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紅色的花燈隨著風飄進潺潺流水,漸行漸遠。


    花燈飄至蓮花前,恰逢微風起,一瓣蓮花落在花燈上。


    兩人不約而同地一怔,相繼勾了勾唇。


    風穆霖目光灼熱,“那日你走得急,我們都沒有來得及一起賞花呢。”


    他說的是楚逸之找到羅王的那天。


    通過那名魔女的轉述,他們得知,羅王之所以甘願待在洞中,就是因為那池睡蓮。


    羅刹森林與他處不同,沒有四季,也沒有晝夜。


    魔界雖沒有白天,卻有著世間最明亮皎潔的月光,每逢月圓之夜,月光照進玉蓮池,便會形成一種特殊的氣流。


    氣流湧入羅刹森林的每一處,才使得樹木常青,草藥茂密。


    可以說玉蓮是整個羅刹森林的命脈。


    若是沒有了玉蓮,那整個羅刹森林便會如火山的另一端一樣,變成一望無際的沙漠。


    所以羅王寸步不離守著,他寧願常年被困洞裏,也要守護住那片玉蓮池。


    隻是可惜苦守這麽長時間,卻被阿卜的糊塗毀於一旦。


    喝下聖魔水的羅刹魔不少,已經失去理智變得狂暴嗜血的更是數不勝數。


    等到風穆霖派去的人將他們全部鏟除後,羅刹魔也已經所剩無幾了。


    羅王本就行動不便,見此後萬念俱灰,從此到羅窟洞閉關。


    餘下羅刹魔也全部被風穆霖收編。


    隻有那名魔女,接管了守護玉蓮池的責任,替羅王看守著這個已經存在了上萬年的羅刹森林。


    思及此,楚逸之望向風穆霖,“好,那過段時日,我們一起去。”


    兩人靜靜坐著,誰都沒有鬆開手。


    半晌,楚逸之率先開口,“走吧。”


    這幾刻,倒有些坐如針氈的意思。


    恍恍惚惚間,楚逸之發覺,明明他是有記憶的,怎麽也和個情竇初開的毛小子一般,手足無措。


    “啊?哦!好好好!”風穆霖平時說得話不少,現在到了關鍵時刻,竟也掉起了鏈子。


    明明他們兩人都不是臉皮薄,不善言辭之人,這會兒真的互通心意,卻反倒都變成了愣頭青。


    兩人並肩走在這繁華喧囂的市集,周圍人聲鼎沸,頭頂是萬盞明燈,眼前是所愛之人。


    這是繼楚逸之離開福利院後過得第一個有人陪的中秋。


    今夜他沒有任務,沒有主角,沒有不得已,沒有利用,隻有風穆霖。


    忽的,風穆霖停下了腳步。


    楚逸之側身看他,“怎麽了?”


    風穆霖眉眼彎彎,指著前方的攤位,“我們去買糖人吧!”


    楚逸之依言望去,隻見右前方一個不起眼的攤位前坐著位滿臉皺紋的老人,老人的周圍盡是孩童的嬉笑聲。


    兩人隨即前往。


    風穆霖道:“不知攤主可否讓在下一試?”


    老人的年歲大了,耳朵有些不大靈便,並未聽清他的話,還當是問路的。


    風穆霖隻好又重複了一遍。


    幸而,這次老人總算聽清了。


    他遞給風穆霖一個裝滿糖漿的小勺,仔細端詳二人,“要畫你身旁這位公子?”


    兩人皆是一愣,風穆霖拉著楚逸之坐下,“正是。”


    老人笑笑,恰好做完最後一個。他隨手拿起一個煙鬥,笑意盈盈,“年輕就是好啊。”


    風穆霖與楚逸之相視一眼,“那是,年輕。”


    楚逸之心道風穆霖可不年輕了,他一個上千歲的老妖怪,還在這位年不過百的“小孩”麵前裝嫩。


    兩人並排坐於一個小長凳之上,風穆霖畫,楚逸之看。


    楚逸之對他的自告奮勇並不抱有任何希望。


    可定睛觀察片刻,方察覺到不對,這每一步每一點動作間行雲流水,不帶一絲拖遝,不一會兒,一個“楚逸之”外形就被勾勒地惟妙惟肖。


    楚逸之一副驚訝狀轉身,恰好與風穆霖對視。


    “你竟會畫畫,還是糖畫。”看風穆霖這一言難盡的審美,實在讓人難以相信他還會作畫。


    風穆霖撓撓頭,自己也很驚奇,“我從前是不會的,近來不知是忽然打通了任督二脈還是什麽其他的,竟無緣無故會了。”


