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後,秦聘發現宣席穿著衣服倒在了浴缸裏,淋浴也還開著,趕緊跑進去把淋浴關了,拍打著宣席的臉,“宣席,宣席你沒事吧。”


    觸碰到後,秦聘才發現他的臉冰涼,水也是涼的,“宣席你醒醒。”


    宣席勉強睜開眼睛,“秦聘。”


    “我在呢,你這是怎麽了。”


    “我好冷。”


    “你等我,我去給你拿毛巾。”秦聘去外麵,脫掉外套,自己穿了一件浴袍,又給宣席拿了浴袍和毛巾。


    “宣席,先出來。”秦聘費力的把宣席從浴缸裏扶出來,宣席整個人都倒在她身上,“宣席先把衣服脫了。”


    可是宣席根本沒有反應,可是現在他趴在自己身上,秦聘也沒法動手,隻好先把他扶出去,把他放倒在地毯上,把他的襯衫解開,秦聘這才發現他襯衫的領子上有被水弄花了的口紅印,但是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臭宣席,你給我等著。”


    解開後,秦聘用毛巾把他的身體擦幹,穿上浴袍,一切弄完後秦聘已經一身的汗了,“我的媽呀,累死我了。”


    好不容易穿好了,宣席又開始扯拽衣服,嘴裏喊著熱,熱。


    “熱?我熱,你怎麽可能熱呢?”秦聘湊過去,“宣席,你是不是被下藥了,宣席。”秦聘不斷地推搡著他,想讓他清醒一點。


    “秦聘,秦聘。”嘴裏一直嘟囔著秦聘的名字。


    臉色發紅,渾身發癢......一切症狀都符合,秦聘快速起身去旁邊拿手機給醫院打電話,“喂張醫生,我秦聘,我有朋友被下藥了我馬上送他過去,你準備一下。”


    掛斷電話後,秦聘給前台打了電話,“找個男生上來。”


    打完電話,秦聘把口罩給他戴上,拿起旁邊的吹風機給宣席吹頭發,“宣席忍一下,我們馬上就去醫院。”


    男生進來,秦聘和他合力把宣席抬到自己的車上送往醫院。


    到達地下車庫的時候醫生已經準備好平車,見秦聘到了,推著平車過去把宣席抬到車上進了電梯,宣席在床上不斷的扭曲掙紮,甚至發出了低吼聲,秦聘緊緊的握住他的手。


    終於推進了急救室,才幾度的天氣秦聘的額頭上已經出了一層細汗。


    秦聘剛坐下休息沒多久,醫生給秦聘打來電話,“管老醒了。”


    “我馬上到。”管善祥隻是在這家醫院的頂樓而已,秦聘想著應該馬上就能下來,還是去了樓上。


    進到病房裏,管善祥已經睜開了眼睛,秦聘過去直接跪在了地上,握住他的手,“爺爺你終於醒了。”


    “丫頭,你瘦了。”管善祥的聲音有些沙啞。


    “還不是您,都嚇死我了。”


    “好,都是爺爺的錯,念男呢?”管善祥眼神緩慢的看了一圈。


    “我也不知道,醫生給我打電話,我就過來了,他一直都住在醫院的,應該在陪診室,我去讓人叫他。”秦聘剛要起身,就被管善祥拉住。


    “不用,正好他不在,爺爺想和你說點事情。”


    秦聘又蹲下,“爺爺你說。”


    “何律師應該把遺囑和那封信都給你了吧。”


    “給了,但是我還沒看,我相信您一定能醒過來,親自和我說的。”


    “畢竟何律師是外人,那封信隨時都有丟失的可能,有些關鍵的事情我都沒有寫,想著哪天真的快不行了,再和你說。”


    “爺爺,您別亂說。”秦聘皺起眉頭打斷道。


    “爺爺老了,不知道還能陪你多久,但是念男不一樣,他還小,有些事情考慮的還不成熟,爺爺知道你不喜歡麻煩,但是除了你,爺爺不知道還有誰可以托付的。”


    秦聘沉默的低下了頭,沒有說話。


    “丫頭,你要知道,樹大招風 ,就算你安於現狀,但是你本身就已經到達了那個高度,有人想要到達你的高度就要把你從高空中拽下來,他們才能上去,你明白嗎。”


