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認識江難那天起,遲嶼就知道江難那張嘴百無禁忌毫無遮攔,但從江難嘴裏聽到結婚兩個字,他還是覺得難以置信。


    畢竟談個戀愛都能甩了他。


    和他結婚?


    那江難應該是瘋了。


    沒錯,談戀愛,沈歸嘴裏那個遲嶼談過的對象不是別人,正是江難本難。


    遲嶼大江難兩歲。


    那天他打完球準備回教室,結果剛進小樹林就被江難攔住了。


    小學弟一頭短發黑得過分,皮膚卻白得要命,他就那麽站在他麵前,漂亮得像是森林裏迷路的精靈。


    然而下一瞬精靈下巴一抬,溫順乖巧的氣質瞬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滿身的桀驁不馴和意氣風發。


    “遲嶼。”


    他喊他的名字。


    “我要做你男朋友。”


    不是我能不能做你男朋友,也不是你能不能做我的男朋友,他甚至都沒告白,說句我喜歡你,話出口更是連個問句都沒有,直接就帶了明晃晃的宣告意味。


    就仿佛在那話說出口的瞬間,他就已經是遲嶼的男朋友了。


    七年前。


    江難就是這樣跟他告的白。


    強硬地宣告要做他的男朋友,強硬地追他,強硬地擠進他的生活,甚至後麵甩他時也一樣強硬,連頭也不回。


    七年後。


    江難再次跑到了他麵前。


    這次他沒有告白,而是直接要跟他結婚。


    還真敢啊。


    遲嶼唇角微揚,笑意卻不達眼底,同樣的招數來兩遍,小白眼狼是真覺得他脾氣很好,能隨便招惹?


    遲嶼就那麽靜靜地站在門後,隔著一扇玻璃門打量著門外已然長大的少年,等視線掃過對方紅透的耳朵時,才露出幾分了然神色。


    喝酒了。


    還喝了不少。


    也是,自從這沒良心的白眼狼甩了他後,就跟老鼠躲貓似地躲著他,要不是喝醉了酒,怎麽敢直接舞到他麵前來。


    …………


    遲嶼最後還是開了門。


    撇開他和江難的恩怨不說,江難再怎麽說都是江家的人,就算不給江難麵子,他也會給江天夷幾分麵子。


    江難倒不知道遲嶼的想法,他頭重腳輕,難受得厲害,整個人沒骨頭似地靠在遲嶼身上。


    恍惚間他好像聞見了一股極淡的香,隻是還沒等他辨認出那是什麽,味道就散了。


    江難也沒在意。


    比起那個香,他更加在意和喜歡的,是遲嶼的味道。


    當然,這個味道說的並不是信息素,江難是個純種beta,聞不見任何信息素,他能聞見的,僅僅隻有遲嶼本身的味道。


    但也就是那個味道。


    塞滿並陪伴了他的青春。


    比起上學那會兒,如今的遲嶼更加成熟穩重,那熟悉的味道裏,也摻雜了淡淡的男士香水。


    香水味不難聞。


    但就是……陌生。


    尤其是對現在醉得幾乎隻剩下本能的江難來說,就更加陌生。


    他抓著遲嶼的手臂,踮著腳湊近遲嶼的脖頸,像個癮君子似地不斷嗅聞。


    “遲嶼……”


    “你的味道為什麽不一樣了?”


    遲嶼垂下眉睫。


    他看著在他懷裏拱來拱去的江難,語氣莫名的笑了一下,“江難,不一樣的隻是味道嗎?”


    沒人回答他的話,遲嶼也沒想從醉鬼嘴裏得到什麽答案。


    他彎下腰。


    一把將江難打橫抱起。


    大概是現下暈得厲害,江難沒什麽感知力,又或者是知道抱他的人是遲嶼,他感到安心,所以驟然的騰空並沒有讓他感到害怕,隻是下意識地抱住了遲嶼的脖子。


    遲嶼頓了頓。


    隨後邁步走向玻璃門。


    江難身上的酒味很重,遲嶼有輕微潔癖,抱他這一路可謂是煎熬,臉色更是難看得要命,偏偏江難還不自知,一直湊在遲嶼肩頸那塊嗅來嗅去。


    可能還是那股男士香水的味道作祟,江難顯得有些焦躁,尤其是上樓時,他扭得幾乎臉都要貼在遲嶼頸窩裏。


    而那個地方再往上一點。


    往後一點。


    就是alpha的腺體。


    眼見江難就要蹭過去,遲嶼也終於忍無可忍,沉聲警告:“江難,你再亂動我就把你扔出去!”


    回應他的不是適可而止。


    而是變本加厲。


    遲嶼眸色漸深,平穩的呼吸也慢慢失控,他看向扒在他身上不斷惹火的青年,最後扯出了一個笑來。


    “江難,這是你自找的。”


    …………


    江難是被渴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想找點水喝,可手一動,酸痛感頓時跟過電似地傳遍了全身。


    靠。


    怎麽這麽疼?


    他是被人套著麻袋打了一頓嗎?


    尤其是下半身,跟被人拿鑿子鑿了一晚上似地,都他媽疼得快沒知覺了!


    疼也就算了,偏偏他手腳還重得要死,抻都抻不開,操了,沈歸這狗東西就不能懂事點,給他找張大點的床!


    等等。


    江難思緒猛地一滯。


    他昨晚跟是跟沈歸一塊走的嗎?


    江難擰著眉,艱難地從腦子裏搜尋著昨晚的回憶。


    是跟沈歸一塊喝酒來著,後來沈歸在魅藍歇了,他說要走,再後來他找了代駕,去了波園林……


    波園林!!??


    江難猛地睜開眼,僅存的睡意也煙消雲散。


    此時此刻,他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不是床不夠大他抻不開手腳,而是他手腳根本就是被什麽東西給禁錮著。


    黑暗中,那股由人類肢體帶來的壓力格外沉重。


    且明顯。


    ……不是他想的那樣吧?


    江難咽了咽口水,他僵硬回頭,入目是一片精壯且結實的胸膛,從胸肌發育程度來看,胸膛持有者最起碼也得有個六塊腹肌,再往上是一張帥得堪稱慘絕人寰的臉。


    但江難不想看腹肌。


    更不想欣賞帥哥。


    他現在腦子裏隻有一個想法。


    那就是跑路。


    他媽的這個時候不跑什麽時候跑?等遲嶼醒了拿刀架在他脖子上再跑?


    天知道回頭看見遲嶼那張臉的一瞬間,他有多想當場就厥過去。


    江難做賊似地挪動著身體,想要在遲嶼醒來前逃離案發現場,然而成年alpha的軀體強壯有力,再加上他還被按在對方懷裏,過度親密的姿勢讓他累死累活也沒挪出幾公分。


    “還有完沒完?”


    alpha低沉喑啞的聲音驟然響起。


    江難頓時僵住,很好,懸著的心終於還是死了。


    他深吸兩口氣,隨後轉頭看向遲嶼,咧開嘴角打了個招呼。


    “hi,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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