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間?,你在發什麽瘋?”


    這下隱秘工作全都白做了,白刃的眼神如此哀怨訴說著。


    “白刃隊長,布吉島居民有訴求,正在向我這個護衛部部長傾訴呢,請你不要插嘴……噗,風間?,你這個出場方式,是不是活膩歪了?就算是身為聖月道護衛部部長的我,偶爾也會遇到幾個見錢眼開,嫌命長的貨色,你有什麽急事是必須要現在講的?最好對得起你背負的風險哦?”


    “其實我是為了一樁可能的冤案而來的……”


    白刃整張臉都垮了下去,部長狼族獸人西日莫更是拔高了音調,誇張地說道:“可能?意思是說,你還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那是一樁冤案?”


    “間接證據是有一些……不過隻是嫌疑人親屬的證詞……”


    西日莫歪嘴笑了起來,白刃麵色冷淡地說道:“風間?,如果是可能的冤案,如果有相關的證據,你為什麽不上報給護衛部?你為什麽非要自己去調查,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的核心熀源,也要站到台上來?”


    “因為我認為,就算是白刃,也不會對十五年前已經定性的案子過多關注吧?而且你們護衛部最近不是挺忙的嗎?比起十五年前證據不足的冤案,你們更在意現在的事件吧?我在利弊權衡之後,決定了自己調查。”


    而且!我根本不知道會暴露自己的核心熀源啊!風間?在心中朝著站到副部長玄揚身邊,竟然旁若無人地嘮起家常的李惇昰怒吼。


    “白刃你閉嘴!讓我說!”西日莫笑完之後擺出嚴肅的態度,朝白刃吼完,笑著對風間?說道:“就算你說的是對的吧,但如果你上報給了護衛部,不管早晚,都會有專門負責翻案的人去調查,風間?,你這麽急躁幹嘛?”


    “還有專門負責翻案的人?額,西日莫部長,這不是我急躁,我之前也一直抱著慢慢來的態度來處理這十五年前的案子,但是……真凶很可能就在即將公開問斬的虎獸人裏麵,我這也是沒辦法才上來,希望您能讓那目擊到凶手的證人去一一查證……”


    “有意思,風間?,你這情報是哪裏來的?你確認過情報的真實性了嗎?”


    “沒來得及啊……”


    風間?這些日子裏都在十泉湯忙活,沒有多餘的時間,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去驗證塔斯收集來的情報——想到這裏,風間?有了主意。


    “這些情報都是來自住在山民窟的長靈族獸人塔斯,他很瘦,不過紫色的雙眼倒是很引人注意,您認識他嗎?”


    “他啊……”


    西日莫的態度變得曖昧起來,隨後就給風間?開了綠燈:“不管怎麽說,都必須要對你這破釜沉舟的行為表示一下嘛!你帶證人來了嗎?”


    風間?回頭習慣性地用左手指向台下緊張兮兮的狼族獸人恒杵與赤色柴犬獸人犬養,他倒是沒看見藍白色的熊獸人十泉介在哪裏。


    獸人們的視線跟隨著他的左手移動。


    十泉介就在處刑台的正下方,準備出現什麽意外時隨時能夠上台。


    西日莫揮手叫來幾個穿著護衛部服飾的獸人,他們聽了命令之後,便下去帶著犬養與恒杵,離開了現場。


    風間?正要下去與恒杵同行,西日莫傻眼地看著風間?轉身離開。


    “白刃,你可沒和我說過,這家夥有時候會這麽天真啊。”


    “是,我這就處理……風間?!回來!你去哪?!”


    “我……”


    風間?還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就再度遭到了白刃的嗬斥。


    “你給我留在上麵……你現在就是個不安定因素,為了確保處刑能夠順利進行,你這幾日都暫時不要回十泉湯了,等今日的處刑結束,你去距離這裏最近的護衛所休息,等三日後再回去。”


    風間?隻好點頭答應。


    澄藍雙眼,就像自然親自雕琢出來的北境翼族獸人李惇昰,笑哈哈地朝著風間?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邊來。


    風間?滿頭大汗,他實在不想和這家夥再有什麽瓜葛,沒想到李惇昰竟然從他看不見的後麵搬出來一把椅子。


    風間?確實累了,他也沒有獸人對於種族的尊卑意識,在一眾詫異與驚訝的目光中,坐在了兩個北境翼族獸人,布吉島護衛部副部長玄揚,和被派來充當見證人的李惇昰中間,在別人看來,似乎他才是北境翼族派遣而來的見證人。


    風間?入座之後,觀察起身邊兩個翼族獸人的外觀。


    玄揚由於有半邊身子是赤色與藍色,還帶有一點黑色的羽毛組合,所以看上去並沒有李惇昰那樣聖潔,身材也要比李惇昰更強壯。


    玄揚的雙翼連接了雙臂與軀幹,但李惇昰的雙翼位於背後,他的兩隻手臂雖然有純白的羽翼包裹,看起來還是非常纖細,但這與李惇昰還算健壯,沒有贅肉的身體相比,卻沒有凸顯出不協調的感覺,反而給人一種理所應當的認同感。


    “你們怎麽都站著?”


