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的祖上曾經做過大官兒,稱得上是名門望族,隻不過後來沒落了,但其祖上的榮耀仍能蔭庇子孫,即便沒落,江家多年來也勉強算是有頭有臉的名門。


    到江老太爺那一代,江老太爺憑借著驚世駭俗的魄力,變賣所有家產,浩浩蕩蕩進軍房地產業。


    當時大部分人都在觀望之際,對他這個舉動非常震驚,無人不認為他瘋了。


    然而不過兩年,江老太爺就乘坐著時代的浪潮,賺的盆滿缽滿,此後帶領江家,一躍成為島城上的頂級豪門,令人難望其項背。


    江家上上下下現在居住的宅子,就是江老太爺那時打拚下來的。


    原本不過百畝,後來經過多年擴建,至今已有千畝餘地。


    能夠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有著這麽一幢低調而不失奢華的園林豪宅,整個島城,也隻有這麽一個江家。


    車子開到江家森嚴巍峨的黑色大門前,門衛立刻恭敬行禮,畢恭畢敬的放了行。


    入了大門,道路仍舊寬闊,兩側種滿了樹,樹後麵是一望無際的綠化。


    再往前走,是一座人造湖,這會兒陽光燦爛,湖麵上波光粼粼。


    車子繞著整個湖兜了半圈,且行十來分鍾,終於停了下來。


    衡叔熄滅了火,朝著後座上閉目養神的男人看了眼,“馭少,到了。”


    江馭揉了揉眉心,睜開眼,抓起放在一旁的西裝,推門下了車。


    江老太爺上了年紀,人越發的喜靜,整個院子靜悄悄的,傭人們做事也分外的小心安靜。


    這樣一來,江馭的腳步聲,便顯得格外清晰。


    傭人們紛紛循聲看過來,隻見身高挺拔的男人,單手將西裝甩在肩頭上,另隻手抽著煙,步伐慵懶恣意的徑直往大屋裏走。


    “……”


    這紅毛怎麽又來了?


    他每回來大屋這邊,最後都鬧的天翻地覆才收場,說一句瘋是絲毫不誇張,因此傭人們沒一個不害怕他的。


    這會兒見他過來,生怕哪兒惹到了他,紛紛站直了問好。


    “馭少!”


    江馭目不斜視的走到大屋,往紅木椅上一坐,身子靠後,兩條長腿搭在了旁邊的矮桌上,同時將手裏的西裝,朝後麵丟去。


    一個傭人連忙上前接住。


    “爺爺呢?”江馭夾著煙抽了口,說話時青白色的煙霧從他鼻子和口中飄出,遮住了那雙濃戾的眼睛,“去通報。”


    就像是一塊石頭砸進了水潭裏,行禮的行禮,通報的通報,泡茶的泡茶,傭人們來回穿梭,所有人頓時都像是才活了起來。


    江馭的煙沒抽完,有腳步聲從後院傳來。


    他慢條斯理的撚滅了煙,腿也收了回來,不多時,就見一個風韻猶存的美貌婦人,攙扶著精神矍鑠的江懷章走了出來。


    江馭看過去,與那美貌婦人眼神短暫交匯片刻,接著他站起身,微微頷首,“爺爺。”


    江懷章被扶著坐到主座上,將拐杖往地上一拄,“你這頭紅毛跟個山雞似的,到底什麽時候給我剃了?”


    “下次。”他勾了勾唇,笑的邪氣。


    “你上次就跟我說下次!”江懷章頓了頓,又繼續道,“上上次也這麽說!”


    “您上次和上上次也是這麽問的,不如咱們都輕鬆點。”他撩起眼皮看過來,“你不要再問,我也不用再糊弄你。”


    男人有雙淩厲的丹鳳眼,眸中野心勃勃,和記憶中的那雙眼一模一樣。


    看著這張和他最愛兒子無比相似的一張臉,就連他的混不吝和狷狂邪戾,都和他那個已逝兒子如出一轍……江懷章無法不恍惚,無法不動容。


    他情緒複雜的哼了聲,“你還有理了!專家都說染發致癌,你是一點都聽不進去!”


    江馭也不等招呼,往椅子上一坐,冷嗤道,“專家說的話不合我的心意,我為什麽要聽?”


    “專家還要合你的心意?你以為你是誰?”江懷章抓起手中的拐杖,就要丟過來。


    旁邊一直含笑的席南春忽的將手搭在他手上,製止道,“老爺,您也是從年輕那會兒過來的,年輕人就愛標新立異,阿馭現在正是這年紀,染個頭發不稀奇。”


    “這小子給了你什麽好處?你就會幫他圓!”江懷章沒好氣的說,拐杖倒是收了回來。


    席南春笑的更溫婉,“我是實話實說,現在很多年輕人都染發,什麽藍色的,綠色的,白色的,黃色的,五顏六色。”


    江懷章在經商上麵很冒進,但骨子裏是個很傳統的人,聞言眉頭皺起來,“簡直世風日下!”


    江馭短促的笑了聲。


    江懷章還有要緊事,也沒再糾結這個。


    他朝著江馭看去,一張嚴肅的老臉上滿是審視,“我聽說你昨天一回來就去找了那個女人?不是說她隻是個床伴嗎?”


    以往江馭不近女色,滿腦子都是工作,出差回來第一時間,都會回大屋匯報工作。


    昨天他得知他回來了,特意在家裏等著,誰知等到半夜,都沒看到人。


    他以為江馭臨時有事,結果叫人一查,原來人家一回來就去找他的那個小床伴了。


    “爺爺,您這個年紀是沒那個需求了,但我才是個二十歲剛開葷的男人。”江馭翹著二郎腿,手裏拿了支煙無聊的轉著玩,“出差這半個月憋死我了,我回來不去找她找誰去?”


    “……”


    他的話粗糙直白,卻又句句在理,讓人無言以對。


    江懷章被噎了半天才道,“找女人歸找女人,但你別把心思和精力浪費在一個床伴身上!你將來的妻子,必定是和我們江家門當戶對的女人,而不是她那種女人。”


    江馭涼涼的垂了垂眼,“那當然。我找她就是解決一下生理需求。”


    “你最好別動心!不然就別怪我出手!”江懷章似乎想到了什麽不悅的事情,此刻氣場全開,滿臉都是陰霾。


    江馭這時笑出聲,抬起頭來,眼底閃過幾抹幽暗,“爺爺,你多慮了。有我爸的前車之鑒,女人於我而言隻是消遣,我不可能栽在女人身上。”


    提到自己的第三子,江懷章恨鐵不成鋼。


    江天盛當年是他最中意的繼承人,他幾乎到哪兒都帶著他,也早早的對外宣布了他的繼承人身份。


    誰能想到他後來會因為一個女人而瘋成那樣?!


    不願意再去想當年的事,江懷章端起茶抿了口。


    他看著和自己兒子相似的這張臉,說著和自己兒子相似的話,冷冷的嗤了聲,“你這話是真是假大概也隻有你知道。但你記住,她能不能活,全看你讓不讓她活。”


    這話已經不僅僅是敲打了,而是威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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