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立遞上一封密信,顧仲勳迅速展開,目光在字條上快速掃過,心下一窒,麵上也帶出了驚訝之色,他說:“劉留守在居庸關!”


    此話一出,如同驚雷炸響,幾人麵麵相覷,宗雋更是難以置信地問道:“劉彥宗?難道這是他的陰謀?與賀蘭嘉敏勾結的人不是西寧人,而是他?他們不是死仇嗎?”


    顧仲勳眉頭緊鎖,沉聲道:“看來我們之前對居庸關的判斷有誤。劉留守的出現,說明那裏的情況比我們想象的要複雜得多。他可能是被替換後挾持去了那裏,也可能是主謀,丟下假冒之人,暗度陳倉。”


    撻懶臉色凝重,說道:“居庸關是康國的要塞,不容有失。不論劉彥宗是被挾持還是另有圖謀,我們都必須盡快采取行動。”


    顧仲勳點頭道:“沒錯,我們不能讓居庸關落入敵手。現在首要任務是確認劉彥宗的真實情況。”


    宗雋站起身來,盡管身體仍感不適,但語氣堅定:“我願親自前往居庸關,一探究竟。”


    顧仲勳連忙勸阻:“六太子,您身體尚未痊愈,不宜長途跋涉。況且,居庸關情況不明,您若前往,風險太大。”


    宗雋卻搖了搖頭:“顧司承,我身為康國的六太子,豈能因個人安危而置國家安危於不顧?此事我已決定,無需再勸。”


    顧仲勳見宗雋態度堅決,知道勸阻無用,便轉而與撻懶說道:“務必派遣精銳隨行,確保六太子的安全方可,否則,不能前往。”


    撻懶頷首:“宗雋勿要倉惶,宗弼已經去了霸州,燕京城需要你坐鎮,我派人去告知右監軍希尹,他自會前往探查。”


    希尹剛遭受了偷襲,損失慘重,正是急於找回麵子之時,這樣的任務確實更適合他,於是宗雋點頭表示同意。


    顧仲勳對撻懶的安排倒是不意外,甚至早已猜到他會這麽做,繼續說道:“既如此,六太子盡快調養身體,還需你協助我追查張之羽之死的真相。”


    宗雋連連頷首:“顧司承放心,我會盡快恢複體力,與你並肩作戰。”


    撻懶不知想到了什麽,眉頭驀地皺緊:“不對,怕是我們中計了。”


    “堂叔怎講?”宗雋驚得坐直了身體,顧仲勳扶著輪椅把手的手驀地一緊。


    “一樁樁如此緊湊與巧合,應是對方一步步在引誘我們入套。難道顧司承沒看出來嗎?”撻懶目露凶光地看向顧仲勳。


    顧仲勳被撻懶質疑,反而放下心來,畢竟撻懶是身經百戰的將軍,有著對危險預知的本能,不提出異議才最危險,那一定是他對自己已經不信任的結果。此刻還沒到這一步。於是沉默片刻,緩緩開口:“我們早有察覺,且試圖在對方的布局中找到破綻。但一直是被對方牽著鼻子走,為了轉守為攻,我們才策劃了荼毗大典,讓城中百姓先行撤離,這樣才能不畏手畏腳。為了不打草驚蛇,我們還需順著他們的計劃往下進行。”


    撻懶收回目光,淡淡說道:“既然你們早有打算,那就按計劃執行到位,我會請希尹在居庸關製造一些動靜,吸引敵人的注意力,而我們則在暗中調查張之羽之死的真相。”


    顧仲勳讚同地點了點頭:“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同時,我們也要加強燕京城的防禦,以防敵人趁虛而入。”


    撻懶頷首:“城防營的部署我來安排。”說罷,他起身離開,並送宗雋回府邸去修養。


    天色已經暗了,這真是漫長的一天,雖然知曉蘇宓已經帶著孩子們離開了,但顧仲勳還是想回到家中去看看。於是喚了梭罕備馬車,黑罕護送。


    燕京城的街道又變得清冷蕭條,顧仲勳在馬車中閉目養神,黑罕兄弟也沒有任何對話。顧仲勳眉頭微挑,看來謝海已經將話帶到了。黑罕會怎麽做呢?梭罕又會如實告知嗎?


    黑罕當初能選擇放走假蘇宓,一是因為墨榷的恩情,而是因為他內心堅定地相信,康人一定會得到黑火藥的配方。而經過這幾日的經曆,黑罕定是內心煎熬得不行,他對黑火藥的威力預估不足,對這幾日軍隊的傷亡和百姓的恐慌感到內疚和自責,這大大動搖了他當初決定的信心,他正急於彌補……


    馬車緩緩駛入顯忠坊,沒有一戶人家點燈,看似人去樓空,但梭罕說過,這個坊的人大多世代居於此,就算是經曆戰火、兵禍,依舊存在的,所以,未必就真的都走光了。


    回到小院內,黑罕兄弟就匆匆告辭離開,顧仲勳站在院中,望著黑罕兄弟遠去的背影,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沉重。黑罕的內心掙紮並非一朝一夕能夠平複,梭罕的選擇尤為重要,也許能找到重要的線索。


    進了堂屋,顧仲勳點燃了燭火,昏黃的光芒在房間裏跳躍。他環顧四周,發現蘇宓離去時並未帶走太多東西,仿佛她隨時都可能回來。顧仲勳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期待,但理智告訴他,這一別,也許就是生死相隔。


    他又去了西廂,這裏的台階都墊上了斜放的木板,便於他的輪椅行動,顧仲勳的心裏暖暖的。進到房中,他發現這裏曾經琳琅滿目的物品如今大多已經消失不見,尤其是那些珍貴的史料和工具都已經被帶走。然而,這種景象反而讓顧仲勳感到一絲安心。蘇宓的試爆任務以及她後續需要完成的種種任務,無疑都是充滿了危險和挑戰的,亦如他在敵營中巧妙周旋一樣。但是,憑借蘇宓的聰明才智和謹慎行事,他堅信她的努力一定會讓這些任務取得成功。與此同時,他自己也需要全力以赴,確保自己負責的這部分任務能夠順利完成。


    回到寢室,顧仲勳的目光落在了床榻上,那裏擺放著一套嶄新的衣服和鞋襪。他一眼就認出這是蘇宓親手為他縫製的,正是他偏愛的蒼莨色。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那細密的針腳,一股溫暖的感覺瞬間充滿了他的心房。然而,就在他沉浸在這份溫情之中時,他的手指突然停了下來。他發現這針腳的樣式有些特殊,似乎隱藏著某種特別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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