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時候是無法選擇善良的,因為生存需要。此刻,吳韻就非常不善良,不人道。他下令手下對那些犯人進行了慘無人道的刑訊逼供。


    幾天以後,終於有個囚犯忍不住了,招供自己就是張覺。


    吳韻來到他的麵前仔細看了看:這人左臉上有道刀疤,手上有厚繭,羅圈腿,脫去上衣可見胸前有刀傷,肩背肌肉發達。完全符合他的推測,這人不是一個將軍,就是一個老兵。


    “你真的是張覺?我勸你還是再想想,這個張覺是朝廷點名要的,是個反賊,要被抓去淩遲處死的,你確定?”為了保險起見,吳韻還是要嚇唬他。


    “我真的是張覺。我已經受夠了東躲西藏的日子,隻求一死。”那囚犯的眼神決絕,不像是在說謊。


    吳韻覺得這家夥連淩遲處死都不怕,肯定是真的。當即令人解下他,並派郎中過來給他治傷。


    回到蔡氏客棧,他連忙命令眾人準備好車馬,將張覺和剩下的皮褥子一起運走。


    一通忙活下來,肚子餓的咕咕叫,他準備跑到廚房裏找點吃的,卻發現阿吉瑪躲在廚房的一個角落裏,手裏拿著一個冷饅頭在啃。


    這些日子他一直忙著破壞金人的貿易活動,基本上忽略了她。現在一看,她還是穿著那身兩個月前穿著的紅裙子,隻是更髒更破舊了,裙子上的手印也更多了。而且她渾身散發著一股子餿味,估計幾個月沒洗澡了。


    可憐的阿吉瑪!蔡氏也不照看她的嗎?


    吳韻叫來公孫若水,讓她替阿吉瑪梳洗一下。


    “盟主,這位是?”公孫若水皺著眉頭問道。


    “她是蔡氏收留的義女,應該是前遼國宮廷舞女。你看她多可憐,人已經傻了,也沒人照顧。你幫她洗一洗,給她熱點飯菜。”吳韻說道。


    “盟主這是打算收她做妹子嗎?”公孫若水微笑地問道。


    “你胡說八道什麽呢?我隻是,”吳韻正想說我隻是可憐她,卻突然停住了。他們這一走,阿吉瑪估計又要被人欺負。那他現在這麽做有何意義?幹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他在心中歎了口氣,接著說道:“隻是不知道蔡氏同不同意我們將她帶走。”


    “娘娘不讓我走,娘娘好凶。”阿吉瑪連忙搖頭說道。


    “你娘娘呢?我去跟她說。”公孫若水問道。


    “娘娘?”阿吉瑪歪著頭回憶,突然說道:“娘娘去一個漂亮的大房子裏,跟一群漂亮的大姐姐玩,都不帶阿吉瑪去。”


    吳韻以手撫額,什麽漂亮的大房子,難道是皇宮嗎?


    公孫若水卻臉色凝重地說道:“盟主,我覺得這個蔡氏有問題。阿吉瑪說的是青樓。”


    吳韻這才反應過來,對啊,呃,不對,蔡氏又不是老鴇,她跑去青樓做什麽?他想起了這些天碰見蔡氏的次數屈指可數。這女人早出晚歸的,放著客棧和阿吉瑪不管,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在幹什麽。


    越想越可疑,他給公孫若水使了個眼色。


    公孫若水會意,拉著阿吉瑪洗香香去了。


    半個時辰以後,公孫若水回來了。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說道:“阿吉瑪說那個房子離這裏不遠,她每次看見蔡氏出門都聽到三下梆梆聲,看見蔡氏回來的時候,聽到四下梆梆聲。”


    吳韻說道:“多謝你了。今晚三更我們跟著她,看她到底搞什麽鬼。”