    秦聘微微點頭。


    “這一點是爺爺對不起你,自從你踏進老宅的那天起,你就注定不能安穩的度過你的餘生了,等爺爺死後,三分之二的財產,都留給了你,大壽那天,爺爺也都給你打點好了一切,隻要你需要的時候,就去找他們,一定會有人幫你度過難關的,丫頭,你要加油,保護好你自己,也保護好你弟弟,這是你的命,注定如此,不要怕麻煩,隻有一直往前跑,才能真的減少麻煩。”


    管善祥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我知道了爺爺,我會的,您先別說話了,剛醒過來,過休息一會吧。”


    管善祥搖搖頭,“爺爺還有好多話想和你說,但是可能沒有機會了,丫頭,爺爺這輩子衝鋒陷陣,從來不後悔,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看見你們結婚,生子。”


    聽著管善祥的話,秦聘的眼淚不聽話的流了下來,“爺爺您別說了,我去找念男,我讓他來見您。”


    管善祥拉住她的手,“罷了,人各有命,爺爺的時間也不多了,讓我再看看你。”


    秦聘哭的泣不成聲,“不會的,我去找醫生,您別胡說。”


    “丫頭,這輩子是爺爺對不起你,打亂了你的人生,下輩子,爺爺一定會補償你的。”說完管善祥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爺爺!”秦聘趴在了管善祥的身邊,“爺爺你醒醒啊。”


    突然病房的門被人猛的推開,管念男一臉茫然的站在門口,秦聘哭著轉過頭,“管念男你去哪了,你去哪了啊。”秦聘哭喊著說出這句話。


    管念男的眼淚如決堤一般留下,一步一步的走到管善祥的床前,“爺爺怎麽了?醫生不是說爺爺醒了嗎?”


    秦聘站起身,一把掌甩在了他的臉上,“你去哪了,我問你去哪了!”秦聘一拳一腳如雨落下,落在了他的身上,管念男倒在了地上,“爺爺正是關鍵時候,你不守在爺爺身邊你去哪了,爺爺臨走前都在想你,為你考慮,之前讓你回去你不回,讓你守在爺爺身邊你還跑了。”


    秦聘拎起旁邊的凳子就要砸下去,幸好被趕來的保鏢攔住,不然這一凳子下去骨折是免不了了。


    “秦小姐,這是管老唯一的孫子了。”


    秦聘才勉強放下凳子,“你就是個廢物管念男,廢物!”秦聘歇斯底裏的喊著。


    “把他給我拖出去,我不想見到他。”


    “是。”保鏢將管念男扶起走出病房。


    等所有人都出去後,秦聘走到管善祥的床前,跪下,看著管善祥沒有一點表情,淚水無聲的從臉頰劃過。


    直到管家來人把管善祥的遺體帶回去。


    秦聘全程沒有說過一句話,隻有淚水在下巴處一滴一滴的落下。


    遺體被放在偏廳的一個沒有任何東西的房間裏,秦聘就坐在棺材的旁邊,腦子裏回想的都是和管善祥第一次見麵的場景,想著想著,笑出聲來,“爺爺,你知道嗎,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在想,這小老頭,一看就不是好說話的人,以後肯定有好多麻煩,每次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都可不耐煩了,我都在想你是不是在故意刁難我啊,當時真是煩你煩到不行。”


    秦聘打開了手裏的遺囑,“讓我看看你這個小老頭都給我留了些什麽吧。”


    老宅以及田地都留給了秦聘,還有銀行裏的珠寶首飾,所有的基金和一處房產留給了管念男,還有秦聘對未成年的管念男有撫養權。


    秦聘擦幹臉上的淚水,“你個小老頭,還真敢把他留給我啊,萬一我一個衝動打死了怎麽辦。”


    秦聘抽抽嗒嗒的繼續說道,“你是早就看透我了吧,知道我肯定不會不管他,但是養成什麽樣我可不敢保證啊。別到時候養歪了你在找我算賬,我可不負責啊。”


    一直待到了第二天的早上,天剛亮,傭人都還沒起,秦聘去到客廳給自己倒杯水,一轉身就看到了客廳裏那個很突兀的白色真皮沙發,好不容易控製的眼淚又積滿了眼眶,秦聘努力瞪大了眼睛不讓淚水流出來。


    深吸一口氣把眼淚生生的憋了回去,但是越是不想哭,腦子裏越是想起每次有人問起這個沙發時,小老頭都會得意的告訴他們,‘那是我孫女的沙發,她坐不慣椅子。’恨不得告訴全世界,他管善祥不是孤單一個人了,他也有孫女了。


