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燒烤,葉十安準備和王掌櫃一起去一趟萬寧府,餘秀英卻叫住了葉十安。


    “十安啊,你把你大姐帶著,這幾天她總不舒服,你帶她去瞧瞧大夫。”


    葉十安也是這個意思:“嗯,我現在就去叫她。”


    葉十安去敲門的時候,葉獻春好一會兒才來開門,她特意撲了粉,掩蓋自己的疲倦。


    “大姐,你好點兒了沒。”


    “好多了,怎麽有事兒嗎?”葉獻春擠出一抹笑,不想讓葉十安看出她的難受。


    “王掌櫃來了,想帶我去看看酒樓裝修,你要不要一起去,正好也讓醫館的大夫給你瞧瞧,開些藥。”


    “我沒事兒,現在已經好多了,天要冷了,我就想著給家裏人做幾件衣裳,所以才窩在房間裏沒出去。”


    葉獻春說著還側過身子讓葉十安去看桌子上做了一半的衣裳。


    “直接買成衣就好,自己做太辛苦了。”


    “買的哪有自己做的好,哎呀,你該幹嘛就幹嘛去,放心吧我沒事兒。”


    “你不跟著去醫館看看了嗎?”


    葉獻春直接把人給推了出來:“不用不用,我好好的去醫館幹嘛。”


    “真的不用?”


    “不用,我的好妹妹,等回頭哪天不舒服了絕對讓你親自帶著我去醫館。”


    酒樓和豬頭肉的鋪子都在一條街上,葉十安看了酒樓的裝修沒有什麽大問題,在收拾一下選了吉日就能開張了。


    她正要和王掌櫃告辭,就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她走上前去,不但背影熟悉,就連說話的聲音也熟悉的很。


    “王掌櫃,活兒都幹好了,你看看還有什麽需要的,沒有的話我收拾收拾東西,明天就不過來了。”


    “張懷?”


    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張懷回過頭來,當看清是葉十安的時候,他先是愣了一下,葉十安穿著打扮和以前天差地別,他有那麽一瞬間都不敢認,等看清了對方真的是葉十安以後,他激動的扔下了手裏的東西。


    “十安,你,你怎麽在這兒,葉大嬸她們都還好嗎?”


    “好,我們都很好,你們呢,都還好吧?”


    提起家人,張懷的笑就僵在了臉上,他難過的低下頭:“現在就隻有我和我娘了……”


    “什麽,那……”


    葉十安想問你爹和弟弟呢,抬頭對上張懷難過的表情,她忽然就問不出口了,就他和張大娘了,那張大爺和虎子肯定是沒熬過這場劫難。


    張懷努力平複心裏的難過,然後才開口:“和你們分開以後,我們就等在縣城外,誰知道身邊生病的人越來越多,等官府出麵的時候,已經病死了好多人,爹和弟弟都沒能熬過去,他們走了以後,我娘一下老了好多,身子也越來越差……”


    “那你們現在住哪?”


    張懷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劉南街。”


    葉十安不懂他為什麽不好意思,還是王掌櫃在一旁解釋:“就是萬寧府的貧民窟,住在那的人大多是無家可歸的人。”


    聽到王掌櫃這樣解釋,張懷趕緊解釋:“我住在那都是為了給我娘看病方便,我有手藝的,等我掙了錢就去租個房子,我和娘不會一直在那的。”


    葉十安歎息一聲:“什麽也不用說了,你跟我走。”


    “跟你走?”


    “跟我走,我們去接大娘,然後跟我回家。”


    “回家……”張懷回味著這兩個字,爹沒了,弟弟也沒了,娘如今又是那個樣子,他還有家嗎?


    劉南街,萬寧府的貧民窟,這裏住著的都是貧苦的人,葉十安自進到這條街裏,就被這裏的景象給震驚到了。


    這裏住著的大多是乞丐,小偷小摸,若萬寧府出了什麽事情,府衙的人便會來這兒,因為這兒就是萬寧府的毒瘤。


    他們無所事事的倚靠著牆壁,或躺著睡覺,或三五成群的聊天。


    這裏難得有穿著幹淨整潔的人出現,所以當葉十安一出現在這兒,所有的目光便緊緊的盯著她。


    甚至還有許多不懷好意的目光,跟在身後的張懷則狠狠的瞪回去。


    這些人也是欺軟怕硬的,見葉十安身後跟著好幾個夥計,他們躁動的心不得不安靜下來。


    看著眼前的一切,葉十安在心裏感激王掌櫃,王福知道她要來這裏,說什麽也要她把酒樓的人都帶去,因為這裏實在不適合女子獨自一人前往。


    盡管葉十安是和張懷一起那也不行。


    張桂芳住的地方嚴格的來說並不是個屋子,而是搭建的一個棚子。


    這種地方夏天還好,到了冬天根本就不能保暖。


    看著那小小的棚子,葉十安沒有進去,她不用進去都知道裏麵肯定很小。


    張懷自己一個人鑽了進去,張大娘看著兒子回來,想忍住咳嗽,可咳嗽又豈是能忍住的。


    “今兒怎麽回來的這麽早?”


    “娘,十安她來了。”


    “十安?”張桂芳一雙眼睛黯淡無神:“她在哪,快,快帶我去見她。”


    張懷把張桂芳從床上扶起來:“就在外麵,娘,她是來接我們的。”


    “接我們去哪裏?她們娘幾個還好嗎?”


    葉十安在外麵聽的一清二楚,好像這種時候不進去也不合適,她便彎腰走了進去。


    “大娘,是我,我是十安。”


    棚子裏和葉十安想的一樣昏暗,她一進來便堵住了唯一的光線來源。


    張桂芳看不清葉十安的臉,但聽聲音還是一下就認出了葉十安:“十安,十安,真的是你,你家裏人都還好嗎?你娘她怎麽樣了,還有還有紫鳶……”


    他們一家四口來到這兒隻剩下她們母子二人,葉十安母女三人,紫鳶還那麽小,都不敢想她們路上的艱辛。


    “好,我們都很好,大娘,我娘也很擔心你,她還時常念叨你。”


    “都好,都好,紫鳶,紫鳶也好嗎?”


    她在路上看到過好幾個易子而食,當時她的第一反應便是想到了瘦小的紫鳶,每每這個時候她就忍不住想哭。


    哭自己的遭遇,也哭葉十安母女的艱辛,她甚至都在想逃難的路上,她們母女連個照應的人都沒有,是不是能平安的到達目的地。


    “她很好,大娘,你跟我走,你馬上就能見到她們了。”


    “走,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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