    梆梆梆,半夜三更時分。


    蔡氏所在的房間的窗戶被輕輕地打開,然後隻見一個穿著黑衣的人影從二樓的窗口一躍而下,落地無聲。


    吳韻、楊天豪、黃邪、公孫若水四人遠遠地跟在後麵。


    漆黑而安靜的街道,針落地可聞,卻聽不見蔡氏和吳韻他們的腳步聲。


    經過一段時間的跟蹤,不遠處一片燈火通明,吳韻等人一看,竟然是烈馬閣。


    “不對啊?如果蔡氏是金國的密探,我們早死了八百回了。”楊天豪低聲說道。


    “她未必真的去了烈馬閣,我們再等等。”公孫若水說道。


    眾人安靜等待。


    果然,不一會兒,隻見陰影之處,蔡氏再次出現,她警惕地看了四周一眼,然後往北走去。


    吳韻心中驚呼,如此高的反偵查意識,蔡氏必定是探子,而且是其中的佼佼者。


    幾人不敢大意,屏住呼吸,遠遠地跟著。不一會兒,來到城北最大的青樓鳳鳴閣。


    隻見蔡氏繞到鳳鳴閣的後門,拍了三下門,然後又學了兩聲貓叫。


    很快裏麵傳來了腳步聲,門被打開,蔡氏閃身進去後,門又被迅速關閉。


    “怎麽進去?”吳韻問道。


    “每個青樓除了後門,還有一處暗門。這處暗門也被稱為往生門,青樓裏經常有姐妹被客人玩死後,從這道門被抬出去埋了,從此她們也就脫離苦海,往生極樂了。”公孫若水神情黯然地說道。


    “好。我們從暗門進去。大家小心點,不要被發現了。”吳韻說道。


    三人跟著公孫若水從暗門摸進去,一路上避過幾個明暗哨,來到一處幽靜的院子裏。


    院子中間是一處小池塘,東西兩個耳房,兩條小溪將在北的正屋和耳房隔開。從南到北有一條小路和池塘中間的一座小橋連通。


    吳韻幾人正要從小橋過去,公孫若水連忙製止道:“慢著,如此明顯的路當心有詐。我們去耳房看看。”


    兩人一組,小心翼翼地探查左右耳房。


    不久,公孫若水在左耳房的一個燈台發現了異常。


    她嚐試轉動一下燈台。


    果然這個燈台真的可以轉動。


    隨著燈台的轉動,一條石板路浮出水麵。


    四人踏著石板路來到北屋處。


    “我看多此一舉,如此淺的小溪,直接走過去不就行了。”楊天豪說道。


    公孫若水將他的衣袖割下一塊往水裏一扔。


    眾人隻見那一塊布料瞬間發出輕微的滋滋聲,很快就被腐蝕一空。


    “搞什麽啊。他們就不怕自己人踩中機關?”楊天豪呆呆地看著自己的衣袖說道。


    吳韻則摸摸鞋底,說道:“這水曝露在空氣中就失去效果了。”


    公孫若水說道:“這是化屍水。傳說是幾十年前的九幽魔君所製。一些青樓裏用它來處理染了疾病而死的女子。”


    靠!吳韻難以置信,咱這是進入了武俠小說了嗎?


    “行了,別囉嗦了,進去看看。”黃邪說道。


    幾人撬開門閂,進入大廳。大廳東北處有一座暗門。幾人推開暗門,進入一個狹窄的地下通道。沿著通道走過一段路,又進入了一個院子。


    這個院子隻有一間屋子。


    此時,屋子裏有燭光。


    燭光中有兩個人影,似乎是一男一女,正在交談。


    幾人湊近了,隻聽那女的說:“尊上,目前各類物資已經分批往西運出。”這聲音分明就是蔡氏的聲音。


    那男的說道:“不錯。隻等主上振臂一呼,我大遼可複國。”那聲音沙啞、低沉,眾人從未聽過。


    蔡氏又說:“那燕京怎麽辦?真的讓金人占領嗎?”


