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半。


    林昭準時出現在了濱海小區。


    別看名字挺大氣,其實就是廉租房。


    可即便是廉租房,關虎家也買不起。


    他們住的這套簡陋的廉租房,還是從別人手裏租來的。


    這讓林昭想起自己讀高中時就聽說過,很多人開著奔馳寶馬去領低保的傳聞。


    東華國是人情社會。


    可越是小地方,人情關係就越複雜。


    導致很多真正的窮人,根本沒有購買廉租房的資格。


    反而是有關係的人,隨便打聲招呼,偽造一些資料,就能輕易的擁有。


    哪怕他們本身並不缺房子。


    可人性的貪婪,讓他們寧肯捂在手中閑置,或者是對外出租,也不願留給真正有需要的人。


    林昭不知道別的城市有沒有這種現象。


    但在南黎,這種現象卻極為普遍。


    顯而易見,關虎家的房東,就屬於這種情況。


    “林昭,你來了。”


    關雪推著輪椅打開門,把林昭迎了進去。


    看著房間內簡陋的裝修和缺胳膊少腿的破舊家具,關虎感覺渾身都不自在。


    他怎麽說,也是住過別墅,開過豪車的官宦子弟。


    可現在,卻淪落到隻能住廉租房的境地。


    心理上的巨大落差,讓他感覺麵對林昭時,很是窘迫。


    “林大哥,您請坐,我給你倒茶。”


    關雪怯生生的招呼著,但一雙眼睛卻亮晶晶的。


    她至今都忘不掉,昨晚林昭大發神威的樣子。


    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讓她對哥哥的這位朋友,很是好奇與崇拜。


    “不用麻煩了,我剛吃過飯,不渴,還是先帶我去看看阿姨吧。”


    林昭微笑著製止了她倒茶的舉動。


    關虎有些納悶,不知道林昭為什麽要堅持來看望老媽。


    但也沒有多想,隻當是出於第一次登門的禮節。


    “我媽腦出血後,本就沒有康複,又中了風,無法行走,沒有了生活自理能力。”


    關虎有些難為情的小聲道:“吃喝拉撒都在床上,房間裏的味道不是太好聞。”


    “沒關係,我是個醫生,什麽場麵沒見過啊。”


    林昭滿不在意的道。


    “醫生?”


    這句話,把關虎兄妹都給整懵了。


    他不是某個豪門世家遺落在外的太子爺嗎?


    怎麽又變成醫生了?


    不過,關虎高三沒讀完就輟了學。


    當時父親離世,對他的打擊很大,也沒有心思關注林昭的動向。


    想當然的以為,他肯定是考上了醫學院,才成了醫生。


    豪門遺落在外的太子爺和醫生這個職業,似乎並不衝突。


    關虎反應過來,有些詫異的道:“所以,你來看望我媽,是想要給我媽治病?”


    “嗯,算是吧,先看看阿姨的情況再說。”


    林昭模棱兩可的回答道。


    在沒有對關母進行診斷前,他並沒有把話說太滿。


    畢竟詭之書也不是萬能的。


    像老年癡呆和植物人以及遭遇外力而導致的器質性病變,暫時還沒有什麽好辦法。


    關雪的眼睛更亮了。


    沒想到,這個帥氣的大哥哥不但打架厲害,竟然還會醫術。


    關虎見他堅持,也不再阻攔,讓關雪打開了主臥的房門。


    一股難聞的異味,瞬間撲鼻而來。


    即便是長期照顧母親的關虎,聞到這股異味都下意識的皺了皺眉。


    可林昭卻麵不改色心不跳,仿佛沒有聞到似的,徑直走到病床邊,為關母把脈。


    腦出血的後遺症外加中風,讓關母鼻歪眼斜,嘴角不停流著涎水。


    已經完全喪失了行動能力和語言能力。


    再加上,關虎又沒有學過專業護理知識。


    關母由於常年臥床,不但身上的肌肉已經嚴重萎縮,背後還生出了大片的褥瘡。


    嚴重的地方,甚至都已經化膿,流著惡臭難聞的黃色膿水。


    關虎兄妹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目不轉睛的盯著林昭的一舉一動。


    林昭微微皺眉。


    關母的病情確如關虎所說,就是腦出血後遺症外加中風,才喪失了生活自理能力。


    這種病情,對其他醫生來說,很難治愈。


    可對他來說,隻是小兒科而已。


    唯一麻煩的就是肌肉萎縮和褥瘡了。


    秋秋的奶奶和關母臥床的時間大差不差。


    可秋秋把奶奶照顧的很好。


    打工再忙再累,也會堅持每天給奶奶做肌肉按摩,定期擦洗身體。


    情況要比關母好太多了。


    不過,這也怪不得關虎。


    畢竟,妹妹要上學,他要賺錢養家。


    根本沒有多少精力來照顧臥病在床的母親。


    更何況,女大避父,兒大避母。


    他一個大男人能十年如一日的堅持每天給母親端屎擦尿,已經很不容易了。


    讓他經常給母親擦身子清潔,還要注意通風保暖,確實是難為他了。


    “怎麽樣?”


