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黑罕一時語塞,這幾日,他確實一直在自責,那對母女不管是否是蘇宓,都是隋流川拜托他解救的人,可還是死了。就憑這點,隋流川再找他做些什麽,他都難以拒絕。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如果是要探查康人軍事部署,我絕不會吐露一絲半點。但如果是無關緊要的事情,我應該會告知。”


    這還真是個直率的漢子,顧仲勳腹誹,但也正因如此,他才想要利用黑罕去釣出那幕後策劃之人。這倒不是不信任趙卿卿和蘇宓,而是另辟蹊徑,更好地保護她們。另一層意思當然是拉攏,黑罕這人是可用之材。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一層意思,就是利用黑罕去提醒隋流川,他顧仲勳已經找到內應,有事直接來談。


    於是,顧仲勳那深邃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光芒,他似笑非笑地說道:“不論隋流川會找你詢問何事,你隻需在告知他之後,再如實轉告我即可。換句話說,你將作為我的眼線,為我提供情報。作為回報,我會竭盡所能,保護你和梭罕的安全。”


    黑罕聽到這番話,眼中不禁閃過一絲感激之情。他深深地鞠了一躬,恭敬地說道:“多謝顧司承,我會盡我所能,為您提供所需的情報。我也相信,您是一個信守承諾的人。隻是,我不確定接下來,恩人還會讓我做些什麽。”


    顧仲勳輕輕搖了搖頭,仿佛早已洞悉一切:“他必定會找你來探聽我們安城司的動向和消息。因為種種跡象表明,有人正密謀將整個燕京城夷為平地。”


    “什麽?”黑罕聞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大了眼睛,顫聲問道:“恩人不會這麽做的,墨家曆來秉持和平之道,從不主動挑起事端……”說到這裏,黑罕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突然想到了什麽,臉色變得凝重起來。是啊,墨家雖然不會這麽做,但康國那些野心勃勃的權貴們會啊。他們侵略大昭,擄了二帝和皇族、工匠等萬餘人北狩,這不是挑起事端還能是什麽?


    顧仲勳輕輕歎了口氣,繼續說道:“這個毀滅燕京城的計劃,我認為並非是隋流川所策劃的。但他一定與那個幕後策劃之人有聯係,因為,如果沒有他的幫助,誰也無法順利實施這個計劃。但是,無論如何,百姓是無辜的。我們安城司雖然剛剛成立,但也有保護這一方水土和百姓安寧的義務。然而,我們人手有限,隻能從你和隋流川這裏下手,試圖阻止或破壞這個計劃的實施。”


    黑罕聽了顧仲勳的話,他的心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這是他們之間的一個秘密,一個隻有他們自己知道的秘密。他們隻有緊密合作,他才能活下去。但同時,他也不禁湧起一股豪情,能護一城百姓,這是多大的責任?這也是顧仲勳對他的信任和期望。


    良久,黑罕鄭重地點了點頭:“我定會竭盡全力,完成這個任務。那接下來,我要做什麽?”


    元帥府內,卻是一陣兵荒馬亂,劉彥宗和顧仲勳剛剛離開,金宗望便吐了一口醬色的膿血後昏厥過去。沈郎中連施21針,才令其轉醒。


    宗弼連忙上前:“二哥!你好些了嗎?”


    “四弟不用擔心,我會堅持挺到宗翰抵達燕京的。”宗望說著,又被劇烈的咳嗽打斷,接過宗弼遞過來的水,一飲而盡。


    平穩了氣息,宗望才又說:“打撈赤焰石的事不急,我更著急的是霸州那邊,你務必要親自去一趟,如果已經出現發病的人,一定要封鎖消息,不能讓那些匠人有所察覺。”


    “我都聽二哥的,你好好休息,別再操勞了。”宗弼的眉頭緊鎖,滿含關切地抓起宗望的右手,放在自己的雙手中。


    宗望抬起左手,拍了拍宗弼的手臂,以示安慰。四弟比他小了十歲,如今已是二十歲的大小夥子了,卻又顯露出四年前太祖崩逝時16歲少年的惶然無助。


    “別怕,四弟,我們康人從仰遙人鼻息,到如今滅遙欺昭,多少好兒郎在戰場上有去無回。如今,我們又有了赤焰石,隻要再把黑火藥、火蒺藜的技術弄到手,一統天下也不是不可能。之前我還有墨守太祖遺訓的心思,要與大昭和平共處,可大昭卻有了火藥和火蒺藜那樣的利器,他們和我們一樣都在休養生息,謀求大一統。我也想明白了,隻有大一統,才能更好的、長久的發展。否則,就會大昭一樣,都把精力放在了防禦戰爭上,疆域卻隻會越來越小。你一定要記住我的話,這也是宗翰他們的想法。我們康人一定要成為這片土地上的真正主人,但你也要記住,僅武力征服還不行,還要文治,卻絕不可像大昭那般用文抑武。”宗望的聲音雖然微弱,但充滿了堅定和決心。


    宗弼聽到這裏,眼中閃過一絲亮光。他知道,二哥一直有著遠大的抱負和誌向,想要帶領康人走向更加輝煌的未來。而他,自然也要竭盡全力支持他。


    “二哥,你放心,霸州那邊的武器監,我定會親自前往,有生病的人便秘密處死便是,絕不會讓赤焰石有毒的真相被揭露出來。您就安心養病好了!”宗弼說著,眼中閃過一絲堅定和決絕。


    “不行,雖然那些匠人都是遙國和昭國擄來的,但我們也還沒真正掌握他們的技術,他們還不能就這麽死了。你要做的是拉攏人心,有生病的,就讓郎中好好照顧。你也問問沈郎中,這種毒氣能否做到防護,怎麽做?然後讓霸州的武器監弄起來。我們要的是長久,不是一時之際。你如今有哥哥們照拂,可早晚都要獨當一麵的,一定要自己多思量,就算是聽旁人的建議,也要更多思量才好。要知道,人心才是最不可控的。白居易早就說過‘太行之路能摧車,若比人心是坦途。巫峽之水能覆舟,若比人心是安流。行路難,不在水,不在山,隻在人情反覆間。’”宗望耐心教導著急躁的宗弼。


    宗弼懊惱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都怨我,沒多想一步,沒將他人感受算計其中。二哥放心,我以後做事前一定都多思量,周全後再做決定。”


    宗望看著宗弼,眼中滿是欣慰。他知道,這個弟弟無論是麵對強敵還是困難,宗弼總是能夠挺身而出,也在其中快速成長著。


    “好,四弟,我相信你。我們康人的未來,就靠你們了。”宗望說著,便又躺了下去,閉上眼睛,開始休息。


    宗弼見狀,輕輕地退出了房間,收拾了簡單的行李,帶了20名親兵便前往霸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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