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十安隨口扯了一個謊:“逃難的路上,一個老大爺告訴她們的。”


    銀珠不疑有他,蹲在水缸邊上感受那絲絲涼意。


    有了這個簡易的小冰箱,天氣再熱也不怕豬頭肉會壞掉了。


    三人趕著牛車到了縣裏,縣裏已經很熱鬧了,葉十安在街上找了個位置,用木板臨時搭建起一個攤位。


    然後把豬頭肉切成一小塊一小塊放在盤子裏,便開始吆喝起來。


    “豬頭肉,好吃的豬頭肉,先嚐後買,不好吃不要錢……”


    銀珠第一次買東西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堅持站在葉十安的身邊。


    餘秀英則抱著紫鳶在不遠處的角落裏哄睡。


    一聽到能免費試吃豬肉,街上的人呼啦一下子全圍了過來。


    “哎,我嚐嚐,我嚐嚐。”


    “這是什麽東西?”


    “豬大腸,她說這是豬大腸……”


    “這能吃嗎?”


    “什麽這都是豬下水?不吃不吃我可不吃這東西。”


    “聞著很香試試唄,反正不要去。”


    “哎,好吃,好吃。”


    “這個居然這麽好吃,這個怎麽賣啊……”


    “這是什麽,怎麽還脆脆的?”


    眾人七嘴八舌的討論著這新鮮的吃食。


    “哎哎哎,這都怎麽賣,你給我來點兒唄。”


    “二十五文一斤,這個不管是炒著吃還是涼拌著吃,味道都很好,大哥要不要,今天第一天開張,要的話就給你便宜些。”


    “什麽?豬下水也要二十五文一斤嗎?”


    “這也太坑人了吧。”


    “我不要了。”


    “這豬下水味道難聞,極難處理,若是弄不幹淨就會有一股怪味兒,這二十五文一斤已經很便宜了。”


    葉十安也不生氣,和氣的給眾人解釋。


    “那給我半斤,我剛才吃的那個叫什麽,嘎嘣脆還挺好吃的,你給我稱點兒。”


    “好的,你稍等,你剛才吃的那個叫豬耳朵。這豬耳朵一個還不到半斤,你看還要不要點兒別的?”


    “不用那就一個豬耳朵吧。”


    “好的。”葉十安嘴上說著好,還是擱了一截大腸和豬耳朵放在一起:十一文,大哥你拿好。”


    “這十一文看著也還行,不算太少也。”


    “是了是了,那我也來點兒嚐嚐鮮吧。”


    “哎哎哎,也給我來點兒,也給我來點兒……”


    “我也要……”


    葉十安雖說是第一次擺攤,卻老練熱情遊刃有餘。


    那些豬頭肉連買帶送的,還沒到晌午就沒了。


    最後一點賣完,銀珠趕緊幫忙收拾。


    葉十安看收拾的差不多了:“娘,我去一趟醫館。”


    餘秀英點頭:“快去吧。”


    然後抱著紫鳶站起身來,對銀珠說道:“忙活了這麽久,都有些餓了,銀珠咱們去對麵吃碗餛飩去吧。”


    銀珠擦了擦頭上的汗,今天她太興奮了,一點兒也不覺得累。


    “好!”


    收拾好牛車,銀珠跟在餘秀英身後往餛飩攤走去。


    昨晚葉十安想了一晚上,她本來是打算隨便在空間裏拿出件東西賣的,但後來又想每次缺錢就賣一件,這不標準的敗家孩子嗎。


    這可不是她的人設,她必須得想一個細水長流的辦法才行。


    等餘秀英她們吃完了餛飩葉十安才從醫館裏出來。


    見葉十安出來,銀珠對著老板招手想再要一碗給十安吃,葉十安卻擺了擺手:“不吃了,咱們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除了去拿和豬肉攤老板定的豬下水,她們又去牛肉攤那裏買了一些牛肉。


