雩螭先屠藥閣,因為藥閣才是瓊玉樓最罪惡的地方。


    後來他直麵盛淵,盛淵不是雩螭的對手,如今的雩螭,早已不是十年前的那個少年了。


    陸青眠看見了雩螭的冷笑,才發覺,小柒的情緒似乎變得更多了。


    而在那一場混戰之中,瓊玉九刃,死了三個。


    其中,包括了白溟。


    白溟是為了救他而死的。


    盛淵自知不是雩螭的對手,隻能見縫就溜,他似乎從沒設想過自己最鋒銳的劍刃最終會指向自己。


    彼時陸青眠對麵是兩個瓊玉樓的長老。


    在他背後,盛淵的劍直指他的心口而來,白溟用盡了此生最快的速度趕來,一劍挑開了盛淵的劍。


    卻在還沒來得及回身之時,被盛淵一掌打在了心口,震斷了心脈。


    也就在這時候,雩螭的淵劫劍一劍砍斷了盛淵的手臂,劍刃刺進他的胸膛,連一滴血也沒有濺出來。


    麵對著雩螭,盛淵笑了,笑得陰惻惻的。


    他說。


    “零柒,我詛咒你這一輩子,眾叛親離,求而不得,你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雩螭隻是冷眼看過,一劍砍掉了盛淵的腦袋。


    白溟口中溢出了鮮血,被雩螭接住,陸青眠情緒崩潰,因為急切,手中的劍揮的愈發的快了。


    卻毫無章法,被人找到了破綻。


    雩螭反應迅速替他擋了,將一個藥瓶子扔給了他,便接下了對麵兩人的全部攻擊。


    陸青眠扶起白溟,將雩螭給的藥喂了進去。


    白溟口中溢出的血越來越多,陸青眠就越來越害怕。


    豆大的眼淚從他眼角滑落,一滴滴砸在了白溟心口,灼燒的滾燙。


    他抬起手撫過陸青眠的眼尾,指尖上的血卻沾上了陸青眠的皮膚。


    白溟眉頭緊皺,收回了手,卻被陸青眠抓住,放在了自己臉上。


    白溟曲起的指尖碰到了他的唇瓣,輕輕擦過,血液染紅。


    他張了張嘴,想說我愛你。


    最終脫口而出的卻是。


    “好……好好的。”


    雩螭給的藥可以護住心脈,但他心脈盡斷,活不了了。


    陸青眠未能知曉白溟的愛意。


    白溟至死也沒說出那句我愛你。


    他不想陸青眠牽掛他,卻不曾想陸青眠餘生念著的全都是他。


    瓊玉樓事了之後,那些殺手本該四散而去,但他們本就是無家之人,自然無家可去。


    最終的結果就是,他們擁護了雩螭成為新樓主,但瓊玉樓不該繼續存在,雩螭建立了霽月閣。


    光風霽月的霽月。


    倘若不是因為瓊玉樓,這些人也本該是能走在陽光下的人,太多像白溟這樣,本該是光風霽月的人,都將自己的光明葬送在了瓊玉樓。


    隻餘下了無盡黑夜。


    為什麽霽月閣的代表,選擇了黑色曼陀羅花。


    因為瓊玉樓倒了,霽月閣不會成為下一個瓊玉樓,因為他們比誰都清楚瓊玉樓的黑暗。


    他們從黑暗中走來,分割無盡的夜,帶著絕望與複仇。


    至此,霽月閣成立。


    他們埋葬了死去之人,將盛淵他們的屍體曝屍在外。


    白溟是陸青眠和雩螭親手埋葬的,陸青眠在墳前哭的肝腸寸斷,雩螭不會安慰人,但他已懂了什麽是感情。


    他看出了陸青眠對於白溟的不一般,卻隻能拍了拍陸青眠的肩,說了句。


    “節哀。”


