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那幾個吊兒郎當的家夥本來正在談笑,一個個抱著胳膊似乎在看戲,此刻卻變了顏色,連忙推著自行車從旁邊跑了過去。


    自古都是先敬羅衣,薑鍾這衣服打扮看起來就非富即貴,他們怎麽敢惹?


    薑鍾目光跟著他們,眼中有著戲謔。


    以前隻在電視上看過耀武揚威的二鬼子,本來還以為是電視劇誇大了,沒想到真能見到。


    別人可能看不到,但他明明白白看到,這幾個人已經摸上了槍,要是自己來晚一點,說不得就是一出人間慘劇。


    中年男人安頓好驢車,拿著一袋東西,走上來,局促地說:“俺們窮苦人家,不知道怎麽感謝您,這袋棗子您千萬收下,都是自家產的。”


    薑鍾看了看這人,啞然失笑,搖頭道:“就是順手的事。”


    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這些老鄉可太淳樸了。


    薑鍾一路在街上走著,看看這看看那,十分新奇。


    如果忽略掉人不像人的殘酷現實,這裏也顯得挺熱鬧的。


    有人抱著一個大木頭杆子,上麵隻插著零星幾支紅潤光澤的糖葫蘆,看來今天生意不錯,都快賣完了。那人口中叫賣著,如同唱歌一樣,帶著莫名的旋律,讓人聽不清他在叫什麽。


    有人在路邊擺著塊破布,拿著半人高的樂器,有點像嗩呐,但口太長了,足足占了整個樂器的一半,讓它看起來有點像鍾,但確實是用來吹的,滴滴嗒嗒,很賣力氣。


    無聊的人聚集在路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


    再走幾步,就見到一堆人圍著,裏三層外三層的,一直有人在叫好,似乎很熱鬧的樣子。


    薑鍾好奇的擠過去,旁邊的人轉過頭想要罵兩聲,看到他一身利落精致的衣服,頓時偃旗息鼓,主動讓出路來。


    這倒是弄的薑鍾有點無所適從,趕緊學著周圍人的方言,叫兩聲“借光”。


    很快來到裏麵,原來是一個走江湖的班子,正在表演武術,光膀子的漢子把一口青龍偃月刀舞得虎虎生威,身上汗水如油。


    可能是舞累了,也可能就是這麽安排的,這漢子舞了一會,把大刀一扔,原本等在後麵的一個小姑娘探手接住,就拿著比她還高的關刀如同輕盈的蝴蝶,不斷騰挪。


    “好!”


    周圍響起如雷喝彩。


    薑鍾也情不自禁跟著叫好,這大刀可不是後世那種表演用的鐵片子,舞起來叮當響,而是實打實的東西,看起來就沉的要命,揮舞間還有破空聲呼呼響。


    這姑娘看起來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能有這樣的力氣,確實不多見。


    先前那漢子堆出滿臉笑意,拿出一個薄皮鐵盒子,轉著圈的討賞錢,來到薑鍾麵前的時候卻縮了縮,下意識略過了他。


    這時候的人,對權貴有著天然的畏懼。


    看到那盒子裏隻有寥寥幾枚銅錢,薑鍾暗歎一聲,翻手扔出兩塊大洋,準確的落入盒子裏,發出鐺鐺兩聲清響。


    盒子明顯顫抖了兩下。


    漢子感覺到重量的不同,低頭一看,不禁大喜,趕忙道:“謝這位爺!英子,貴人有賞,加把子力氣!”


    那叫英子的少女顯然知道這句話的意思,知道有人出了大價錢,嬌叱一聲,更加賣力,偃月刀翻上翻下,寒光點點,如同潮水滔滔。


    薑鍾是真沒見過這種情況,所以駐足在這裏看了老半天。


    眼見小姑娘氣喘籲籲,胳膊都舞的顫抖了,還不換人,就覺察出不對了,轉頭一看,見那漢子緊張的看看他,又看看小姑娘,頓時了然。


    怕不是以為自己是為了看小姑娘賣力氣,所以不敢換人。


    薑鍾搖搖頭,趕緊轉身就走。


    見他終於走了,那漢子鬆了口氣,趕緊上去接下了小姑娘,讓她去後麵喝口水歇一歇,自己抱著刀拱手,說著些場麵話。


    雖然說剛剛結束了清朝的統治,但隨之而來的戰爭和侵略讓這裏的人生活更加困難,更加小心翼翼。


    薑鍾自認是個理性的人,逛了一圈下來,不由自主透過那些表象看到了本質,心裏很不是滋味。


    這樣的苦難,還要持續十幾年……


    因此上,當他看到那些在一個院子裏出出進進的矮猴子的時候,就沒了一絲一毫的好感。


    這是一個有高大院牆的軍營堡壘,大門口兩邊還有兩個了望塔,隱約能看到上麵都架設著機槍。


    幾個穿著黃皮,帶著鋼盔,身高不足一米五的畜生正在站崗,還有一個正抽著香煙,嘰哩哇啦的講著什麽,時不時的哈哈大笑。


    薑鍾撇撇嘴,抬頭看了一眼天色,見殘陽已經燒透了半邊紅霞,就決定再等一等。


    就是殺豬,也可能會嚇壞小朋友的。


    他溜溜達達鑽進了一個茶館,徑直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叫了一盤花生一壺茶,慢慢悠悠吃喝著。


    那掌櫃的見他衣著華貴,氣度不凡,特意親自贈送了一碟涼菜。


    薑鍾拱拱手,“謝了。”


    “舉手之勞,舉手之勞。”


    掌櫃的嗬嗬笑著,“您吃好喝好,不夠再叫我。”


    能在這世道混的,多少得有點玲瓏心思。


    薑鍾不在意的揮揮手,自顧自的吃喝起來。


    進階飛僵時,他的身體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如同破繭成蝶一般,五髒六腑盡數複蘇,吃東西也可以消化了。


    隻是吃多了有可能需要排出一些無法消化的東西。


    總之就是越來越像人了。


    飛僵個個不同,進化出來也差別很大,薑鍾尋思,自己的情況應該來自於執念,因為他曾經為人,所以下意識的向著人的方向進化。


    正吃著,有兩個畜生走了進來,這畜生竟然還會說幾句漢語,指使老板來些好茶,之後就坐下去嘰哩哇啦的說著什麽。


    周圍本來還有些喝茶的人,看到他們,一個個都驚慌的跑了出去,老板扒著門口破口大罵,隻是怎麽聽都有點指桑罵槐的意思。


    薑鍾支著耳朵,試圖聽出點什麽情報來,奈何人聽不懂畜生的話,實在沒辦法。


    沒想到其中一個畜生不知道發什麽瘋,說著話就看向了薑鍾,不一會兒就叫嚷起了漢話,“你滴,幹什麽滴幹活?”


    薑鍾想了想,覺得張飛殺豬的時候應該不會跟豬聊天,就沒有搭話。


    那畜生見他不搭話,似乎生氣了,乓一下把茶杯扔到桌子上,向他走過來,那爪子還指著他,“你滴,良民證看看!”


    薑鍾轉頭看看外麵,發現太陽隻剩一線,勾勒出弦月一般的餘暉,他輕笑一聲,看向畜生,“太陽要落山了。”


    畜生不明所以,怒道:“我在問你話!”


    薑鍾問,“這裏有多少駐軍?”


    畜生頓時警覺起來,“你是誰?”


    薑鍾笑吟吟道:“你可以叫我範無救。”


    “範無救?”畜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滴,軍人?”


    薑鍾笑的賊尼瑪燦爛,搖搖頭,“不是不是,我是冥司公職人員,來這裏找點客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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