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雲回來之後,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李春華最後沒鬧沒瘋同意了離婚。


    青塘鄉的人也是後來看見李春華大件小件的搬才知道。


    青塘鄉,江夏明家。


    父子倆並排坐在樓梯處,周遭寂靜。


    良久,江青雲頭枕在膝蓋上,緩緩開口,“爸,這些年...辛苦你了。”


    “都過去了。”


    江夏明嘴角噙著笑,常年挺拔的胸膛此時難得彎下來。


    他都做好糾纏一輩子的準備了,沒想到就這麽解脫了。


    瞧見那釋懷的笑,江青雲心裏一緊,猶豫了一下。


    “要是當初沒有我,你是不是就......”


    不那麽辛苦了?


    江青雲心裏念著,這些年他心裏一直有後悔。


    江夏明扭頭,認真地盯著長大的兒子,抬手就是咚的一下。


    “想什麽呢!”


    “這怎麽能怪你...當初你還那麽小,是你爸自己的問題。”


    是他太怯懦,也是他自己認命。


    青萍和青寶的存在就是最大的證據。


    不過現在好了,大家都解脫了。


    江青雲輕輕揉著被敲打的地方,餘光一直看著他爸。


    良久。


    “爸,我們一家都會好好的。”


    “那可不,都會好的。”


    娶妻娶賢,錯誤的節點扭轉,他們家接下來隻會更好。


    “不聊了,你這個當大哥的還是去哄哄你那個鼻涕蟲弟弟吧。”


    江青雲:......


    要說現在全家誰會難過,恐怕也隻有他這個弟弟了吧。


    不過以他對這個弟弟的了解,再加上有李春華這個當媽的,應該也難過不了多久。


    “爸,改天找個時間我想去一趟青棠家。”


    兩人起身的時候江青雲突然開口。


    起身的江夏明頓了頓,“好。”


    “想去就去吧,上門記得買些東西。”


    “知道了。”


    晚上,差了快十歲的兄弟倆躺在一張床上。


    “大哥,我以後真的沒有媽媽了嗎?”江青寶聲音悶悶地從被子傳出來。


    江青雲伸手一個提溜,一個頭露了出來,“江青寶,你這個鼻涕蟲可別把鼻涕抹我床上。”


    “我才沒有!”


    “我現在幹淨得很!”


    “不信你摸摸。”說著就要拉著他哥的手摸上來。


    “不要動手動腳的,躺好。”


    “好。”小孩子一下子不動了,安靜了一會兒聲音再次傳來,“大哥,你還沒回答我呢。”


    “你媽活的好好的,你要是想她可以天天去找她,跟她一起去走也是可以的。”


    本來他也以為當媽的是真的愛孩子,可是走的時候她毫不猶豫,甚至說不想帶著一個拖油瓶。


    “不!”小孩子的聲音突然拔高。


    “我不要跟她走,我要和奶奶住在一起。”


    這話一出,倒是讓江青雲愣住了。


    “為什麽?”


    “她對你不好嗎?”


    “我...她每次對我好都要我幹這幹那,我不喜歡。”


    “還有班上的同學,他們都知道我有一個不好的媽媽。”


    他都沒有好朋友,村裏的人一看到他媽就離他遠遠的。


    但是大家都有媽媽,要是他沒有......


    “青寶,不要怕。”江青雲伸手揉了揉弟弟的頭發,“你有媽媽,隻是她不是一個好媽媽......哥哥以前也跟你一樣,所以隻要青寶優秀,好朋友一定會有的。”


    “至於媽媽,要是小寶真的想她了,有時間可以去看看。”


    “我才不要!”江青寶在被窩裏雙手交叉一個扭頭,哼了一聲,“我可以讓爸爸再給我找一個媽媽。”


    “要是再有一個妹妹就更好了,我就不是家裏最小的了。”


    江青雲側頭,呆滯了好一會兒,恍然一笑。


    得,看來他弟弟這個小心髒,還挺強。


    “好,該睡覺了。”


    “嗯,等我問完最後一個問題。”


    “你問。”


    “大哥你這次回來還出去嗎?”


    “我和姐姐在家可想你了,特別是姐姐,要是你在的話,姐姐一定會很開心的。”


    每次媽媽在家,隻要大哥在,姐姐就會一直笑。


    大哥一出去,姐姐都不想回家了。


    現在媽走了,要是大哥在家的話,就更好了。


    “嗯......還是要出去的,不然過年你可就沒有小紅包了。”


    “那......那大哥你還是努力賺錢吧。”


    “你個小財迷!”


    “好了,這下可以睡覺了吧?”


    江青寶一陣亂動,刷地擺好姿勢,“大哥晚安。”


    “晚安。”


    傷痕就交給時間吧,不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就算是掩埋,也是一種治愈。


    —


    “春華,你咋回來了?”


    “還有這......搬的都是什麽啊?”李來福家門口正咕嚕嚕吸著水煙,就看見女兒大包小包的東西往門口搬。


    “爸,我和江夏明離婚了。”


    “離...離婚?!!!”


    “什麽時候的事情,我怎麽不知道?”


    “是不是你又幹什麽了?”


    “走,我帶你去找夏明說說,怎麽能說離就離呢。”


    “你這年紀都多大了,離了以後怎麽生活,不行,趕緊的,我帶你回去。”


    “爸!”李春華一把甩開她爸的手,“我們離婚證都領了,還回什麽回!”


    “你,你這個死孩子!”


    “給我走!”


    李春華扭頭,“我不!”


    “你,你......”


    “這麽大年紀的,丟死人了!”


    “哈哈哈~”李春華不氣反笑,也是想起了之前江夏明威脅她的話。


    “我丟人?”李春華抬手指了指自己,下一秒立馬指向對麵,“你,你也不好好想想,我嫁人之前你都做了什麽!”


    “你還好意思說我丟人?”


    “當時你也是我現在這個年紀,你豈不是比我還丟人?!”


    李春華瘋狂地笑著,“爸,要不說我們是一家人呢。”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丟人,我也丟人,挺好的。”


    李來福氣的胸口疼,靠在牆上直喘氣。


    “你,不孝女!”


    “爸,別氣著了,我先收拾去了。”說著人搬起東西就回房。


    李家如今加上李春華也才三個人,完全住得下。


    李來福早年喪妻一直未娶,兒子李大偉之前有過一個妻子後來離了,生的一個女兒現在跟媽媽生活。


    擺攤回來的李大偉知道妹妹離婚的事情也是大驚。


    “你真的不回去?”


    一家三口坐在大廳裏,李大偉死死盯著對麵的女人。


    李春華手拿瓜子靠著椅背癱坐,毫不在乎,“不回。”


    “真不回?”李大偉又問了一遍。


    李春華有些不耐煩,“不回,不回!”


    “你再問十遍,百遍,我還是這兩個字,不回!”


    “行,不回就不回吧。”


    一聽這話,李來福忍不住了,“大偉,這怎麽能行呢!”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爸,你也別說了。”


    “當初的事情咱們心裏都清楚,他們現在離婚證都拿了,咱再找過去也沒什麽用。”


    “......”李來福聽完一下子沒了精神。


    “行,我不說了。”


    “你們兄妹倆愛咋咋樣吧。”


    反正他都是快入土的人了,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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