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這都快一個星期了,我女兒怎麽還不醒?”


    幾天沒有合眼的祝辛夷紅著雙眼,耷拉著眼皮,整個人都蒼老了幾分。


    “再觀察觀察吧。”查房的主治醫生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一切指標都正常,可人就是不醒。


    “醫生......”


    “辛夷,好了。”一旁一直沉默的江夏衡突然抬手拉了拉老婆的胳膊,烏黑的眼圈映入眼簾。


    再問也問不出來什麽。


    “你們......好好守著,有事拉鈴。”張口欲言的醫生停了一下還是按部就班的叮囑著。


    “謝謝醫生。”


    醫生護士一走,整個病房更加安靜,是死死的沉寂。


    坐在病床邊上的祝辛夷開始重複著剛才的動作,有一下沒一下地擦拭著,雙眼無神。


    “爸媽,你們先休息休息吧。”一個男人開門進來,手裏拎著一袋吃的。


    望著裏麵疲累不堪的爸媽,明明坐著卻感覺隨時都能倒下的身影,男人拎著袋子的手緊了緊,青筋突起。


    殺人犯,不得好死!


    “青棠,怎麽樣!”一聽到兒子的聲音,兩人眼裏光芒一現,轉頭迫不及待開口。


    “爸,媽......”江青棠忍不住,聲音嗆了嗆,說了無數遍的話此刻越發地燙嘴。


    “......好了。”已經知道答案的夫妻倆緩慢又僵硬地回頭,呆呆地看著床上那張蒼白的小臉。


    江青棠再次沉默,安靜地放下手裏的袋子,又輕輕搬了一張凳子在病床的另一邊坐下。


    “青棠,你......爺奶那邊還好吧?”


    “嗯。”江青棠點頭,輕聲開口,“瞞著呢,兩個老人什麽都不知道。”


    看向床上沒有什麽生氣的妹妹,江青棠沒有多說。


    這快一個星期了,妹妹要是再不醒,爸媽出來那麽久也不回家,這事......瞞不住的。


    “青棠,昨晚我和你媽商量了,帶你妹妹轉院。”


    “好。”隻要妹妹能醒,去哪裏他都支持。


    “你爺奶那邊......能瞞多久就瞞多久吧。”


    “警方那邊......也多跑兩趟。”


    “我知道。”江青棠悶悶地點頭,說什麽都應著,眼神也一直沒有離開病床。


    要是妹妹醒不來,這輩子就算死,天涯海角他也不會放過那凶手的。


    他現在隻要想到一個星期前接到的電話,身子依舊發抖。


    半夜警方來電,連夜趕到醫院,急診室門口癱坐兩小時的等待,隔天母親又嚇暈在醫院......那種無力的感覺,就像走在深淵裏,這輩子他都不想再體驗。


    —


    第七天,正在醫院辦理手續的江爸江媽突然在醫院裏飛奔了起來。


    “這又發生什麽事情了?”


    看著突然瘋了一般跑起來的兩人,不少旁觀者好奇。


    “這是醫院,還能有什麽事情。”常年待醫院,這種事情他見多了。


    無非就是一活一死罷了。


    “你妹妹真的醒了?”喘著氣,祝辛夷用力地抓著兒子的胳膊,雙眼緊盯,想要一個肯定的答案。


    江青棠呆呆地,一直不停地點頭,嘴上不住叨叨,“醒了,醒了......”


    直到手臂的痛感傳來,人才回神。


    “醫生已經來了,正檢查著,我們馬上就能進去了。”


    “好,好。”聽到想要的答案,祝辛夷一下子就泄了氣,靠著牆壁滑下去。


    “媽!”江青棠見狀就要拉。


    “不,不。”無力地揮手,嘴角揚起一抹淺笑,“我緩緩,緩緩就好了。”


    江爸站在病房門口,直直地盯著,不言一語。


    稍久,挺拔卻佝僂的背影轉身,眼角微紅,緩緩有水光閃過。


    “已經沒事了。”打開門,主治醫生明顯鬆了一口氣,說話的語氣相較於之前都愉悅了不少。


    一個星期了,看著揪心的病人家屬,他表麵再麵無表情,心裏也還是會動搖的。


    醫生說了很多,但是門外的三人滿腦子都三個字。


    沒事了,真的沒事了!


    醫生也理解三人的心情,見狀不多說,把空間讓給了這一家人。


    人一走,三人就快步走了進去,腳步一個刹車,一雙眼目不轉睛地盯著床上的女兒(妹妹)。


    等三人回神,床上的人都沒回神。


    “他爸,青夕這不會是......有什麽不好的後遺症?”江媽回神挪到床邊,發現這一幕後又開始揪心。


    “醫生!醫生......”愣了一秒的父子倆下意識就往外追。


    “沒事,等她緩緩。”再次鬆一口氣的醫生平緩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謝謝醫生。”


    三人又塌了肩膀,放鬆下來。


    此時,床上的江青夕瞳孔無神,怔怔地望著頭頂上的白色天花板。


    她那壯碩豬剛鬣呢?


    怎麽不見了?


    還有這場景,怎麽有點兒......眼熟?


    腦子裏一會兒這個場景,一會兒哪個場景的,雙眼睜了又閉,閉了又睜,使勁地眨了眨。


    “青夕,你......緩過來了嗎?”


    “嗯?媽?”


    “媽!”


    再使勁一眨,江青夕從被子裏拔出手,又掐又揉。


    沒消失!


    這,真是她媽!


    “媽......”唰的一下,母女倆嘩啦啦地抱在了一起。


    半個小時後,病房裏隻剩江青夕一人,久久不能回神。


    她怎麽也想不到,自己居然還有回來的時候!


    上上世這個時候她就是剛畢業在外工作,結果在出租屋被人殺害。


    轉眼出生在異世,孤兒一個跟著師父生活。


    練了快二十年的廚藝正在考核出師關頭,眼看豬剛鬣就要成為她的刀下美味,結果又又轉眼,她居然!


    回到了第一世!


    想了半天,江青夕還是沒理明白。


    上上世這個時候,她是真的沒了,透透的了。


    沒給她更多的時間思考,腦子昏昏地,人睡了過去。


    醒來後,江青夕又在醫院待了一個多月,多次檢查確定沒有問題之後,一家人才收拾東西出院。


    “老頭子,他們是說今天回來吧?”杜芳華在院子門口來回轉悠,時不時就往外麵瞅一眼。


    “對對對。”院子裏抽著水煙的江荀耐心地重複,餘光掃著外麵,心裏也有點兒著急。


    孫女住院的事情最終還是沒有瞞過兩個老人,兒子兒媳遲遲不歸,三兩天就視頻一次的孫女也不跟她視頻,大孫子每次電話都又愣又傻的,怎麽可能瞞過他們。


    這家裏,除了還在學校軍訓的江青瑾什麽也不知,就沒有瞞過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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