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樂雨在旁邊適時遞過來一件外套,遲暮給許佳人披上,對著孟樂雨說著,“那我現在帶她去醫院看看。”


    孟樂雨點頭,隨後在遲暮扶起許佳人的時候,給遲暮搭了把手。


    遲暮看了孟樂雨幾眼,沒說話。


    她向來不太會說些感謝的話,和別人在外麵客套也就算了,最是受不了這些帶有真心的善意。


    心中默默記下這一筆,隨後一門心思放在扶許佳人出去上。


    許佳人宿舍在二樓,事實證明,如果沒有孟樂雨,在許佳人現在這種情況下,她一個人還真不好把許佳人扶出去。


    把許佳人扶在後座上,孟樂雨開口,“需不需要我和你們一起去?”


    遲暮沒有直接拒絕,而是想了想,“不用,她這個情況極有可能要住院,我一個人看得過來。”


    “行,那您路上慢點兒,有什麽我能幫上的給我打電話就行。”


    孟樂雨沒再堅持。


    在原地看著遲暮的車開遠了才回到宿舍。


    許佳人昏昏沉沉的被抬到後座,遲暮知道她發燒,腦袋肯定首當其衝的不舒服,所以車子開的很穩。


    路上遲暮擔心許佳人會不舒服,一直問著許佳人的情況。


    許佳人正在後座上查看著自己手機上的消息,看到是自己給遲暮發的消息時還有些震驚。


    畢竟自己是一點兒印象都沒有,大概是自己燒的昏昏沉沉之間,難受極了才會給遲暮發消息過去。


    隻是誰能告訴她,她為什麽把那幾句牢騷也發過去了。


    許佳人盯著手機上和遲暮的聊天界麵,看著自己發送的消息:【生病了就見不到你了。】


    【可是我今天還沒有見到你呢。】


    不知道自己當時是以什麽樣的心情發出去的,總之現在許佳人自己看到是有些肉麻的,丟死人了。


    就不能刪了嗎?


    許佳人一邊昏昏沉沉的等沒臉見自己,一方麵又想遲暮能刪掉消息。


    明明平時也會發不少這樣的消息,但是沒有哪一條能比得上今天的。


    哪有人生著病還想著見麵的事情呢?


    亂七八糟的想了好多,又什麽都想不通透。


    終於在遲暮的一聲“到了”之後回過神來。


    遲暮扶著許佳人進了大廳,把許佳人安置到大廳的座椅處,告訴許佳人不要亂跑,她一會兒就回來。


    隨後遲暮就急匆匆的跑著去掛號去了。


    許佳人就坐在椅子上,回味著剛剛遲暮和自己說完的話,撇撇嘴,還真把自己當成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兒了?


    不過這滋味還挺不錯的,嘿嘿,就是不知道以後能不能經常這樣。


    遲暮果真如她說的那般,很快就回來了。


    遲暮一回來,許佳人下意識就往她懷裏鑽,此刻還是遲暮的懷裏最有安全感。


    排到號以後,進去讓醫生看了看。


    許佳人全程沒有思考,醫生和遲暮讓她做什麽就做什麽,非常乖巧。


    也不知道醫生和遲暮怎麽說的,許佳人隻看見遲暮眉頭緊緊皺著。


    隨後許佳人就暈暈乎乎的被安排上了吊瓶,眼睜睜的看著冰冷的針頭刺進她的皮膚裏,可憐巴巴的抬頭去看遲暮。


    遲暮卻並不看她,而是去看許佳人的左手,藍色的針翼露在外麵,細小的針和細小的血管相連。


    眼神裏是不加掩飾的心疼,許佳人看著遲暮的表情,隻是輕輕的叫她:“遲老師,要抱。”


    許佳人抬起自己沒輸液的那隻手朝遲暮示弱,遲暮看見許佳人的動作,下意識往前邁了兩步。


    深吸了一口氣,把剛剛醫生和她說的話重複了一遍,“醫生說你發燒是因為腿上的傷口感染了。”


    許佳人想了想,剛剛在裏麵時醫生好像問了她有沒有傷口什麽的。


    她當時是怎麽回答的?許佳人有些不記得了。


    但遲暮的話又把許佳人拉了回來,“你洗澡了。”