    那男的說道:“嗬嗬,自然不會讓金人輕易占領。你秘密準備黑油等易燃物,隻要金人占領此地,我們就將它一把火燒了。”


    “是,尊上。”


    “好了,公事談完,接下來咱們該談談私事了。”


    接下來的生音少兒不宜。


    吳韻幾人也沒有興趣偷聽,於是原路返回。


    “盟主,為什麽不殺了他們?”黃邪問道。


    原來剛才黃邪要衝進去,被其他三人攔住了。


    “他們是遼國的餘孽,應該和九幽魔君沒什麽關係。遼國若真是能在西邊複國,對於我們大宋來說也是有利的。“吳韻說道。


    “接下來該怎麽辦?“公孫若水問道。


    “快些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將張覺帶回去。“吳韻說道。


    與此同時,城北的金幫。


    金彈子接到一封密信,上麵寫到:張覺已經被宋國密探尋得,你務必攔住他們三日,尊上會派一支千人騎兵前來接應。


    望著桌子上擺著的三十個骨灰罐子,他的手緊捏著。皇城司?好得很,明天就決一死戰。


    回到蔡氏客棧,吳韻心裏總是感到不安。他一刻也不想待在這個遼國密探的據點。於是吩咐手下,連夜趕路。


    阿吉瑪睜開朦朧的雙眼,被公孫若水拉上了馬車,又哭又鬧。最後被吳韻用三顆麥芽糖給搞定了。


    第二天一早的時候,眾人已經離析津城三十裏遠了。


    吳韻還是不放心,吩咐哨騎多探十裏。


    到了中午,哨騎來報,有大隊騎兵往南趕來,大約五百人,據他們隻有三十裏。


    按照一人一騎的速度,趕上他們大約需要大半個時辰。


    來人一定是金兵,吳韻知道消息泄露了。至於是誰泄露的,當前不重要。當前最重要的是怎麽擊退這些騎兵。


    平原上,騎兵的衝擊力不可正麵對抗。除奸盟隻有一千兩百人不到,是不可能在平原上戰勝五百金國騎兵的。


    麻煩啊,早知道就不急著走了,先在城裏將金幫的人幹掉。


    吳韻心裏焦急,臉上卻顯得風輕雲淡。他將眾人召集過來,告訴了他們這個消息。並且問道:“你們當中有誰熟悉這裏地形的?“


    “報告盟主,俺祖籍燕京,小時候這一帶俺都跑遍了。“一個圓臉壯漢站出來說道。


    “很好。這一帶有什麽地形不利於騎兵作戰?“吳韻問道。


    “離此地西南三十裏處,有一片坡地。那裏東南麵地勢較低,西北麵地勢較高,而且四周道路狹窄,草木茂盛。騎兵不利於在那裏發動衝鋒作戰。“


    “三十裏?“吳韻在心中默默計算:他們的行軍速度每個時辰十五裏,敵人騎兵每個時辰四五十裏。兩個時辰以後,他們還沒有到達那裏,就被敵人追上來了。得想辦法減緩敵人的行軍速度。可是要怎麽做呢?


    望著一車車的皮褥子和金銀財寶,他的眼中一亮。


    “將這些皮褥子和財寶等分成兩半。其中一半分成六等份,每隔五裏放置一份,再派箭法好的死士在敵人到來之前點燃這些皮褥子。記住,點燃皮褥子之後就跑,不可戀戰。”吳韻布置下戰術以後,大手一揮,眾人帶著剩餘的另一半財寶,朝著西南方向前進。


    同時他讓哨探每隔五裏匯報一次敵人的距離,以此判斷自己可以爭取多少時間。


    在大軍走到一個岔路口時,他秘密派了二十人,一人雙馬,走南邊,將張覺和阿吉瑪送回除奸盟,同時派人支援他們。


    此時大軍才走了不到半個時辰,而金彈子等人已經到了他們原來待的地點。


    “將軍,前麵有一些板車擋住去路。”哨探回報。


    “將軍,快看,宋兵將板車點燃了。”他旁邊的一個副將說道。


    “雕蟲小技,妄圖以火阻我。若是山林之中,我自然會退,可這裏是平原,是我們騎兵的天下。大金國的勇士們,讓懦弱的宋人顫栗吧,給我衝。”金彈子一馬當先,朝著火的板車衝去。


    “將軍,這味道不對啊。”那副將說道。


    原來他們剛靠近著火的板車,一股子蛋白質燒焦的臭味撲鼻而來。


    “哎呀,他們竟然敢燒皮褥子。快點,給我滅火。”金彈子反應過來了,立刻吩咐手下下馬滅火。


    眾人手忙腳亂,終於將大火撲滅。


    望著燒了一半的皮褥子,金彈子氣得直跳腳。


    “卑鄙無恥的宋人,給我追,追上他們,殺光他們。”


