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寒風凜冽。


    宛縣城內鮮有人走動,幾條主道分駐有曹軍將士,或數十眾,或百餘眾,城內氣氛依舊壓抑。


    “這天真夠冷的。”


    “誰說不是啊,也不知何時能回許都。”


    “咋,又想你那老相好了?”


    “哈哈!”


    一處主道要口,負責輪值的數十眾曹軍將士,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別看他們漫不經心的閑聊,但一個個的眼神卻掃視各處。


    如若有任何異動,他們會立時結陣示警。


    這就是久經沙場的悍卒。


    在戰場上,見的血多了,沾的血多了,對一些事情就漠然了,心善,心慈的人,早都被砍死了。


    “噠噠~”


    馬蹄聲從遠傳來,立時就打破這輕鬆的氛圍。


    “警戒!!”


    隨著一道喝喊聲響起,抽刀聲不絕,這數十眾曹軍將士或舉盾,或持刀,或架弩,組成數個小陣,警惕的目視前方。


    自先前經曆張繡率部夜襲,隨曹操進城的各部營校,在淯水畔駐紮的各部營校,都保有警惕性。


    久經沙場的人,都清楚在毫無準備下遭遇強敵奇襲,尤其是夜間奇襲,一旦沒有扛住強敵來犯,會發生何等慘烈的境遇。


    人不能在一件事上跌倒兩次!!


    “閃開!!”


    縱馬馳騁的許褚,高舉令牌沉聲喝道,胯下坐騎速度不減。


    “是仲康將軍!”


    “快躲開!”


    結陣警惕的那幫曹軍將士,有眼尖的,立時就在陣中高呼起來,這讓不少人朝兩側躲去。


    “長公子!?”


    其中一人,慌亂間躲開時,抬頭看著眼前衝過的騎卒,在看到一道熟悉身影時,忍不住驚呼起來。


    縱馬馳騁的曹昂聽到驚呼聲,側首看了一眼,嘴角露出淡淡笑意,不錯,眼下曹軍各部的警惕性都很高。


    不過隨即便收斂笑意,在曹昂的心底卻生出疑惑,老登如此急吼吼的召他過去,是有什麽要事嗎?


    雖說南陽郡北部諸地,或被曹軍攻占,或向曹軍歸順,可想讓上述諸地皆牢掌在手,還需調兵遣將,以明確統治。


    故而這兩日,曹昂想見曹操一麵,卻也按捺住心中所想,就算想見,也要等南陽郡北部諸地皆穩再說。


    隻是令曹昂沒有想到,曹操卻在這個時候派許褚來召他,直覺告訴曹昂,肯定是有什麽事發生。


    “籲~”


    “公子,隨末將去見主公。”


    在將軍府外恭候多時的典韋,見到曹昂一行趕來,手持雙戟便朝曹昂跑去,這讓曹昂皺起眉頭。


    這老登想幹什麽?


    先是派許褚來召自己,又叫典韋在府外等著,這擺出的架勢挺大啊,難道是許都出了何事?


    不應該啊!


    帶著種種疑惑,曹昂翻身下馬,對典韋微微點頭,便快步朝前走去,典韋、許褚相視一眼緊隨在後。


    “拜見公子!”


    “拜見公子!”


    這一路從府門外朝內院趕去,沿途值守的親衛無不低首行禮,不少親衛看曹昂的眼神帶有灼熱。


    尤其是那幫虎賁鐵戟士。


    那一夜曹昂識破張繡夜襲,派史渙解救典韋,甚至命於禁夜襲宛縣,樁樁件件早已在曹軍上下傳開。


    曹昂的威望,在無形中拔高很多。


    “好酒!哈哈~”


    在曹昂步伐匆匆的朝內院走去時,一道帶有笑意的聲音響起,令曹昂立時就停下腳步了,轉身看向典韋、許褚二人。


    有心情喝酒,不似出事了。


    被曹昂這樣看著,典韋、許褚上前,“公子,快點去見主公吧。”


    這老登,葫蘆裏又賣什麽藥呢?


    曹昂皺眉,心底暗罵一聲,便朝前快步走去。


    “丕兒,來陪為父喝一觴。”


    有幾分微醺的曹操,倚著憑幾,伸手對一旁曹丕道:“莫要學你那大兄,沒喝幾觴就爛醉如泥了,真丟我曹家的臉。”


    “父親。”


    瞧見曹昂走來,曹丕下意識道。


    “怎麽?”


    曹操眉頭微挑,瞅著曹丕道:“說你家大兄幾句,心裏不高興了?哼,那豎子!”


    “父親真是好雅興啊。”


    曹昂的聲音突然想起,讓舉觴喝酒的曹操,嚇一跳,尚溫的酒噎在喉嚨處,這讓曹操咳嗽起來。


    “咳咳~”


    曹操咳嗽之餘,瞪眼對曹昂斥道:“豎子,想嚇死某不成!!”


    “孩兒不敢。”


    曹昂抬手一禮道:“隻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父親,您說孩兒講的對嗎?”


    噗嗤~


    典韋、許褚都沒忍住笑出聲。


    “笑,笑什麽!”


    曹操瞪眼看了典韋他們一眼,隨即重頓手中酒觴,冷哼道:“都退下吧,某與這豎子有事要談。”


    “末將告退!”


    “孩兒告退!”


    典韋、許褚、曹丕他們紛紛作揖行禮。


    這就是曹丕。


    曹家的狠人。


    站著的曹昂,看了眼低首退下的曹丕,此前雖見過曹丕幾麵,但曹昂卻沒有多理會,隻是現在看到曹丕,卻讓曹昂想起其一些事來。


    別看人還小,隻怕城府不淺。


    “某聽說你這豎子,躲在兵營裏過得挺美?”曹操撩撩袍袖,冷著臉看向曹昂,“怎麽,一個女人,就叫你喪失神智了?”


    “孩兒這是怕父親犯錯啊。”


    見曹操這樣,曹昂露出笑意,抬手一禮道:“孩兒也是為了父親好啊,孩兒怕父親拿下宛縣,就難免性情大漲,誤了奪占南陽等地的大事,所以就隻能攬美人躲在兵營了。”


    曹操:“……”


    氣氛微妙起來。


    “不知父親此召孩兒過來,是有何要事?”見曹操吃癟,曹昂心情不錯,但表麵卻畢恭畢敬道。


    曹昂知道,曹操對他寄予厚望,所以隻要不犯原則性問題,至於別的,那都是無傷大雅的。


    再者言,作為曹操的長子,未來的繼承者,太柔不好,該有的脾性必須要展露出來,不然怎樣能贏得曹操青睞?


    “今南陽郡北部諸地皆下,對於治理南陽,可有何見解?”曹操打量著曹昂,輕咳兩聲後,語氣平靜道。


    “這南陽對我軍有多重要,你應該比誰都清楚,當然,要是沒有想法,那你可以回營繼續享樂。”


    曹操的話最後帶幾分打壓,這讓曹昂有些想笑,看來華夏的父子關係,真是代代相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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