    遲暮話裏很嚴肅,說這話的語氣也絕對不是問句,而是已經肯定了。


    許佳人莫名的就有些心虛,她記得遲暮叮囑過她不要讓傷口碰水的。


    眼神躲閃,就是不敢去看遲暮。


    但餘光裏看見遲暮朝她越走越近,最後牽住了許佳人朝遲暮伸過去的那隻手。


    許佳人下意識看過去,卻看到遲暮眼睛眨巴了一下,好像有淡淡的水光在她眼底蔓延。


    明明遲暮也沒有罵她,但許佳人覺得遲暮難受比罵了她還要難受。


    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麽,卻隻是慌亂的開口道歉,“對不起,我不該不聽你的話,不然你罵我幾句吧。”


    許佳人的腦袋比剛才垂的還低幾分。


    空氣裏安靜了幾秒,許佳人有些不自在,下一秒,卻感覺到遲暮輕輕握住了她正在輸液的左手的指尖。


    遲暮隻是輕輕握住她的指尖,然後輕輕的開口問道:“疼嗎?”


    許佳人知道遲暮問的是自己正在輸液的左手,便輕輕搖了搖頭,生怕驚擾到眼前的人,回答道:“不疼。”


    怎麽會不疼呢?不過是為了哄她的瞎話罷了。


    許佳人回答完之後,卻並沒有見到預想之中遲暮輕鬆一點兒的臉,反而是更擔心了些。


    遲暮沒說話,隻是靜靜地對上了許佳人的視線。


    大約是因為生病,許佳人的臉色過分蒼白,平日裏那些活潑的因子都消沉下去。


    遲暮心髒就像被什麽戳了一下,又疼又軟地攤成了一片。


    她抿了抿嘴,暫時不想再說許佳人什麽,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多說無用。


    生病的人還不少,有不少和許佳人一樣是輸液的,但這一片地方隻有她們兩個。


    輸液的瓶子換了一個後,遲暮看著許佳人高興不起來的臉,低下身,柔聲哄著,“輸完這瓶之後還得輸一瓶,輸完之後我們就回家。”


    許佳人視線向下,正好定格在遲暮的嘴唇上。


    她迷迷糊糊的想著,為什麽遲暮這張嘴裏總能說出讓自己這麽高興的話?


    看著看著,許佳人發現遲暮今天嘴上沒塗口紅,應該是出門太急了。


    嘴唇上還微微有些幹燥,有幾條紋路特別明顯。


    許佳人咽了咽口水,不知是不是發燒熱的,喉嚨裏特別幹。


    她不想在這裏輸液,她想回家然後抱著遲暮好好吻一吻。


    也許是許佳人的眼神太直白了,遲暮沒等到許佳人的答複後下意識看向了許佳人。


    結果就看見許佳人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的嘴唇,想幹什麽簡直不言而喻。


    遲暮站直了身子,同時很明顯的向後一退,和許佳人拉開了距離。


    當看見遲暮動作這麽明顯的遠離時,許佳人心上有些酸酸的。


    當即嘴一撇就要哭出來似的,卻被遲暮硬生生的給瞪了回去。


    遲暮不知什麽時候買了一瓶水,擰開遞給許佳人,淡淡的開口,“不聽話還想親我?”


    許佳人接過水瓶,緊緊蹙著眉頭,委屈巴巴的開口,“真的不可以嗎?”


    許佳人整張臉上都是病弱感的蒼白,額前的碎發垂落在臉側,有幾縷擋在了眼前。


    長睫之下的那雙眼睛有了些神色,比一開始在宿舍時的要好很多了。


    許佳人現在表現的有多虛弱,遲暮心裏難受得就越是厲害。


    睨了她一眼,沒說話,隻是拉了一把椅子過來陪著許佳人。


    大概是醫院的藥見效的要格外的快些,第二瓶藥快輸完時,許佳人已經恢複了許多精神。


    現在正拿著手機跟孟樂雨和兩個舍友匯報著自己的情況,表示自己現在好多了,讓她們不用擔心。


    生病了總是有些提不起精神來,當許佳人打到第三個哈欠時。


    遲暮忍不住輕聲開口,“困了不然就睡一會兒吧,我給你看著。”


    許佳人想都沒想,“不要。”


    她要是睡著了,遲暮一個人在這裏待著得多無聊啊。


    遲暮抬眸,看著許佳人因為打哈欠眼底出來瀲灩的淚光,又無奈又心軟。


    看著許佳人為了證明自己不瞌睡而特意睜大的眼睛,反握住了許佳人的手,大拇指在她的手背上輕輕摩挲。


    在換到第三瓶液體的時候,這次是護士小姐姐走過來幫忙換的,笑著安慰,“馬上了,最後一瓶了。”


    許佳人點點頭,揚起一個笑對著護士小姐姐道謝。


    接下來又是漫長的等待,或許是床上躺著實在是太安詳,許佳人覺得自己越來越困。


    一開始還能忍忍,到後來心裏自己安慰自己,沒事兒,就閉一會兒眼睛歇歇眼睛,不睡覺的。


    遲暮方才在處理著手機上的消息,剛抬起頭就看見許佳人歪靠在枕頭上,頭一點一點的。


    這麽困,遲暮看著心軟,起身想扶著許佳人躺下睡一會兒。


    手剛要鬆開,許佳人就驚醒了,,可憐巴巴的開口,“你要去哪兒?”


