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書房內,氣氛凝重。


    裴明瑞將手中茶盞狠狠擲於地上,砰”地一聲脆響,瓷片四濺紛飛。


    “太子!他竟然放棄了!”


    張賢垂首靜立一側,麵上神色平靜。


    裴明瑞怒不可遏,在書房內來回踱步,衣擺翻飛。


    “那窩囊廢,竟然在這個節骨眼上退縮!”


    半晌過後,見裴明瑞怒火稍歇,張賢小心翼翼斟酌著言辭,開口勸道,“殿下息怒。”


    “息怒?叫本王如何息怒!這大好時機,就被太子那廢物給毀了!”


    裴明瑞猛地停下腳步,雙眼赤紅地瞪著張賢。


    張賢硬著頭皮繼續道,“殿下,此次燕王派了玄甲營護送,皆是燕北精銳。”


    “您細想,若是太子的人不動手,單靠咱們手中的人,截銀的風險太大。”


    他頓了頓,語氣更加沉重。


    “咱們養那些私兵,耗費了多少心血、金銀,才積攢起如今這一萬人,來之不易。”


    “一旦折損,一時半會兒哪能補齊?”


    張賢斟酌著言辭,繼續說道,“再者,沒了太子在前頭攪渾水,咱們想渾水摸魚、事成脫身,難如登天。”


    書房內,裴明瑞的呼吸聲粗重而急促,顯然正在極力壓製怒火。


    他心底清楚,自己在封地偷偷養兵,多年苦心經營,才拉扯起這一萬人規模,哪能和裴明緒比?


    人家手握燕北軍,名正言順,招兵買馬堂堂正正,自己卻隻能暗中行事,處處掣肘。


    裴明瑞的眼中閃過一絲陰狠。


    本想著讓太子打頭陣,做那鷸蚌相爭裏的鷸,自己好當漁翁,坐收漁利。


    隻要按計劃布置妥當,即便事後追查,也能把事兒全推到太子頭上。


    可如今太子臨陣脫逃,自己若還貿然行動,損失慘重不說,事後也難撇清幹係。


    裴明瑞雙拳緊握,指節泛白,咯咯作響。


    良久,他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取消計劃。”


    “是。”張賢如蒙大赦,躬身應道,悄然長舒一口氣,心中緊繃的弦,總算鬆了幾分。


    “哼,沒了這批金銀……”裴明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本王倒要瞧瞧,到時候是本王,還是他東宮,更缺銀子!”


    “殿下英明。”


    張賢躬身道,“畢竟我們的財路未斷,倒是東宮,沒了範昂的銀子,才要著急呢。”


    裴明瑞冷哼一聲,滿臉不甘,“便宜了燕王那小子!”


    他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話鋒一轉,“截殺清河郡王的人,可有消息傳來?”


    “回殿下,派去的人……都未得手。”


    張賢低聲道,“太子那邊,也同樣沒成事兒。”


    裴明瑞聞言,拳頭瞬間再度收緊。


    燭火搖曳,映照著他那陰晴不定、滿是戾氣的麵容。


    “繼續加派人手!”


    他語氣森寒,“絕不能讓葉氏和密信進京!”


    一旦密信和葉氏進京,後果不堪設想。


    密信上母妃的印鑒,雖說能用私印丟失來解釋,可父皇那心裏,定會落下疙瘩。


    父皇的寵愛對他至關重要,容不得有半點閃失。


    裴明瑞似是想到什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想來太子此刻,也是急得火燒眉毛,定會不惜一切代價,阻攔葉氏和密信入京。”


    “畢竟當年,清河郡王可是差點把他從太子位上拉下來。”


    父皇當年寵宸妃,都動了易儲念頭,要不是宸妃暴斃,裴明宗那太子之位,早易主了。


    如今,裴明辰攜密信和葉氏進京,一旦將當年的真相抖露出來……


    這對於太子來說,是莫大的威脅。


    他就不信,他的人和太子的人兩邊夾擊,裴明辰還能護住手中證人和密信。


    .......


    殘陽如血,染紅了半邊天。


    清河郡王的車隊,在寒風呼嘯中,緩緩駛入驛站。


    自出了川南清河郡王府,這一路行來,可謂是險象環生。


    刺客如影隨形,仿佛跗骨之蛆,甩都甩不掉。


    暗箭,毒酒,伏擊……各種手段更是層出不窮。


    數次交鋒,清河郡王一行人損失慘重。


    虧得裴明辰身邊護衛皆是高手,個個身懷絕技,一路謹小慎微,行事滴水不漏,否則,早成黃泉冤鬼。


    裴明辰掀開車簾,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總算是到了。”


    此驛站距京城門戶通州,不過百裏之遙,過了通州半日便可入京。


    “是啊,總算是到了。”元朗翻身下馬,長舒一口氣,語氣中帶著一絲慶幸。


    明日加急趕路,便可到達通州。到了通州,便算是到了天子腳下。


    太子和秦王的人,想來也不敢如此放肆。


    裴明辰微微點頭,掀開車簾,踱步下車,身姿雖仍挺拔,卻難掩憔悴。


    “不過,今夜仍需提高警惕,不可掉以輕心。”


    元朗深以為然。


    “殿下所言極是,小心駛得萬年船。今夜定會加派人手,嚴加戒備。”


    殘陽褪盡,夜幕低垂,驛站的燈籠在寒風中搖曳,投下斑駁的光影。


    驛站外,一棵老槐樹下,數道黑影隱匿其中,宛如與夜色融為一體。


    “六哥,你說……今晚太子和秦王的人還會動手嗎?”燕十六壓低聲音問道,話出口,白氣氤氳,旋即消散。


    燕六鷹隼般的目光緊盯著驛站大門,薄唇緊抿。


    “一定會。”


    “今夜,他們定會下死手,勢必要毀掉密信和人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燕十六心中一凜,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劍。


    “六哥的意思是……”


    燕六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今夜,我們有一場硬仗要打。”


    他環視眾人,語氣沉穩而有力。


    “都做好準備。”


    “咱們首要之事,便是保住清河郡王和元朗性命,其餘旁枝末節,切莫多管。”


    “清河郡王此番所帶,皆是心腹,這些人死得越多,越是削弱清河郡王的實力。”


    “是!”其餘數人低聲應道,聲音中帶著一絲肅殺之氣。


    風聲嗚咽,如同野獸低吼,預示著即將到來的血雨腥風。


    驛站內燈火通明,卻掩蓋不住暗流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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