    然後還買了許多的花生,其實葉十安還想買一些芝麻,兩者摻和在一起做個二八醬吃,奈何縣城裏沒有賣的,隻好做花生醬了。


    摸了摸身上所剩無幾的銀子,葉十安最終還是決定今天先不去牙行了。


    一圈下來,牛車上又裝滿了東西。


    出了縣城,牛車晃晃悠悠的往常寧村走。


    城門口人來人往,朱立的拳頭攥緊又鬆開,這一路走來,可謂曆盡千辛,他以為走到這兒就能活下來,誰知道妹妹突發高燒昏迷不醒。


    她是娘用命換來的,這一路走下來,奶奶沒了,爹娘也沒了,妹妹是他唯一的親人,他不能看著妹妹就這麽沒了。


    看著過往的人,朱立深吸一口氣,他今天無論如何也要搞到錢,哪怕是把自己賣了,也要為妹妹買藥續命。


    一輛馬車經過,朱立心一橫衝到馬車前,對著馬車噗通跪下:“求求大爺救救我妹妹,我願意自賣自身。隻求大爺能救救我妹妹。”


    趕車的馬夫被朱立嚇的破口大罵:“找死啊你,沒看到馬車嗎?滾一邊去……”


    如今哪天沒有死的難民,誰會把誰的命當回事,車夫根本不管朱立是不是還跪在那,駕著馬車徑直往前去。


    朱立妹妹還沒救到,自己差點兒被踩死。


    牆角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緊閉著眼睛,她表情痛苦好似做了什麽噩夢,她的手在空中胡亂的揮舞著。


    “娘,娘……嗚嗚嗚,娘不用走……”


    聽到妹妹的哭喊聲,朱立連忙從地上爬起來,也不知是因為太久沒吃東西,還是因為剛才被嚇到腿軟,這麽個大小夥子居然一下沒起來。


    “阿影,阿影,哥在,哥在呢。”


    朱立終於跑到妹妹跟前,他握住妹妹的手,小聲的安撫著:“沒事兒,沒事兒,有哥呢,哥不會讓你有事的。”


    突然一道身影遮住了烈日,朱立抱著妹妹回頭看,就見一個少女對著他咧嘴一笑。


    這個人看著就年輕力壯的,他現在有困難急需錢,自己既可以省些銀子,又能救人一命。


    哎,她葉十安真是個好人。


    “你賣身?”


    朱立被這麽直白的一問,居然沒能第一時間回答。


    葉十安挑眉,朱立這才反應過來:“啊,對,我賣身,隻要你能救我妹妹,我願意賣身為奴。”


    “要住茅草屋你沒問題吧。”


    朱立看著眼前穿著幹淨的樸素的女孩,愣愣的點頭。


    “我可以給你五兩銀子,就當是買下你這個人,然後我還會幫你給妹妹看病。”


    朱立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來,隻要能救妹妹,要他做什麽都可以。


    “你說的是真的?”


    葉十安點頭。


    朱立激動的放下妹妹,跪在地上給葉十安磕頭:“謝謝,謝謝,謝謝……”


    已經出了縣城的牛車又回了縣城,辦了奴籍,一行人從衙門出來。


    葉十安帶著朱立兄妹二人去了醫館,開了幾副中藥,出了醫館葉十安又給她吃了退燒藥。


    然後帶著朱立來到餛飩攤前,要了三碗餛飩,朱立有些不好意思。朱立兩碗,剛剛有些精神頭的妹妹影兒一碗。


    葉十安笑了:“你現在可是我的人了,我怎麽能讓你餓肚子呢,吃吧,吃完了帶你去買衣裳。”


    朱立眼裏含著熱淚,他沒想到葉十安會如此心細,居然發現他們兄妹二人什麽也沒有。


    “快吃吧,吃完趕回家還有活兒要幹呢。”


    朱立一口氣吃完兩碗餛飩,看他那樣子沒吃飽,葉十安想在給他要一碗,朱立是說什麽也不肯。葉十安也隻好作罷。


    倒是他妹妹影兒連一碗也沒吃完,剩下的也都進了朱立的肚子。


    吃了東西,葉十安又去成衣鋪子,給兄妹倆一人添置了兩身衣裳。


    倒不是她多大方,實在是兄妹二人身上的衣服沒眼看,說句難聽的乞丐都沒他們的衣服有破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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