    遲暮愣了愣:“醒了?”


    許佳人的眼神依然委屈,遲暮隻得開口和她好好解釋,“我哪裏都不去,隻是想扶你躺下多休息一會兒。”


    隨後指尖輕輕撥開許佳人額前碎發,指腹抹了一下她額頭上的汗濕。


    已經有些出汗了,說明開始退燒了。


    聽到遲暮的寬慰的解釋,又感受到遲暮親昵的動作,許佳人可算是把一顆心咽回去。


    剛剛因為擔心遲暮要走而攏起的眉頭徹底鬆開。


    遲暮見許佳人睜的大大的眼睛,卻倔強著不肯睡覺,柔聲哄她,“睡一會兒,醒來我們就回家。”


    許佳人緩緩眨了眨眼,像是在思考事情的可行性,和遲暮對視了幾秒,還是堅決搖頭。


    抬頭看看輸液瓶,其實也快了,隻剩下了半瓶。


    掙紮著撐坐起身,讓自己坐的更直了些,“不要一個人睡覺。”


    話落到遲暮耳朵裏,遲暮挑起一邊的眉毛,靜靜的看著許佳人。


    兩個人一對視,許佳人就知道自己剛剛說出來的話有些歧義。


    這話說出來就好像是她在邀請遲暮和她一起睡覺似的。


    不過看到遲暮的表情,許佳人也沒打算解釋,算了,就讓這個愉快的誤會繼續下去吧。


    許佳人還期待著遲暮能說些什麽呢,結果遲暮什麽都沒說,隻是起身。


    離開前給她留下一句:“我去借個溫度計去。”


    一定是發燒把腦袋燒糊塗了,不然說不出這麽不清醒的話來。


    遲暮借了個耳溫槍溫度計回來,握著體溫計往許佳人耳朵邊靠過去。


    “別動啊。”


    測了兩秒,體溫計“滴”地響一聲,顯示測好了,遲暮垂眸看了眼度數。


    剛升起來的好情緒散了個幹淨,淡淡開口,“三十八度。”


    也不知道是降了還是升了,總之不是遲暮想看到的數字。


    但當事人許佳人可對自己的身體了解多了,先是轉過遲暮手裏的溫度計看了眼,才三十八,肯定降了啊。


    不過這些話在許佳人自己心裏想想就可以了,不敢說出來,她擔心她要是說出來會在遲暮那裏火上澆油。


    換了個說辭,“你看,已經在慢慢往下降了,我現在身上出了不少的汗,精神多了。”


    遲暮當然知道許佳人這是為了哄自己呢,不過也沒揭穿。


    等三個吊瓶即將打完的時候,遲暮掐著時間點按了床頭鈴,護士小姐姐很快就過來給許佳人拔了針。


    拔了針之後,又囑咐了許佳人一些注意事項。


    等護士小姐姐說完已經走了,許佳人以為自己也能馬上就和遲暮回家,沿著醫院的走廊慢慢朝外走去。


    眼看都走到了一樓大廳,遲暮又把許佳人安置在大廳的椅子上,叮囑著許佳人。


    “你在這裏坐著,我去給你拿藥。”


    許佳人有些不懂遲暮為什麽又要拿藥,但聽不懂遲暮的話歸聽不懂,最後還是乖乖要聽遲暮的話在原地等她。


    醫生給許佳人開的大多數是中醫方子,中醫窗口取藥的人排了好多,對比起隔壁的西藥攤子格外熱鬧。


    排了最少得有個二十來分鍾吧,遲暮才回到安頓許佳人的地方。


    許佳人早已經等不及了,等著快點兒和遲暮回家。


    即使今天是個好天氣,但遲暮還是擔心許佳人穿的太少了,就差把自己身上的衣服也給許佳人披上。


    等遲暮細心的把許佳人額頭上的汗全擦幹之後,才拉著許佳人出了一樓大廳,前往停車場驅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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