    秦聘無力的坐在了地上,低聲哭泣,突然映入眼底的一雙腳,秦聘擦幹淚水,“你來幹嘛。”


    管念男跪在她麵前,“對不起姐,我以後不會任性了,我隻有你了,不要生我的氣。”


    秦聘站起身,“如果不是爺爺,你都不知道在哪流浪呢,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好的生活。你對不起的不是我,是爺爺,他的恩情,你這輩子都還不清。既然我已經答應了爺爺,就一定會養你到18歲,等你上了大學,我們就各走各的路。今天何律師會給爺爺的遺囑公布,不要讓我再找不到你。”


    9點鍾的時候,何律師帶著遺囑來到老宅,秦聘和管念男已經在大廳等著了。


    “秦小姐,現在可以開始了嗎。”


    “可以。”


    “本人將所有不動產除去江戶一代的學區樓,全部由本人指定的孫女秦聘繼承,以及本人名下銀行存款及保險金全部由孫女繼承。江戶一代的學區樓由孫子管念男繼承,以及本人的養老金,撫恤金等由孫子繼承......”完事後,何律師將遺囑放回袋子,“兩位節哀順變。”說完將遺囑交給秦聘。“我就先走了。”


    何律師走後,“除了江戶的房子,這個老宅我也會留給你,從今天起,我不會踏進這裏半步。”每在這裏多呆一秒鍾,心就會多疼一秒鍾。


    管念男就呆呆的坐在那裏,看著秦聘離開。


    離開老宅,秦聘坐在車裏,心髒像被人撕扯一樣痛,痛到不能呼吸。秦聘知道他是無辜的,可是秦聘真的做不到像以前一樣,每次看到他就想起爺爺,心就會痛的無以複加。也許爺爺就是看錯了人,像自己這種人,怎麽能肩負起養育一個人的責任呢。


    秦聘剛走沒多久,宣席就來了老宅,剛進門,管念男就跑過去,拽著宣席的衣服,“宣大哥,你幫幫我,幫我和姐姐說說,讓她回來好不好,我求你了宣大哥。”


    宣席被他說的有些糊塗,“念男,你別著急,慢慢說,你姐姐去哪了?”


    “姐姐,生我的氣,她不要我了,她說過的,她會陪著我,可是她現在,連見都不願意見我了,你幫幫我,宣大哥,幫我和她說說好嗎,我已經什麽都沒有了,不能沒有她。”管念男徹底的放聲大哭,把這兩天的傷心與委屈都哭了出來。


    宣席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背,“好,宣大哥幫你,別哭了。”


    管念男原本就身體不好,管善祥去世後更是滴水未進,沒哭一會直接暈了過去,“念男!”


    宣席趕緊抱住他,“快叫醫生!”


    酒吧的天台上,秦聘躺在地上看著天空,繁星點點,一閃一閃的,美極了,這還是第一次秦聘親眼看到自己親近的人就這樣在自己眼前沒有了呼吸,逐漸變冰冷,那種無力的感覺就像剛開酒吧時一樣,可是酒吧的事情隻要努力就可以改變,對於管善祥的離開秦聘卻沒有任何辦法,甚至不能讓他見管念男最後一麵。


    宣席打開天台的門,坐在秦聘的身邊,“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每次不開心就往天台上跑,我怎麽會不知道。”


    “本來應該在門口等你的,爺爺的事太突然了,你還好嗎。”


    宣席懵了一下,“是你把我送醫院的?”


    “嗯。”


    宣席那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晚上去應酬的時候,不知道被誰下了藥,當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頭暈站不穩了,方宜說要把自己扶回去,本想拒絕的,但是自己現在連話都說不利索,也看不清東西,推開她的力氣也沒有,就由著她把自己送回酒店。


    可是到了酒店以後方宜剛把宣席扶進大堂,就被前台叫出來的幾名男生拽過去,方宜一臉懵的看著他們,“你們這是幹什麽。”


    “宣先生說過,不許讓別的女人把他扶回房間,多謝這位女士把宣先生扶回來。”前台的女孩說道。


    眼看著計劃泡湯了,方宜隻好離開了。


    宣席最後的意識就是方宜把自己扶下車,後麵的都不知道了。


    “還在生念男的氣啊。”宣席聲音輕柔的說道。


    “我不是生他的氣,我是過不去自己這關,爺爺這麽重要的時候,他怎麽可以耍脾氣跑去別的地方,爺爺臨走前都在為他的將來打算,可是他。”秦聘無奈的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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