    眾人上馬追去,然而剛剛追出不到五裏,前方出現了一個岔路口,一條往西南,一條往南。在岔路口的邊上,眾人又看見一堆燃燒著的板車。


    眾人隻有又下馬滅火,這次搶救得快,皮褥子隻燒了一小半。


    “將軍,往哪邊追?”副將問道。


    “將軍,兩邊都有馬蹄印。”哨騎回來報告。


    “哪邊馬蹄印多?”金彈子問道。


    “都差不多。不過南邊的馬蹄印有深有淺,應該是一人雙馬。”哨騎回答。


    南邊的是逃跑的,西南邊的是誘敵的。不過一人雙馬,他們再怎麽追也追不上。金彈子思考了片刻,覺得還是皮褥子重要。至於張覺,如果他回到宋朝也沒關係,可以讓使臣施壓,讓宋國皇帝將他殺了,到時候就證據確鑿了。這樣看來,皮褥子大概率是在西南邊。


    “往西南追。給我全力衝擊,看見有板車就直衝過去,不讓他們有機會點火。”金彈子吩咐道。同時他也分出五十人往南追,萬一要是能找到張覺呢?他覺得憑借自己四百多人,打宋兵四千人都不成問題。


    眾人將馬速提到最快,五裏地的距離很快就過去了。


    除奸盟的死士才發現他們,還來不及點燃板車,金彈子就距離板車不到一裏遠。


    幾個人下了必死的決心,點燃板車後,站在板車前麵。


    “給我殺了他們。”金彈子讓眾人下馬,不要將板車上的皮褥子衝碎。


    “誓死守護除奸盟。”幾人大喊著,與金兵同歸於盡。


    金彈子他們可聽不懂宋語,隻是氣得發瘋。這幫無恥的宋兵,我看你們還有多少皮褥子要燒。


    此時吳韻已經快到了那片坡地。


    哨騎來報,金彈子距離他們還有十五裏。


    看來計策非常成功。


    “驅趕他們的哨騎。不得靠近我軍十五裏。”吳韻派出大量的哨騎,與金人展開了哨騎戰。


    一個對一個不是他們的對手,那就兩個對一個,三個對一個。


    自己把全部的騎兵派出去,他就不相信金人的哨騎這麽厲害,能突破他的封鎖。


    接著他率軍快速趕到那片坡地,將部隊駐紮在西北坡上。同時將最後一份財寶,也是皮褥子最多的一份財寶放在顯眼的位置上。然後讓眾人砍伐樹木,製作鹿砦、標槍、陷阱,然後將鹿砦放在坡上拒馬,布置陷阱。同時也派出探子探查四周的地形。


    不一會兒,探子回報:此地三麵都是懸崖,是一處山穀。隻有西北地勢高,出口隻有東南一個。


    吳韻大為惱火,韓南歸(圓臉壯漢,祖籍燕京的那位)什麽意思?把他們帶到這個絕地來,是要置之死地而後生嗎?把他叫來怒罵一頓,卻得知了一個秘密,此處並非絕地,在西邊山崖處有一個隱秘的山洞,通往大山。


    吳韻眼珠子一轉,吩咐他不要將這個消息告訴別人。


    忙活了半個時辰。萬事俱備,隻欠東風。這個東風就是金彈子要來攻擊他們。如果他派人把出口一堵,等著他們餓死。那自己真的無計可施,隻有退入深山。


    現在的問題是如何激怒金彈子來攻擊他們?光燒皮褥子也不夠,金人也不是笨蛋,看不出他的意圖。所以要給他們一劑猛藥。


    吳韻想了半天,覺得當著敵人的麵將他們的戰友挫骨揚灰是個不錯的主意。隻是這個主意風險比較大,它會極大地激勵敵人的士氣。可是金人需要激勵士氣嗎?他覺得不需要。


    打定主意,他讓手下哨騎帶回來幾個金兵的屍體,放在火架子上,火架子擺在顯眼的位置上。


    然後吩咐全軍休息,等候金軍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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