    這番說辭,楚逸之思索片刻,覺得最大的可能應當是風穆霖原本就會,隻是繼承了“魔尊風穆霖”的記憶,以為自己不會。


    兩人傳送並不在一處,楚逸之也並不曉得他是不是與自己一個時間線來的。


    就目前來看,大概率不是。


    他剛想完,再抬頭時,就見一個自己樣子的糖人出現在眼前。


    連攤主都不由驚歎,“小夥子,你當真畫技了得,老夫畫了幾十年糖畫,也才能畫成這樣,你卻第一次就這麽厲害,佩服!”


    兩人再次朝著前走,周圍熙熙攘攘,喧鬧的人聲此起彼伏。


    斑斕的布幔懸掛於街邊,煙火氣息彌漫在每一縷空氣,更添了幾分節日氛圍。


    人越來越多,眼看著就要朝著摩肩接踵之勢發展,風穆霖把楚逸之拉到一個院子裏,縱身一躍,兩人上了屋頂。


    看著下麵如潮水般湧動的人群,楚逸之驚歎無比。


    他從前從沒有來過這麽熱鬧的地方。


    這時,他突然聽到身旁人的聲音,“楚楚!”


    楚逸之聞言抬頭,前方不知何時多出了許多煙花,五彩斑斕。


    楚逸之不禁想起兩人初遇時,風穆霖派人放得煙花。


    那時兩人還不夠熟悉。


    他當時隻覺得他很煩,很傻,現在回望,竟恍如隔世。


    他那時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天會喜歡上一個人,還是這樣一個傻兒吧唧的人。


    現下的風穆霖倒是比那時的顧穆延正經多了。


    想著,他不禁笑起來。


    風穆霖卻以為他是因為眼前的煙花,嘴角勾起,“楚楚喜歡嗎?”


    楚逸之詫異道:“你放的?”


    風穆霖笑而不語,楚逸之倒也猜到了。


    四處無人,風穆霖又得寸進尺握上他的手,“楚楚。”


    楚逸之,“你真傻,中秋節放煙花的人數不勝數,幹嘛還要特去放?”


    “那些都是名花有主的,這次的不一樣,是你。”


    “這是一場專屬於你的煙花會。”


    他眼眸閃爍,似乎要和身後絢爛的煙火融為一體。


    楚逸之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


    風穆霖還在喋喋不休,“你知道嗎楚楚,我其實——唔!”


    他眼睛瞬間瞪大,萬萬沒想到楚逸之會這麽做!明明他們倆才在一起沒有一個時辰!


    楚逸之左手扯著他的衣襟,右手攬過他的脖頸,見風穆霖這副模樣,終於有了種“找回場子”的感覺。


    兩人上一次接吻還是因為他想偷風穆霖法力,完全不帶任何感情。


    從前他被風穆霖壓一頭,現在好了,風穆霖又沒有記憶了。作為“接吻老手”的楚逸之心裏沾沾自喜。


    濕熱的唇瓣帶著香甜的舌趁其不備深入風穆霖口中。


    風穆霖現在就是個千年單身漢,什麽都不會,什麽都不懂。


    隻是愣愣站著。


    正當楚逸之以為終於可以一雪前恥的時候……


    很快,風穆霖就掌握其中技巧,反客為主扣住楚逸之的頭,開始在他口中占地為王。


    屋頂的磚瓦不知被誰蹬掉一塊,掉在這空曠的院子裏,發出“啪嗒”一聲。


    可兩人都不在意,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吻得難舍難分。


    略顯青澀的吻裏夾雜著攝人心魄的占有欲,卻又被刻意壓製,隻留下細心和溫柔。


    兩人緊緊貼在一起,雙手抱住對方的肩,這是第一次,雙方情願,隻因愛意的吻。


    風穆霖這個呆子,到了如今了,還傻乎乎地問他,“楚楚,你是喜歡我了嗎?”


    楚逸之正想說話,他袖子裏的傳音石亮了起來。


    兩人不得已停下,看著這傳音石。


    出乎意料,竟是杜劍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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