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莉的話讓於海棠突然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今天突然得到楊為民被開除的消息讓她受到了極大的衝擊,還沒等冷靜下來,就受到了李衛東的刁難,一整天都被人故意找茬,她的心情一直在憤怒和委屈之間來回徘徊,根本無暇冷靜下來思考。


    她都忘了還有楊家的事情了。


    楊家的情況她早就門清,除了楊國明這個當廠長的叔叔之外,楊為民的爹媽也都是領導,一個是紡織廠人事科的科長,一個是汽車廠婦聯的主任。


    雖然都不是什麽特別大的官,但對比他們一家來說已經高得沒邊了,尤其還有一個當廠長的楊國明。


    這一刻於海棠才感到害怕。


    事情到底怎麽回事於海棠自己心裏有數,她可以嘴硬騙騙別人,也可以拿捏住楊為民這條舔狗,但絕對不可能騙得過楊為民的爸媽還有楊廠長的。


    他們一家的報複……


    於海棠的身子忍不住開始發抖。


    於父一直沒說話,但見到於海棠害怕的樣子,怒拍桌子:“你這個不孝女到底闖了多大的禍!你趕緊給我講清楚!”


    於海棠害怕真的遭到楊家的報複,現在雖然丟臉,但還是把自己跟楊為民說的話多說了。


    於莉跟方強已經確定處上對象了,正在籌備結婚的事情,加上跟於海棠斷了關係,心裏自然覺得自己就快是方家人了,聽於海棠居然拿這種事來攛掇楊為民的對付方強,於莉的臉都黑了。


    “於海棠,你真是夠狠的!”


    “什麽叫方強欺負你了?你一個女人說這樣的話,那不等於是說方強對你耍流氓嗎?要不是保衛處底氣夠足,方強真被當成耍流氓給抓了,你讓我怎麽辦?!”


    “姐!我錯了,求求你原諒我這一次,幫我跟姐夫求求情吧!不然楊家人肯定不會放過我的!”於海棠哭喪著臉想抓於莉的手。


    於莉後退了一步直接躲開。


    “你別叫我姐!我跟你已經斷了關係了!”


    “而且你用那種醃臢事去挑撥楊為民對付方強的時候,你怎麽沒想過我是你姐姐,他是你姐夫?!現在出事了倒是叫得親熱了了,你、你真是……”


    於莉被於海棠氣得都說不出話了,深呼吸了幾下才緩過勁來,轉身對於父於母說:


    “爸媽,這件事回頭我去跟方強求求情,讓他幫忙說說,應該不至於會牽扯到咱們和小壯,但其他的我真的無能為力了。”


    “你們也知道的,保衛處的事情都是他們白處長說了算的,我跟方強隻是處對象,都還沒領證,沒資格去跟白處長求情,能求方強給我們說情已經是極限了。”


    於父於母也不是拎不清的人,知道白萬裏這樣的大領導對他們來說太遙遠,能從方強這裏托關係已經是祖上積德了。


    “小莉,這件事辛苦你了。”


    於海棠聽於莉和父母對話間好像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死活一般,不甘心地喊道:“爸媽!我也是你們的女兒啊!你們就這麽狠心不救我嗎!?”


    於母雖不忍心,但這件事她一個家庭主婦能有什麽法子,隻能歎了口氣。


    而於父黑著臉道:


    “你以為我不想救你嗎?可你不想想你這次闖了多大的禍!人家楊為民可是兩個領導的兒子啊,被你害得被開除了,這輩子的前途都沒有了,人家會輕易放過你嗎?”


    “你要我救你?你不是聰明嗎?你來說說怎麽救啊,把老頭子我一輩子攢的錢都給人家?這點錢能買得到人家兒子的前途嗎?能讓人家喜怒嗎?或者打個電話來要人擺平這件事,我要有這種本事,我還至於當個車間工人嗎?”


    “而且這件事歸根結底也是你的錯,我問你,這事情都過了一天了,你去跟人家楊為民道過歉沒有?”


    這一句話仿佛利箭穿心,直接讓於海棠說不出話了。


    “沒有吧?你看看你啊,犯了這麽大錯誤,連給人家的一個道歉都沒有,你還指望人家能原諒你?我想去求情都說不出口啊!”


    “你啊你!你真是……”


    這次禍太大了,於父也被氣得不輕,說到這裏,一時氣接不上,也罵不出口了,坐下來緩了一陣,然後就抽起了煙,也不說話。


    於海棠今天在廠裏不順,在家裏也不順,又怕被楊家報複,一時間焦躁,憤怒,屈辱,驚恐各種情緒在腦袋裏衝撞,於海棠終於繃不住了,衝進房間裏撲到床上,然後從被褥下麵傳出了她壓低的哭聲。


    於母站起身來想去勸勸,卻被於父喊住。


    “別管她!讓她哭去,最好連飯也別吃了!”


    於父又數落了於海棠一句,然後轉頭對於莉說話的時候,語氣倒是緩和了不少。


    “小莉,別被那個不孝女影響了心情,你跟方隊長好好處著,回頭漂漂亮亮地出嫁。”


    “我知道了,爸。”


    看著大女兒乖巧的樣子,於父的心情總算是安慰了不少。


    其實他這次大罵於海棠,除了基本的,正常都看得出來禍事確實是於海棠不安分惹出來的之外,也有出於現實的考慮。


    本來於家兩個女兒,大女兒嫁給保衛處的大隊長方強,小女兒嫁給楊廠長的侄子楊為民,兩邊都是好親事,雖然家裏隻有一個兒子,但兩個好女婿也能讓於家受益不少。


    但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就算楊為民自己還念著於海棠,他爸媽肯定也不會同意,這親事肯定是黃了,而且真要被楊家報複了,於海棠以後還能不能出嫁還兩說。


    在這種局麵下,於莉的婚事對於家的重要性一下子就被抬升了不少。


    保護自家免受養家報複,給兒子攢老婆本,這可都指望著於莉這邊呢。


    那於父當然是訓小女兒,親大女兒了,很現實的嘛。


    於海棠在屋子裏哭了好久,卻始終沒一個人來安慰自己,她對家裏也是徹底死心了。


    於海棠從已經被淚水沾濕的被子裏抬起頭來,聲音陰沉又沙啞。


    “你們別以為這樣子就可以打倒我,我於海棠沒那麽容易認輸!”


    “你們不救我,我就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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