯的臉可能有一瞬間的空白,但很快他就恢複了平常的冷臉。


    他緩緩的走了過去,花了平時從門口走到沙發好幾倍的時間,站在了卡梅利亞的麵前。


    “西弗勒斯,我是誰?”


    卡梅利亞感受到了西弗勒斯的動作,她抬起臉,眼神迷茫無助的仰頭看著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第一反應是皺眉,掩飾著心裏像堵住吸滿水的海綿一樣的感受。


    而後滿是疑惑。


    他幽深的黑眼睛直視著卡梅利亞像是被燭火映出水光的紫黑色眼睛。


    聲音低沉而篤定的說:“你是卡梅利亞,卡梅利亞.格洛恩。”


    聽到西弗勒斯的回答,卡梅利亞卻隻是垂下眼,沒什麽表情的說:“是嗎?”


    像是在問自己又像是在問別人。


    西弗勒斯沒有回答,而是坐在了沙發對麵的扶手椅上,拿過茶幾上原本在看的書,掩示般的看了起來。


    西弗勒斯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樣的卡梅利亞,她像是從什麽可怕的地方逃到了自認為安全之處的小動物。


    他拿著已經看過好多遍的高級魔藥製作,一個單詞一個單詞的慢慢瀏覽。


    兩人都詭異而又奇妙的沉默著。


    許久,卡梅利亞幹澀的開口:“你知道血魔咒麽?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擰眉,不知道卡梅利亞為什麽會這樣問。


    “知道。”


    這就是卡梅利亞半夜跑過來的原因嗎?似乎有些荒謬,格萊斯的藏書裏不可能連解釋這個的書都沒有。


    血魔咒,一種具有遺傳性,讓人永遠變成動物的詛咒。


    它的特性是讓人喪失人類的記憶和理智,永遠變為野獸。


    喪失…理智?


    西弗勒斯覺得他似乎知道卡梅利亞為什麽會這樣問了,不過,卡梅利亞確實有可能是血魔咒,畢竟按照卡修斯的說法,卡梅利亞會在變成狼人之後,慢慢的喪失理智。


    隻是,卡修斯的話並不能完全相信。而最重要的一點是,卡梅利亞現在並沒有變成狼人的經曆,所以這一切都還隻是猜測。


    “不要胡思亂想,卡梅利亞,我們都沒有見過你變成狼人,你愚蠢的想法也許是無稽之談。”


    西弗勒斯冷漠的否決卡梅利亞的問話裏潛藏著的意思。


    可其實,卡梅利亞最為在意的並不是血魔咒,而是血脈會消耗她的壽命。


    她早已接受會失去理智的事實,並且還為此做出了措施,隻是她自己也並不能完全保證那個山茶花魔紋會真正起到預想中的作用。


    不過她並不貪心,她隻是不想淪為格萊斯的傀儡,也不願意冒著淪為傀儡後會傷害西弗勒斯的風險。


    那個魔紋不隻是為了留有她最後的意誌,也是為了保護西弗勒斯,是十二歲的她所能給出的最為堅定的守護,也是最後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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