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分鍾之後,被打得鼻青臉腫的秦淮茹跪在了秦家村公社前,這地方以前就是秦家村的祠堂,不過建國之後不搞宗祠這一套,牌位什麽的就都收起來了。


    當然規矩上是這樣,很多農村實際操作起來還是老一套。


    秦五山現在讓秦淮茹跪著,也就差讓她給列祖列宗磕頭了。


    不過這事兒到這裏還沒完呢。


    “東子,去喊村裏人都過來開會,我得讓小牛好好管管他們閨女了!”


    “好咧,我這就去!”


    叫東子的男人應了一聲,撒腿跑了出去,拿著個喇叭就喊了起來。


    “開會啦!!秦家村所有人到公社開會啦!!”


    “秦大牛的閨女丟了咱們老秦家的臉,大家快去公社看啊!”


    “秦家村的閨女丟人啦!”


    對於娛樂生活比城裏更加匱乏,樂子更少的農村來說,講什麽大道理都沒有八卦有趣,村裏的老少爺們剛剛吃過飯,準備再抽根煙就下地幹活去,結果全被東子這一通喊給招呼出來了。


    “東子,咋回事啊,大牛的閨女不是嫁進城裏去了嗎,能丟什麽人啊?”


    “對啊,淮茹是咱們村裏第一個嫁進城裏的,好多家姑娘都羨慕著呢,在還能出事?”


    秦淮茹的親爹秦大牛也黑著臉走了過來:“秦向東,你胡咧咧什麽!?我閨女在城裏過得好好的,怎麽會丟全村的臉呢?!”


    “你今天不給我把話說清楚,老子把你打得連你爹都不認識!”


    秦向東歪嘴一笑:“秦大牛,你跟我耍這個橫也沒用,你閨女現在就在公社前麵跪著呢,你去看看你閨女是怎麽在城裏過‘好日子’的吧?”


    “大家注意注意啊,趕緊去公社開會啊,秦大牛的閨女……”


    秦向東能喊得如此張揚,傻子也看得出來他絕對沒有撒謊,秦淮茹肯定是真犯事兒了。


    秦淮茹的老娘張菊英慌張地道:“老牛啊,淮茹她沒在城裏,會出什麽事了啊?”


    秦大牛也啥都不知道,但此時在眾目睽睽之下讓人看笑話已經狠狠打了他的老臉,想也不想直接扇了一耳光過去:“問問問!你就知道問!你最好指望那死丫頭沒闖出什麽大禍來,不然老子弄死你!”


    張菊英捂著臉,哆嗦著啥也不敢說。


    村裏其他人也見怪不怪的。


    倒不是秦淮茹家裏有多麽特別,隻是這年頭男人打媳婦的事情在城裏都常見,在農村那就更是司空見慣,習以為常了。


    脾氣彪悍的婆娘還會反擊,一般隻要別打得太過凶殘,直到見血那一步,基本上誰家都懶得去摻和,因為家家都一樣


    秦家村眾人來到了公社,見果然有一個人在公社前麵跪著呢,好事兒的湊上去一看,喊道:“真是秦淮茹啊,臉上這印子,是村長的煙鍋子給印上去吧,印得真好。”


    眾人都圍著看呢。


    因為秦淮茹是秦家村第一個嫁進城裏去的女人,能住磚瓦房,能吃供應糧,甚至村子裏還謠傳秦淮茹一個星期就能吃一頓肉呢,導致村裏不少年輕姑娘都以秦淮茹為偶像,夢想著以後也能嫁進城裏去,過上跟秦淮茹一樣的好日子。


    結果曾經讓秦家村人人羨慕的秦淮茹,如今卻以這樣一副落魄的樣子跪在公社前麵,一副跟祖宗謝罪的模樣,這種劇烈的反差怎能不讓人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麽嗎?


    “秦淮茹這是咋了,犯了啥大錯至於讓村長這麽罰呀,上次有人跪公社前麵那都得是五年前的事兒了吧?”


    “對啊,那次咱村裏好不容易能殺一次年豬,大家都等著吃那一頓肉呢,結果秦二毛那混蛋偷肉給抓著了,全村一起給打了個半死,村長又讓他在公社前麵跪了兩天才把這事兒揭過去,秦淮茹這是幹啥了,至於和秦二毛差不多待遇?”


    “這秦淮茹一個人在這兒跪著,也不見她婆婆和男人,你們說是不是秦淮茹背著她男人偷漢子被抓著了。”


    “喲,還真說不準,這事兒放鄉下至少都得打掉半條命去,城裏人那麽要臉麵,肯定不能忍啊,我看就是因為這個才把秦淮茹給趕回來了。”


    “那事情可就壞了,我還打算找個媒婆,給我家三丫頭介紹個城裏的對象呢,這秦淮茹不是把我們村子的名聲都給搞壞了,那我家丫頭的對象還怎麽招?”


    “四嫂,你家三丫頭那模樣連在村裏找個對象都困難,還指望嫁進城裏呢?要做夢這大白天的也不是時候啊。”


    “老九家的,你怎麽說話呢,我閨女模樣怎麽了,你閨女就好看了?再說了,女人會幹活,能操持家裏才是最重要的,光長得好看有啥用,這秦淮茹,當年是村裏最漂亮的,現在不還是在這兒跪著嗎?”


    村裏老娘們兒的八卦程度比城裏的隻高不低,而且更為彪悍。


    一群人開始還在議論秦淮茹到底犯了什麽事兒,但很快就開始歪樓,嘰嘰喳喳的一群人,比菜市場還要熱鬧。


    秦淮茹本來是村子裏人人稱羨的對象,但如今卻是滿臉傷痕地跪在地上,這種巨大的反差感讓秦淮茹倍感屈辱,指甲都恨不得扣進肉裏,心裏的怨念和恨意飆升。


    秦大牛和張菊英也來到公社,見地上跪著的果然是自己女兒,夫妻倆的臉色都不好看。


    但他們也不敢讓秦淮茹起來,因為讓她跪下的是村長,這個時代,村長基本上都是村裏威望輩分最高的人,在農村人心中的地位大概比街道辦主任在城裏人心裏的地位還要高。


    村長說啥就是啥,甚至如果某個村子上級隨便派了個人過來當村長,那麽這個村長基本就是個光杆司令,下啥命令都沒用,因為農村人還是認輩分威望這一套。


    秦淮茹見爹媽來了,怯怯地喊了一聲:“爸、媽!”


    秦大牛臉色鐵青,並沒有回答,而張菊英膽怯地看了秦大牛一眼,最終礙於丈夫的威嚴,也沒說話。


    秦淮茹心裏涼了一截,身子的顫抖更加厲害了。


    秦五山見村裏的人都來得差不多了,從秦向東手裏把喇叭拿了過來。


    “安靜安靜,現在開會了,今天叫大家過來就是要講講小牛家的閨女秦淮茹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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