    風間?這才意識到自己如今的處境。


    “算是賠禮吧?我們隻要往這兒一站,打你手中核心熀源主意的獸人就能少一大半。”


    玄揚歎息道:“唉……風間?,要怪就怪你自己被這麽一個怪人給糾纏上了吧。”


    “北境翼族不都是世人眼中的怪人嗎?玄揚兄可別忘了把自己也算上哦。”


    “得得得,我也是怪人我也是,怎麽就把你給派過來了……”


    風間?伸出左手,看著這枚被獸人惦記的核心熀源,核心熀源隻有一小塊白色的晶體暴露在外麵,剩餘的部分都融入了風間?的血肉裏,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聽著旁邊兩人嘰嘰喳喳的拌嘴,他隻希望核心熀源的暴露不會給十泉湯帶來什麽麻煩。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太陽高照,就快到正午時分了,犬養與恒杵被護衛部的獸人重新帶到了處刑現場,風間?與犬養視線交接時,犬養搖了搖頭。


    “沒有嗎……您這是在幹嘛?”


    天氣雖然炎熱,風間?一直都沒有感受到太過炎熱,因為不斷地有風吹過,他這才發現是李惇昰伸出了一邊的羽翼,一直在給他扇風。


    李惇昰雙手抱在胸前,笑著向風間?問道:“你可別忘了自己現在坐在哪裏啊,?兄呀,你這輩子看見過這麽大的陣仗嗎?七個人,一個接一個在眾人麵前被砍頭。”


    “這……”


    風間?坐在處刑台的側邊,最靠近外圍在處刑即將開始時,陸續有人搬來了椅子放置在處刑台的兩邊,玄揚站在外側,旁邊是一個擺放著卷軸的簡易桌子,李惇昰則站在裏麵。


    入座的獸人要麽衣著華貴,要麽隻用看的就能感覺到血氣噴湧,風間?在其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我預定的這個位置還能最清楚的看見頭身分離的那一瞬間呢,?兄,你看後邊那一群,隻看得見犯人的屁股……唔,不過用來殺雞儆猴……這個比喻不對呢!用來震懾那些心懷鬼胎的獸人也是很不錯的辦法呢!”


    “原來我坐的原本是你的位置啊……”


    風間?有些緊張,他此刻才反應過來,自己正在一場血雨腥風的風口上。


    “這個視角真是好,能看見那些因你而落網的獸人死前的各種反應呢。”


    “別再說什麽因為我的話了,他們自己的惡果,就算不是我,他們也終有一天會上這斷頭台的。”


    “這樣啊,我還以為?兄多多少少會有一點對葬送了生命的愧疚之情呢,看來是我多慮了!就得這樣想才行!”


    風間?沒有罪惡感,就像他在狛納世界上殺掉的第一個人,那隻被赤狐族麗人九幻離揪出來的,帶有細小羊角的羊獸人。


    風間?失手用氣刃劍一劍了解了那獸人,直到今日,風間?也認為那是沒有辦法的,那是犯下惡行的罪人應有的下場。


    但像這樣,抓到高台之上,在眾目睽睽下迎來死亡的結界,風間?還從沒想過是否有罪惡感這個問題。


    鐵鏈叮當作響,憤怒的哼哼,絕望的叫喊,紛紛從另一側傳了過來。


    犯人入場了。


    三日裏將會一共處刑十七名犯人,包括白軒在內,這當中一共有十一名老虎獸人。


    今日的七人中,有五名老虎獸人,三男二女,一名羚羊外觀的女性獸人,一名五大三粗,來自海客群落的鱷魚獸人。


    每個人的身體都很整潔,女性獸人隻掛著胸部和襠部的布料,男性獸人隻圍了一條兜襠布,他們的手腳被金色的鐵鏈綁在一起,艱難地走向各自的斷頭台。


    玄揚動身了,他來到被鎖成一條線的獸人們身後,示意護衛取下鎖鏈,將這七名獸人押至斷頭台,打開枷鎖,將其固定在呈梯形的斜刃下方。


    “嗚嗚,嗚嗚!嗚嗚嗚——”


    白刃下令:“取下他們的嘴縛。”


