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玨看著喬瑾的背影,覺得很寂然,也很孤寂。


    在他隱隱有些難過的時候,一隻手按在了他的頭頂,輕輕揉了揉,充斥著寵溺的意味。


    骨玨聞見了熟悉的幽檀冷香,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


    “在做什麽?”


    雩螭的聲音從骨玨身後傳來,骨玨放鬆了身體,往雩螭身邊靠了靠,想以此來汲取一些溫情。


    他沒有回頭,眼睛依然看著喬瑾。


    “喬瑾他……”


    雩螭這才將目光從骨玨身上移開,瞥向了喬瑾。


    結果看見那人在一個小土包前麵哭的肝腸寸斷,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死了媳婦呢。


    雩螭張了張嘴,表情一言難盡。


    “……他怎麽了?”


    不就是今早發現從異域商人那裏新買來的花苗在這邊養不活,死了嗎,至於哭成這樣嗎?


    難道,喬瑾很喜歡那批花苗?


    骨玨抬眸看向雩螭,他發現雩螭好淡定,不愧是見慣了生死離別的醫師。


    “將離姑娘……”


    骨玨欲言又止,雩螭似乎是聽懂了他要問什麽,一點也不帶掩飾的說。


    “哦,將離姑娘走了啊,我還送了她一程呢。”


    “哇啊啊啊嗚嗚嗚嗚嗚嗚嗚……!”


    雩螭話音剛落,喬瑾那邊哭的更大聲了,突然爆發出來的哭腔還嚇了雩螭一跳。


    不明白喬瑾發什麽神經。


    骨玨為了不繼續刺激喬瑾,掩著唇,湊近了雩螭,用很微小的聲音問他。


    “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也不來叫我們一下?”


    雩螭也微微低頭,腦袋幾乎要和骨玨的貼在一起了。


    “喬城主早幾天前就知道了,這事兒難道還要每個人都通知一遍嗎?”


    骨玨驚了。


    “這事還能提前通知的?”


    這麽神奇的嗎?


    死亡預知?


    看骨玨的表情,雩螭終於意識到,他們在說的好像不是一件事。


    “等會兒,你什麽意思?”


    “將離姑娘不是……去世了嗎?”


    骨玨斟酌了一下字眼,感覺直接說死了嗎,不太禮貌,最終還是說了個去世。


    雩螭蹙著眉偏過了頭,有些無言的看向骨玨,誰知那人還一派認真的盯著他。


    他食指曲起,抬手在骨玨腦袋上輕敲了一下。


    “誰告訴你的,胡說八道?”


    骨玨捂著腦袋,其實雩螭沒用什麽力道,很輕,不疼,他就是下意識捂住了。


    “剛剛下人說花養死了,埋了,喬傾說將離姑娘走了,你也這麽說,對,你還送了她一程。”


    “養死了的花是之前喬城主買回來的異域的花苗,不適應這邊的土質和溫度,所以養死了,就讓人挖個坑埋了。”


    雩螭無奈。


    骨玨張著嘴,愣了一會兒。


    “那將離姑娘走了是?”


    “你們去找過那個賣白牡丹花給喬城主的花鋪店家了吧?”


    雩螭問,骨玨點頭。


    是找過了,但是這跟將離姑娘有什麽關係?


    “那個店家是在白山上把將離姑娘的真身挖了,帶回來的,將離姑娘隻是回白山去看看。”


    或者換個說法,回家看看。


    又不是不回來了。


    那裏才是將離生長的地方。


    當初將離給喬瑾描述過的所有風景都來自於白山之上。


    天上飛的鳥,河裏遊的魚。


    漫山遍野的花。


    還有楓紅似火的楓葉林。


    而喬傾之所以那麽難過,是因為她舍不得將離走,她想跟著去,但將離沒帶她。


    所以搞了半天,鬧了個大烏龍。


    雩螭這時候才把視線又投向了喬瑾。


    “所以他這是以為,將離姑娘,沒了?”


