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難本來不哭了。


    但聽見遲嶼說這些,酸澀感瞬間襲來,眼淚也是說掉就掉。


    “沒有!”


    “你很好!特別好!也一點都不糟糕!不差勁!糟糕和差勁的那個人是我。”


    江難聲音沙啞得厲害。


    “一直……”


    “一直一直都是我。”


    江難知道自己做的事很過分,可他從來沒有想過,到底能有多過分。


    現在他知道了。


    如果過分可以分一到十的等級,那他就是十級過分。


    不然遲嶼那樣優秀,一直以來都是別人眼中學神校草,從來不知道什麽叫自卑的人,怎麽會覺得自己很糟糕,很差勁?


    “對不起……”


    江難眼淚越落越多。


    他真的很少哭,也很少在別人麵前表露情緒,可信息素影響著他,最重要的是站在他麵前的人是遲嶼。


    是他最重要的人。


    人隻有在麵前自己最親近最重要的人時,才會那麽容易就感到委屈,也才會因為這個人一丁點兒的態度,就委屈得想哭。


    “對不起對不起……我對你真的太壞了……”


    “你可以罵我,也可以打我,你想怎麽報複我都可以,我都接受,但是……但是我不想放棄你。”


    這次遲嶼沒有替他擦眼淚。


    alpha居高臨下。


    “這次你不嫌我的愛沉重了?”


    江難搖頭,“我……我會給你很多很多的愛,比你給我的還要多,能不能……能不能……”


    江難說不出口。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很心硬的人。


    對遲嶼做的那些事,大概就是他這輩子做過的最過分的事了。


    因為有道德,因為知道廉恥,所以他沒辦法說出叫遲嶼別判他死刑的話來。


    遲嶼看著江難哭。


    但他對江難實在狠不下心,江難的眼淚沒有落在地上,而是流進了他心裏。


    他的心泡在眼淚裏。


    又酸又澀。


    江難是他的一見鍾情,也是他的初戀,初戀這個詞本來就具備著能動搖人心的力量,更何況他還為江難破了不知道多少例,甚至連江難是beta,他都做好了結婚的準備。


    毫不誇張地說。


    他用命在愛江難。


    就算江難拋棄他,就算七年過去,他也仍舊還是放不下江難,否則不會在江難上門費發酒瘋的時候,他把人放進門,甚至還報複性地睡了江難。


    在知道他們分手有隱情時,遲嶼心中還暗喜過。


    但江難跟他說的原因,在某種程度上,對他而言是一種羞辱。


    他遲嶼是多賤的人?


    就因為愛人愛得太深,給了對方壓力,所以他就得被拋棄?


    什麽道理?


    沒道理。


    因為愛情本來就是不講理的東西。


    所以就算江難這麽對他,他還是愛江難,他也不會消減他的愛意,但他不會那麽容易就讓江難得逞。


    太容易得到的東西。


    往往都不會被人珍惜。


    當初他還是讓江難追得太快了,所以現在,他得讓江難好好展現一下,他總要體會體會,江難說的比他還多很多的愛,到底是什麽樣子。


    “我不會罵你。”


    “也不會打你。”


    “江難,我從來沒否定過我愛你這件事,但我的愛並不廉價,當初你不要,現在你又想要,我怎麽知道,你會不會拿到之後又丟掉?”


    江難抓著遲嶼的手。


    “不會的!”


    他舉起手來發誓,“我保證我發誓,我絕對不會再丟掉了!”


    遲嶼撩開汗濕在江難額頭的發,聲音顯得有些冷,“保證發誓,這是最沒用且無恥的兩個詞,因為不需要付出成本,隻用動動嘴皮子。”


    “世界上每天都有很多發誓的人,他們拿很多東西發誓,比如生命,再比如重要的東西,但不會真的有雷劈,也不會有懲罰。”


    “他們樂此不疲地發誓,在得到好處後,一邊嘲笑別人天真,一邊又繼續發誓。”


    江難著急解釋:“我不會那樣的!我發誓!!”


    在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後,江難臉色倏地一白,因為他發現,他好像跟遲嶼說的那種人沒有區別。


    他拿什麽讓遲嶼相信他?


    除了幹巴巴的發誓?


    幹巴巴的保證?


    江難頭一次感受到,原來語言是那麽的蒼白無力,他是劣跡斑斑的罪犯,他的誠信值是負數。


    所以他的話……


    也是謊言的代名詞。


    “江難,我不需要你發誓,我需要的是你的行動。”


    遲嶼蹲下身,這次換他仰視江難,“我說過我還愛你,這是真話,但我能給你多少愛,我自己也不知道。”


    “所以你來告訴我。”


    “告訴我,你還值得我給多少。”


    遲嶼這麽做,並不隻是單純地想要江難好好追他。


    他想消除江難心裏的愧疚感。


    當初分手的事,受影響的人不止是他,江難也一樣,如果愛裏摻雜了愧疚,那在感情中下意識地就會把自己放在低位,就算是委屈自己,也要討好對方。


    遲嶼要的是愛。


    不是愧疚。


    他也不需要江難變成卑微的奴隸。


    所以他給江難一個贖罪的機會,隻要在想要補償他的過程裏,想要得到他的愛的過程裏,江難付出了足夠多的時間精力和愛意,愧疚總會被填平。


    江難已經說不出話。


    他隻能一邊流淚一邊點頭。


    青年坐在浴缸裏,水已經滿出來,那身皮膚在燈光的照射下,白得幾乎要反光。


    像海裏的美人魚。


    當然這條美人魚不用唱歌,遲嶼就早已被蠱惑。


    alpha手蓋在青年脖子上,聲音很低,“關於分手的解決方法說完了,現在我們來說懲罰。”


    江難耳朵顫了顫。


    他眨了眨眼睛,思緒突然就有點歪了,為什麽他覺得遲嶼這個聲音,他之前好像在那裏聽過?


    不對。


    應該是之前他聽過的聲音,很像遲嶼現在的聲音。


    到底是在哪兒聽到的呢?


    不是!現在重要的是聲音嗎!不應該是遲嶼說的話嗎!


    江難驟然回神,他暗暗罵了下出神的自己,然後問遲嶼:“什麽懲罰?”


    遲嶼沒說話。


    隻是遞給他一個黑色袋子。


    江難有些不解,他不知道遲嶼是什麽時候拿了黑色塑料袋,但他當他接過袋子打開往裏瞄了一眼後,臉上的表情瞬間就從震驚變成了羞恥。


    不是!


    這他媽算是什麽懲罰啊!


    你不如直接殺了我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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