    後來不亡發作,雩螭才發現自己中了毒,連什麽時候被下的都不知道。


    腦子裏浮現出了盛淵死前那張笑得陰惻惻的臉。


    他有些無可奈何,沒想到最終還是著了道。


    因為霽月閣還在建立之中,什麽都還不全。


    他告別了陸青眠,將霽月閣交到了天樞他們手上之後,獨自回了上京,去尋找顧無悔。


    最後帶著一頭雪白的頭發保住了命,也踏上了尋藥之路。


    直到三年之後,從武林盟回來的天樞,帶給了陸青眠一個消息。


    他們的閣主,有了心上人,還是武林大會的魁首。


    陸青眠那一時是欣慰的。


    雖然創立了霽月閣,大家親如一家,但他卻總覺得雩螭是孤獨的。


    天樞說了許多武林盟之事,陸青眠始終都安靜的聽著。


    直到天樞離開之後,他從沉思中回神,才陡然驚覺。


    原來曾經他對白溟那份無法言說的感情,叫做愛。


    隻是他明白太晚了些,晚到白溟死後三年,他才發現。


    他惱自己,人怎麽能遲鈍成這樣。


    可他忘了,瓊玉樓從來隻教他們殺人和冷血。


    不會有人去告訴他們什麽是羈絆,什麽是愛。


    他在白溟墳前坐了一夜,什麽話也沒有說。


    直到黎明到來,他站起身,摸著碑上白溟的名字說了句。


    “我愛你。”


    這句話沒人聽見,被風吹散了。


    那一年,是霽月閣成立的第三年。


    那時候,陸青眠三十歲,白溟二十八歲。


    直到一年之後,陸青眠魔血發作,蝕骨的痛意將他吞噬,他真的好想白溟。


    好想好想……


    白溟告訴他要好好的,可他再也撐不下去了。


    一個人守著一句話熬過了三年,他熬不住了。


    他一直悔恨自己明白得怎麽這樣的晚。


    為何白溟走的那般快,快到他都還沒來得及說出一句我愛你。


    少年不知愁滋味,三寸相思入骨髓。


    心緒難摧,愛恨都是罪。


    天樞見他這般模樣,沒辦法,隻能給雩螭寫了信。


    因為他明白,陸青眠,心意已決,可能撐不了多久了。


    陸青眠見到了他們所說的那位,雩螭的心上人,是個眼睛很幹淨的人。


    溫暖熾熱,看向雩螭的眼睛裏全是愛意,藏都藏不住。


    他才想起來,曾幾何時,白溟看他的眼神好像也是這樣的。


    原來白溟那樣明顯。


    可他什麽也沒告訴陸青眠。


    他知道雩螭以後再也不會孤獨了,因為他有人陪了。


    他瞧著骨玨手上的抓痕,跟骨玨說了對不起。


    骨玨沒怪過他,告訴他沒關係。


    雩螭回來了,天樞自然不會放過他,找了許多事讓雩螭去處理,雩螭被他吵得腦袋疼,看向骨玨。


    骨玨擺手表示自己沒關係,讓他去忙就是了。


    他留在了藥閣陪陸青眠聊天,剛聊沒一會兒,慕白臨風就咋咋呼呼的進來了,唾棄雩螭和骨玨的不厚道。


    他們聽陸青眠講了許多事,骨玨能看出陸青眠說出來之後似乎輕鬆了許多。


    往事不可追。


    想必這許久,他都一直壓抑在了自己心中。


    慕白臨風才知道霽月閣的人居然都是曾經瓊玉樓的那些殺手,驚得嘴巴張大到可以塞下一個雞蛋了。


    尤其是知道了雩螭就是淵劫之後。


    難怪他對浪塵劍的傷口那般了解。


    難怪他對淵劫也那般了解。


    原來當初和俞碸一戰的就是雩螭自己本人。


    骨玨卻不驚訝,因為好一些事情,雩螭都已經事先告訴過他了。


    他們惋惜白溟與陸青眠的結局,卻無可奈何。


    陸青眠摸了摸骨玨的腦袋,對他說。


    “謝謝你能來。”


    骨玨以為他說的是自己陪他聊天解悶這件事。


    實際上陸青眠在謝謝他來到了雩螭身邊,因為陸青眠心裏比誰都清楚,雩螭獨來獨往,心中似乎還藏著什麽事。


    霽月閣主就是淵劫這件事,除了霽月閣中人,沒有人知道,但雩螭願意主動告訴骨玨,證明了骨玨在他心中的分量很重。


    這下子他才能完全放心。


    這一年,是霽月閣成立的第四年,雩螭帶著心上人回了霽月閣。


    這時候,陸青眠三十一歲,而白溟,仍舊是二十八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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