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找地方躲起來!”


    林九拉著秋生,轉頭就跑。


    “師父,為什麽好端端的打雷了呢?”


    秋生一邊跑一邊問。


    林九解釋道:“世間氣機流轉如同江河,奔騰向海,可此時河中突然多出一個大石頭,阻礙了河水,因此氣機交感所致。”


    一路跑到民居的屋簷下,林九擔憂道:“就像堰塞湖潰堤一樣。”


    天上濃鬱陰雲醞釀許久,終於震霆一聲,秋生隻聞裂天大響,耳膜嗡嗡,再然後眼前霍然一亮,一片白茫茫。


    他揉了揉眼,好一陣才恢複視覺,抬頭望向教堂。


    經空星流逸散,而教堂卻完好無損,其內竄升起五色霞光,讓人目眩神迷。


    “這是什麽?”


    秋生張大了嘴巴。


    林九瞳孔巨震,失聲道:“五氣朝元?!”


    這時,教堂頂部由內而外,如花綻放,一道身影飛出,傲然屹立半空,俄而有彩光如河,輝映中天,放出熠熠光明,照耀著周圍如同白晝。


    須臾,這身影一分,竟而化成兩個,一上一下。


    彩霞滾滾,漫漫鋪展,頃刻間將鎮子上空盡數遮蔽,一時間,如同天都變做五色。


    隻聞聽雷震之聲不斷,霞光翻滾不休,隱約有紫芒騰騰,卻始終擊不穿。


    秋生感覺自己的耳朵都要被震聾了,“師父,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林九看著周圍被雷霆震得簌簌而下的瓦片,不可置信道:“《性命圭旨》有言:蓋身不動,則精固而水朝元;心不動,則氣固而火朝元;真性寂,則魂藏而木朝元;妄情忘,則魄伏而金藏元;四大安和,則意定而土朝元。”


    “啊?你說什麽,我沒聽清啊師父。”


    林九喃喃自語,“這是……要成仙了……”


    龍虎山,貴玄司真洞天。


    玉台周圍光影閃動,幾位真人似在爭吵。


    載陽衝座上老天師一拱手,“我等在時,那魔頭或還有忌憚,我等一去,他豈不是無法無天了?要是讓他找到出入洞天之法,我玄門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將盡入其手!”


    巽位真人怪笑道:“大劫之下,任他手段通天,也要化為齏粉。況且現在靈機幹涸,縱使他殺人煉法,又能有什麽寸進?”


    首座老天師點頭道:“我等一去,此界種種與我們再無幹係,就是他真有辦法……”


    他說到這裏,忽然身軀一震,陡然自座上站起,目光往東南方向望去,神色凝重。


    餘下真人都心有所感,齊齊起身,目注東南。


    就見洞天一側,透出滿天金虹霞波,或做赤日炎炎之象,或做金芒刀兵之像,還有參天青木、昏黃嶽峙、滔滔勁浪之像,似五行流轉,將天地變化展現眼前。


    載陽目光炯炯,“五氣參差道無垠,這是誰家真人,竟能在玄流將盡時有此成就?”


    巽位真人也驚疑不定,“這如何可能,這如何可能?”


    老天師眼含笑意,心中欣慰,“不想我玄門之中還有這等驚才豔豔之輩。”


    順手起指掐算,想看看是誰家後輩這麽爭氣,卦象出來之後卻麵容一變,“不好,怎是陰盛陽衰,鳩占鵲巢之卦?”


    茅山,金壇華陽洞天。


    潤澤靈崖之上,幾名老道霍然站起,紛紛望向東南方向,隻見洞天朗朗晴空之上有若霞染。


    眾人發出驚歎,“這是何人得道,竟有這般景象?”


    琳琅洞天。


    呂秀陽睡夢中驚醒,屋外曦光大放,恍若白晝,百姓驚歎連連,連忙披上衣服出門查看。


    抬頭一望,不禁呆立當場。


    隻見天現五色,流轉不休,宛如神跡。


    看了片刻之後,他終於反應過來,連忙叫來幾人,“把大家組織好,千萬別鬧出亂子!”


    而後便騎上自行車,徑直出了村子。


    不多久來到高壇外圍,這裏錯落著幾棟房屋,是瓶山管理人員辦公場所,負責管理八個村鎮,十萬多人。


    此時這裏燈火通明,顯然是聚集了不少人。


    呂秀陽莫名鬆了口氣,隻要他們比自己先反應過來,似乎就沒什麽值得慌亂的。把自行車停好,推門進入,屋子裏已經聚滿了人,他們談笑自若,氣氛輕鬆,似乎並不擔心。


    “發生什麽事了?”


    有人給他遞上一杯茶水,“元穎姑娘說沒有大礙,讓我們安撫好百姓就行。”


    呂秀陽說了聲謝謝,“那就好,那就好。”


    教堂。


    萬鈞雷霆驟降。


    雖然看似每次雷芒都被五氣擋住,但沒人知道,薑鍾體內卻有紫氣翻湧,震得五髒六腑搖晃不已。


    薑鍾神色淡然,毫不擔心。


    雷除了代表毀滅,也代表了無限生機。


    正所謂岩電已能開倦眼,春雷不許殷枯腸。


    在冰雪融化、大地解凍之後,春雷如同破冰奔騰的河水,帶來了希望和新生,彼時,春雷一響,萬物複蘇。


    薑鍾五氣初成,就如同神俊寶馬剛剛披掛上陣,雖然氣沸神揚,威武不凡,但終究差點什麽。


    這雷霆就好似馬鞭,狠狠抽幾下,馬匹昂然嘶鳴,血性激發,便可臨戰陣,肆意奔騰了。


    不知過了多久,雷霆漸消,那籠罩天地的厚重陰雲緩緩散去,諸天星光再無遮掩,自空潑灑而下。


    薑鍾若有所覺,陽神往軀殼中一坐,霍然睜開雙目,這刹那間,似有紫電閃過,這天地間,也似明暗一刹。


    此刻胸中五氣化演,生出無窮精氣補益元神,元神之中五光流轉反哺肉身,好似自成天地。


    縱然此刻把外氣剝奪,薑鍾不再做任何修持,枯坐山中都能時刻精進。


    他負袖憑虛而立,看著這茫茫天地,感受著軀殼之內那似能攪動乾坤的滂湃法力,沉吟片刻,負袖臨風,“身死命未消,雷霆鑄天驕。五行精元氣,渾然聚魅魈。”


    聲音朗朗,四方皆響。


    林九望著天中神光,臉色複雜,躊躇良久,終是一歎。


    這時,天上有颯颯之聲傳來,而後見一道宏盛清光往下一墜,好似雨落瀑灑,濺起道道珠玉芒華,映照得周圍處處皆明。


    少頃,光華一攏,薑鍾踱步而出,含笑立在那處。


    秋生拉了拉林九衣袖,“師父,他現在是魔是仙啊?”


    林九不知如何回答,嘴唇嗡動,從牙縫裏擠出一聲悶哼,“哼,魔仙!”


    薑鍾聽了哈哈大笑,“是魔是仙,還要看後人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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