    骨玨點頭,剛剛覺得很難過,現在覺得有點丟臉。


    “對,並且以為那土包裏埋的就是將離姑娘。”


    雩螭扶額。


    骨玨又想起來了什麽似的,回頭看了一眼那兩株白牡丹。


    “那,將離姑娘的真身呢?”


    “早晨喬城主讓人開墾了一小片地出來,修了一個小花壇,給移栽過去了。”


    雩螭這麽說,骨玨就明白了。


    早上喬瑾去問過喬城主為什麽芍藥不長,他們知道,是因為將離姑娘正在逐漸衰弱的原因,所以真身才長不大。


    但是喬城主不知道啊。


    喬城主隻會以為是不是照料方法不對,或者說是不是旁邊兩株白牡丹搶了這一株的養分。


    所以才又修了個小花壇,把芍藥移栽過去了。


    骨玨看著喬瑾的樣子搖了搖頭。


    果然是親爹啊,小小一個舉動,給喬瑾的心靈帶去了大大的震撼。


    雩螭走到了喬瑾身邊,垂眸瞥了一眼他,得,臉都哭紅了,氣都喘不勻了,一抽一抽的。


    他拍了拍喬瑾的肩。


    “別哭了,起來吧,怪丟人的。”


    喬瑾揮開雩螭的手,抽抽嗒嗒的。


    “我,嗚,我不,丟人,我,我難,嗚,難過……”


    雩螭麵部表情有些尷尬,抬頭望天。


    “我知道你很難過,但是,你哭錯墳了,將離姑娘沒死呢。”


    喬瑾猛的抬頭。


    “啊?沒,沒,死啊?”


    雩螭拽著他的胳膊把人拽了起來。


    “對,沒死,擦擦眼淚吧,也別說話,開口就知道你不聰明了。”


    好不容易給喬瑾解釋清楚,讓人進去拾掇了一下自己。


    等到喬瑾再坐到雩螭和骨玨麵前的時候,臉上的淚痕洗幹淨了,滿是塵土和泥點子的衣服也換了。


    就是那雙眼睛哭狠了有些紅腫,整個人還一抽一抽的。


    “所以,是我爹把將離的,真身移走了,那裏埋的花苗,也不是將離?”


    雩螭點頭。


    “沒錯。”


    喬瑾露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親爹,不,活爹!”


    正在書房處理公務的喬城主打了個大噴嚏,捏了捏自己的鼻子,心裏感歎著是不是有人想他了。


    難道是他大兒子喬渝?


    ……


    雩螭告訴他們,他早上去查看七瓣蘭的狀態,回來的時候恰好看見了喬傾哭鬧著要跟將離走。


    好不容易把喬傾哄好了,將離就收拾了東西打算走,雩螭見她一個人,就說送送她,畢竟將離耳朵聽不見,也不會說話,城裏人多怕將離不方便。


    一直送出了城,在城門口給將離租了輛馬車,吩咐了車夫送到白山腳下,雩螭才返回,所以時間才久了些。


    結果回來就在門口遇見了個小丫鬟,告訴他骨玨和喬瑾走了,說是要去送人。


    他本想出去找找,碰巧又看見了喬城主帶人去移栽將離的真身,那一株芍藥,陣仗還挺大。


    雩螭也就沒去找喬瑾會骨玨,轉道跟著喬城主去了。


    移栽很順利,喬城主帶的人都很小心,他知道自家二兒子對這花再寶貝不過來,要是碰了折了,都是要同自己鬧得。


    移栽完了就是吃午飯,剛吃完,和喬城主聊了兩句,茶過半盞,就有下人來通報,說二公子和骨玨公子回來了。


    喬城主說自己要去處理公務了,雩螭也就告辭了,來找骨玨。


    結果就看見了喬瑾哭錯墳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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