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被空出,原本不出宮殿的黃金軍此時身著刺眼的黃金鎧甲,正站立於道路的兩側。


    這種陣仗,哪怕是一些年輕的父輩都不曾見過,上次見識是在以撒王迎接同為卡爾薩王後裔的阿爾比昂的上一代君王。


    靠近宮殿那邊的人遠遠看見,甚至連以撒王都親自在大殿正門迎接,來者絕不是什麽籍籍無名之輩。


    夜色下,黃金軍的鎧甲輝煌耀眼,到底是誰才有資格用這樣的陣勢作為待客的禮儀——


    然而,走進城邦的卻是一頭披著破舊披風的溫迪戈。


    驚駭、不解、懷疑……


    眾人的情緒被這一幕調動,又因為侍立左右的黃金軍而竊竊私語不敢高聲,但那種排斥感依舊存在。


    這些人各種各樣,有的甚至幾乎沒有猿人後裔以外的特征,連耳朵都是人的模樣。


    曾經的卡爾薩王確實信守了承諾,猿人的後裔被免除了奴隸的身份,能夠同公民一般正常生育生活。


    這裏雖然地處沙漠,但是城內有著不少人工綠化,甚至是擬造出來的綠洲地形,大道上鋪著帶有紋理的地磚,比外麵看起來的還要奢華,夜色之下更顯得貴氣。


    能在沙漠裏過上這樣的生活,想必背後有著不少的支撐。


    埃土的氣息瞞不過它的創造者,溫迪戈嗅到了阿普蘇特有的鹽味兒。


    倘若埃土能被妥善利用,大地也不會變成這副模樣吧……


    溫迪戈滿心哀歎,可那又如何,他自知當下的一切還不是他能輕易所改變的,因此無視他們的討論,沿著大道向著宮殿而去。


    親身置之其中,溫迪戈才發現城邦確實很大,眼前宮殿的廣場上,起碼站著上千名身著黃金鎧甲的戰士,頭盔遮蓋了它們的麵容,看不出各自的種族相貌,但毫無疑問,都是訓練有素的尖兵。


    能聚集這麽多光是氣場就證明其驍勇善戰的戰士,令富饒仍眷顧風沙之下的城邦,這位以撒王顯然並非什麽昏庸的無能之輩。


    “偉大的先賢……”


    黃金軍勢之後的台階上,那位君主望著那風塵仆仆的溫迪戈,發出了難以自已的顫抖。


    一位傳奇、啟蒙者、放牧者、教導者……


    大地的養育者、眾群之父、豐饒聖人、如今萬千國度律法的最初基石……


    在漫長的歲月之後,在那先民受蒙其恩千年仍然行走至今的存在,居然就在眼前。


    以撒王不顧什麽威嚴,看到這來自古老過去的溫迪戈,幾乎是源自血脈的直覺,他認定這就是先賢本尊,三步並兩步跨下了台階。


    左右的黃金軍讓出道路,它們這一刻也沒了質疑,盡管因為軍勢紀律不可亂,但它們的餘光無一不瞥向這位看上去平凡至極的邪魔。


    繼承自過去的對於邪魔族的仇恨沒法轉嫁到這位先賢的身上,他就是所有來自先祖眾群後裔們的例外,頭盔下原本的眾多目光,此刻充滿了慚愧。


    畢竟,“向同為生命的彼此先予善意,弱以敵視,以寬愛待之……”這份教導淪落到無人在乎的境地。


    來自於先賢曾為先民們的教導,如今早已成了被遺落在身後的東西,這無疑是背棄了先賢的行為。


    “你身上有卡爾薩的味道,可他的國度卻支離破碎……”


    “是。我並沒有曆代黃金之王的才能,無法重新連結諸巴夏的城邦,重現不了米斯拉塔的光榮……”


    以撒王來到先賢麵前,謙卑地行了禮,直言自己的不足。


    “這裏曾是米斯拉塔的首都,末代卡爾薩王的宮殿如今隻剩這點模樣,而擁立我這條血脈的黃金軍,也隻剩他們……我沒有太多的雄才霸略,不忍這些人為了利益流血犧牲、背棄黃金年代的榮光,於是十多年來,我毫無建樹……”


    溫迪戈靜靜地聽著。在其他人看來,他們的王是在對這位先賢懺悔。


    但這份說辭印證了一些人的猜想——為什麽有著卡爾薩王的黃金軍,以撒王仍選擇休養民生?


    有人說這是為了更大的戰爭,有的人說是因為這位王毫無指揮的才能,而有的,則以世代君王固守的黃金年代的崇高律法作為論證,覺得以撒王是為了維護先賢的眾群理想而選擇和平生息。


    現在,答案似乎明了。


    人們知道,傳說中的先賢能洞悉人心,真假不能在其麵前遁形,倘若這位王撒謊,那麽結局可想而知。


    溫迪戈當然看出了結果,在以撒王陳述過後,微微點了點頭。


    “你做得足夠好了。想要以此管理這座城邦的同時恪守舊日的希望理念,麵對的威脅和矛盾將比一般的王侯要艱難。你的做法無愧於你的身份。”


    巴夏,原本是卡爾薩王時期的地方屬官,遼闊的米斯拉塔疆域延伸到了地平線的盡頭之外,僅憑君王坐鎮中央的寶座也終有不及時的時候,於是巴夏製度確立,以受到卡爾薩王欽定的人擔任,在各地範圍內管轄當地,執行君王的意誌。


    然而,利益玷汙了榮光和高尚。


    末代卡爾薩王在位時,邊境的巴夏已經心懷鬼胎,如不是如此,邪魔族的爪牙還不足以攻破滔天的黃金軍勢,當代的君王也不會被僭越者刺殺……


    彼時的米斯拉塔早已被風沙侵襲大半,王國陷落之後,更是被黃沙掩埋,僅存的地界為了自保,要麽遷徙,要麽逃亡,要麽附庸於當地還坐擁資源的巴夏,於是當今的各個城邦由此而來。


    它們不再以眾群的理念為信仰,唯利是從,壓迫、欺騙、掠奪……凡是手段,它們無所不用其極,而附庸它們的人,卻連離開都困難。


    這樣的人,以撒王又如何去聯合?


    它們甚至還組織著私軍,企圖將卡爾薩王最大的寶藏,也就是麵前這種宮殿也給搶走,所以談判從一開始就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時代終究用事實證明了這位溫迪戈的一意孤行就是愚行,在野蠻麵前,文明不過是吹彈可破的一張箔紙。


    以撒王引著先賢踏上台階,向著殿內走去。


    今晚的米斯拉,眾人或許難以入眠。


    黃金軍離開了街道,環繞著宮殿站崗,但並不妨礙那些將消息傳遍的居民紛紛走出,朝聖一般注目著宮殿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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