    關虎本來並不抱什麽希望,但看著林昭緊皺著眉頭,還是下意識的緊張起來。


    唯有失去後,才會懂得親情的可貴。


    他已經失去了父親,再也無法承受失去母親的痛苦。


    哪怕,在外人眼中,母親就是個累贅。


    可哪怕她不能說話不能動,隻能躺在床上讓他來照顧。


    但隻要她能活著,他就甘之若飴。


    “阿姨的病我能治。”


    林昭診斷之後,做出了肯定的答複:“不過,由於阿姨臥床太久,渾身的肌肉都已經嚴重萎縮,康複需要一段很長的時間。”


    至於褥瘡,他沒有提。


    因為褥瘡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麽麻煩。


    隻要塗上他特製的藥膏,後期再注意清潔護理,要不了幾天就會消失。


    “真的?”


    關虎眼睛霍然瞪大,激動的聲音都在顫抖:“我媽真的還能康複?”


    “當然,不然我來做什麽?”


    林昭無意識的流露出身為一名頂級神醫的傲氣。


    “林昭,什麽都不說了,隻要你能治好我媽,以後,我關虎這條命,就是你的了。”


    關虎聲音哽咽的承諾道。


    他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被打斷四肢時都沒有哭。


    可此刻,在聽到母親康複有望後,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林昭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搖了搖頭:“我要你的命做什麽,咱們是兄弟啊。”


    “對,咱們是兄弟,最好的兄弟。”


    關虎淚流滿麵,卻露出燦爛的笑容。


    關雪的眼睛紅彤彤的,像隻柔弱的小兔子。


    “好了,大老爺們,流什麽貓尿。”


    林昭在關虎肩膀上輕輕捶了一下取笑道。


    關虎不好意思的扭過頭去。


    他也覺得很丟人,可奈何現在四肢不便,連擦眼淚都做不到。


    還是關雪善解人意,慌忙拿過紙巾,細心的幫哥哥擦著眼淚。


    弄的關虎更加不好意思了,黝黑的臉膛上,泛起了一抹紅暈。


    看著哥哥窘迫的樣子,關雪忍不住破涕為笑。


    那一刹那的笑容,如同鮮花怒放,美不勝收。


    讓林昭不由暗自感慨,果然是紅顏禍水啊。


    難怪,會讓宮少雄鋌而走險,不惜用強也要得到她。


    可話說回來,這關雪究竟隨誰啊?


    關父他是見過的,長的不算醜,但也絕對不算英俊。


    關母他之前沒見過,可現在的模樣,絕對和漂亮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關虎的樣貌,倒是有著幾分父母的影子。


    可和關雪,真的不像是親兄妹。


    林昭甩了甩頭,把猜疑拋之腦後。


    掏出早就準備好的銀針,給關母做起了針灸。


    中風好治,幾針下去就能治愈。


    麻煩的是腦出血的後遺症。


    這種遺留神經係統後遺症,不算是病。


    而是因為腦血管破裂所造就的腦損傷,就連詭之書也沒有辦法。


    幸好,他煉製出了長春丹。


    長春丹不僅能夠補充生機,增強氣血,還能促進新陳代謝,刺激細胞的再生長。


    用來治療腦出血後遺症再合適不過了。


    而細胞的再生長,對關母的肌肉萎縮,也有著很好的輔助療效。


    幾針下去。


    關母的口歪眼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了正常。


    嘴裏已經能夠發出意味不明的含糊聲音。


    看到母親有康複的希望,關虎兄妹忍不住再次灑下熱淚。


    沒有人能夠體會他們此刻激動的心情。


    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


    父母去,人生隻剩歸途。


    子欲養而親不待的痛苦,非局外人可以體會。


    林昭毫不客氣的下達了命令:“雪兒,去燒點熱水,越多越好。”


    “嗯!”


    關雪現在對林昭是敬若神明,聞言脆生生了應了一聲,就起身去廚房燒水。


    他們兄妹窮,連桶裝水都不舍得買。


    平時都是自己燒水喝,家裏倒是有現成的暖瓶。


    林昭想了想,又拿起手機,發了條消息出去。


    等關雪燒好開水,房門也被敲響。


    關雪打開門,看著門外站著兩個工人打扮的人,納悶的問道:“你們有什麽事嗎?”


    “讓他們進來吧,我讓人買了浴桶送過來的。”


    林昭的聲音從臥室裏傳來。


    浴桶?


    關雪不知道好端端的買浴桶做什麽。


    但既然是林昭要的,肯定是有用的東西。


    連忙側身打開門,把門外的工人讓了進來。


    兩個工人抬著一個超大號的紙箱向衛生間走去。


    可站在衛生間門口,臉上都露出為難之色:“衛生間太小了,根本放不下這麽大的浴桶啊。”


    關雪的小臉唰的一下紅了。


    她這個年齡,是最愛麵子的年紀。


    簡陋的廉租房,囧困的家境,狹小的衛生間,都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自卑。


    “放在客廳裏就行了,辛苦你們了。”


    林昭也意識到,是自己疏忽了,連忙開口道。


    “不辛苦,應該的。”


    兩名工人客氣了一句,就動手挪開瘸了一條腿的茶幾,拆開了浴桶的包裝箱。


    沒辦法,誰讓客廳也小的可憐呢。


    不挪開茶幾,根本就放不下浴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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