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黎扶著把手上到三樓,不期然看見了倚在門口的年輕男人。


    徐清鶴穿著身黑色的運動服,樓梯間的暖光,讓那張清雋的臉,少了幾分不近人情的淡漠,就連眼尾的那點黑痣,也似乎變得柔和了。


    她看見他手裏拿著車鑰匙,詢問道,“清鶴哥,你要出門嗎?外麵在下大雨。”


    “準備打電話去接你。”他看到她狼狽的樣子,眉宇間閃過一抹心疼,“怎麽淋雨回來的?不是讓你回來時給我打電話嗎?”


    溫黎聽他這麽說,倒是記了起來。


    前世她去參加聚會前,徐清鶴確實說過要去接她。


    這世她重生回來後,一晚上發生的事情太多,她隻記得遠離江馭等人,自然沒有想起他的話。


    她抹了把還在往下滴水的頭發,乖巧一笑,“沒想到路上會下大雨。”


    徐清鶴抿唇,“路上下了大雨,你可以找個地方避雨,再給我打電話讓我去接。”


    溫黎輕輕歎了口氣,“你幫我照顧瑞瑞,我已經很感激了,不想再麻煩你那麽多……”


    “你不麻煩我,還能麻煩誰?”徐清鶴打斷她,想說什麽又捏了捏眉心,“算了,都已經淋成了這樣,你先回去洗個熱水澡吧。”


    溫黎卻沒應,隻急切的追著他問,“瑞瑞呢?”


    她十五歲那年,父母帶她去參加比賽,回家途中出車禍雙雙去世,她的腿也是在那場車禍中,變成了跛子。


    肇事司機給了兩百萬的賠償金,在給父母辦完後事後,她便和當時隻有一歲尚在繈褓中的弟弟相依為命。


    弟弟如今四歲了,平時在幼兒園,放暑假基本都是徐清鶴在幫著她一起帶。


    上輩子被池雨汀推下海時,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弟弟。


    徐清鶴知道溫瑞是她的命,溫聲回,“睡著了,你先去洗澡,我把他抱過去。”


    “好。”溫黎嘴上這麽應著,人卻亦步亦趨的跟在徐清鶴身後。


    徐清鶴開了門後,回頭對她道,“進來吧。”


    “清鶴,你這麽快就把黎寶接回來了?”正在客廳看電視的徐母,聽見動靜朝玄關看來。


    溫黎從徐清鶴身後探出張小臉,淺笑著道,“阿姨,我來接瑞瑞。”


    兩家是住對門兒的,父母之前和徐母關係很好,因此在他們去世後,徐母一直對她和溫瑞多加照顧。


    可以說完全是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孩子在養。


    溫黎對此很是感激。


    徐母見她被淋,反應和徐清鶴一樣,“黎寶,怎麽淋成這樣?快快快,趕緊洗個熱水澡,可千萬別感冒了!”


    溫黎站在玄關的地毯上,沒往裏麵走,乖巧的道,“接了瑞瑞回去就洗。”


    “行,那我去給你煮個薑湯,你洗完澡喝一點。”徐母說著就從沙發上起身,要往廚房走。


    徐清鶴這時候抱著溫瑞從臥室出來,叫住了她,“媽,一會兒我給她煮,你早點休息吧。”


    徐母知道自己兒子的心思,倒也沒堅持,“行,你記得多放醋,再加點香菜,黎寶喜歡吃。”


    “知道。”


    溫黎看到弟弟的那一刻,心徹底踏實了,她身上都是濕的,就沒去接,仍舊讓徐清鶴抱著回的家。


    徐清鶴把溫瑞放到床上,小家夥睡覺沉,換了個地方也沒有醒。


    他回頭看到站在床邊,滿眼溫柔眷戀的溫黎,皺了皺眉,“還不去洗澡?”


    “哦。”溫黎抬起頭,對他甜甜一笑,“這就去。”


    她回臥室拿了換洗的衣服,快步鑽進了浴室。


    等出來時,徐清鶴已經坐在餐桌上等著了。


    “過來吃藥。”他把衝好的感冒靈推過來,“喝掉之後,再喝薑湯。”


    溫黎也不想感冒,她還有弟弟要照顧,萬一感冒了傳染給弟弟,就更不好了。


    她乖巧的喝完了藥,又在徐清鶴的注視下,喝了滿滿一大碗薑湯,後背已然起了薄薄的一層汗。


    “好喝,清鶴哥你做的薑湯越來越好喝了。”她真誠的誇讚道。


    見她都喝完了,徐清鶴叮囑她早點休息,便離開了。


    溫黎知道自己的體質,睡前又額外吃了兩粒感冒膠囊。


    盡管做足了準備,不想半夜還是燒了起來。


    她迷迷糊糊間,知道自己是在發燒,渾身的骨頭都在疼,腦袋也混沌的像是要炸開。


    眼前時而是父母去世前將她護在身下的場景,時而是江馭將她當成禁臠鎖在床上日日索歡的場景,時而又是被池雨汀推下海後海水奔騰著將她吞沒的場景……


    冷……


    疼……


    不要……


    她痛苦的連心髒都在隱隱抽搐,徹底失去意識之前,似乎感覺到,有隻溫涼的大手伸過來,撫上了她的臉。


    ……


    溫黎再次醒來時,入目是雪白的天花板,鼻尖縈繞著淡淡的消毒水味兒。


    忽然,一道小小的身影,撲在她的床前,欣喜的道,“姐姐你醒啦?”


    他說完激動的對著病房外的人喊道,“哥哥!姐姐醒啦!”


    正在打電話的徐清鶴,聞言匆匆進了病房。


    “燒已經退了,你現在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徐清鶴掛斷電話,站在床尾問她。


    溫黎回想起昨日重生後的種種,拉住溫瑞的小手,感激的道,“沒有不舒服的,謝謝你清鶴哥。”


    “昨晚你半夜發起了燒,還是瑞瑞發現的,他去喊了我,我見你燒的厲害,就帶你來了醫院。”徐清鶴解釋說。


    “謝謝你。”她再次道謝,說著和溫瑞抵了抵額頭,“也謝謝瑞瑞。”


    瑞瑞仰著小臉笑嘻嘻的道,“哥哥說我是小小男子漢了,以後也可以照顧姐姐了。”


    “對啊,那以後就麻煩瑞瑞照顧我啦。”溫黎配合的道。


    溫瑞拍著小胸脯保證,“弟弟領命!”


    能夠再次見到弟弟,陪著弟弟慢慢長大,大概是溫黎重生以來最大的安慰了。


    他們的父母是孤兒院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從小對組建家庭無比渴望,溫黎深受影響,也很重視親情和家庭。


    隻是沒有想到,父母早早的離開,他們的女兒兒子也成了孤兒。


    命運何其諷刺,然而沒關係,這世界上除了她之外,還有一個人與她血脈相通,她便充滿了繼續往前走的勇氣。


    她心中酸澀,笑著揉了揉溫瑞的腦袋,對徐清鶴道,“清鶴哥,我想出院了。”


    徐清鶴辦完手續後,兩大一小三個人從病房樓走出來。


    溫瑞走在中間,一隻手被徐清鶴拉著,一隻手拽著溫黎,乍看他們就跟一家人似的。


    三個人有說有笑,誰都沒有注意到,從遠處投過來的一道幽幽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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