    怒罵之聲在處刑台上響起,伴隨著許些哭聲,還有求饒的話語。


    玄揚看向白刃,白刃示意可以開始了,一個壯實的穿著護衛部衣服的熊族獸人便將風間?身側,桌子上的卷軸都收進一個古樸的長方形木盤裏,擺好後走到玄揚的身邊。


    玄揚看了一眼熊族獸人排列的順序,確認無誤後,拿起第一個卷軸,走到第一名獸人身旁,熊族獸人緊緊跟著。


    玄揚打開卷軸,神色凝重地宣判道:“獅虎族獸人,白戈,男,三十四歲,出生於獅虎族達羅城,於二十七歲時離開家族,到達布吉島,主要於布吉島北部地區的落葉區發展,後加入以白軒為首的違法犯罪集團,在這七年,犯下非法監禁一百一十五起,入室搶劫十三起,人口拐賣六十八起,行凶殺人二十三起,飼養奴隸並讓其陷入不可逆轉的返祖狀態三十起,總共致使八十人死亡,一百二十人流離失所,十六人成為返祖獸人存活。違法收入初步估計為一萬五千四百枚金狛。”


    玄揚停頓了一下,之後說道:“詳細內容之後會張貼告示。十六名返祖獸人,在執法過程中擊斃五人,活捉十一人,活捉的十一名返祖獸人皆與家屬進行了最後的接觸,後由聖月島下令,已執行安樂死。白戈目無法紀,惡行累累,傷天害理,經聖月島議事會決定,當眾於布吉島中部地區商會總部大樓之下問斬,宣判完畢。白戈,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玄揚宣判結束後,台下一片嘩然,緊接著便是滿天的怒罵,爛菜葉與泥團如雨點般飛向白戈所在的位置,玄揚與熊獸人向後退了些,以免被波及到。


    “就是你爺爺我幹的!敢殺我,等著吧!白刃也好聖月島也好,你們這些賤民全都去死啊啊啊啊啊啊!”


    白戈雙手反綁在身後,隻有頭部遭受著台下的攻擊,他說出了死前最後的話語。


    “——斬!”白刃從他麵前擺放的木牌裏,拿出一個,扔到了前麵。


    玄揚拾起令牌,放在白戈身處的斷頭台凹陷處,令牌嚴絲合縫被摁進去後,發出了金屬碰撞的清脆聲音,接著令牌就被彈到了地上。


    白戈語無倫次地咒罵著,他頭頂鋒利的斜刃開始向下滑動。


    高達五米的斷頭台,斜刃斬下白戈的頭顱隻花了短短幾秒。


    風間?看見那反射著陽光的斜刃,十分順暢地落下,隨著“哢嚓”一聲,一顆灰色毛發的老虎獸人頭顱便飛向了台下,落到早已疏散成空地,預計回收頭顱的地區。


    斷頭台下方的人群爆發出歡呼。


    “風間?,你感覺怎麽樣?”


    “我……”


    風間?心裏發寒。


    即便知道這是白戈應有的結局,他也心中發寒。因為玄揚嘴中一一說出的數字,因為白戈的頭顱飛舞,因為鮮血灑出的時候。


    玄揚走到第二個獸人身旁,打開第二份卷軸,台下的歡呼聲戛然而止。


    “獅虎族獸人,呂薇,女,二十一歲,出生於布吉島東部地區的漫香區,主要在布吉島東部地區的天青區活動,於十五歲加入以白軒為首的違法犯罪集團,在這六年內,犯下入室偷盜十八起,入室傷人十一起,栽贓嫁禍四十四起,人口拐賣三十六起,賄賂、勾結聖月島及各族官員五十八起,為其違法犯罪集團其餘成員秘密飼養返祖獸人提供場所,致使位於布吉島東部地區,共九十五名被拐賣的獸人中,死亡三十人,使六十五名獸人成為了不可逆轉的返祖獸人,涉案金額初步估計為八千五百枚金狛。”


    玄揚仍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詳細內容之後會張貼告示,六十五名返祖獸人,在執法過程中擊斃三十人,抓捕三十人,還剩五人下落不明,請各位布吉島居民注意防範,若有返祖特征的獸人,請馬上聯係護衛部。抓捕的三十名返祖獸人當中,有二十八人已聯係家屬,進行會麵後,由聖月島下令,執行安樂死。剩下不明身份的兩人仍在收監中,之後同樣會張貼這兩名返祖獸人的信息與畫像,請各位幫助尋找他們的親屬,提供線索者,獎一百金狛。”


    玄揚輕咳了一聲,繼續說道:“經聖月島議事會決定,當眾於布吉島中部地區商會總部大樓之下問斬,宣判完畢。呂薇,你有什麽話要說?”


    “……我沒有什麽要說的,我認罪。”


    呂薇的黃色皮毛打理地十分精致,身材苗條,前凸後翹,麵容也能稱得上美人,這樣一位美人此刻麵如死灰,說完話之後便閉上了眼睛,靜靜等待死亡的到來。


    她的罪行並不會因為一副皮囊而減少,台下的獸人們扔出了更甚於之前的破爛,在無數人的謾罵中,白刃扔出了令牌,下達了命令。


    “斬!”


    斜刃落下,染著血的頭顱飛舞到下方。


    風間?不知怎的,有些難受,他轉手問向李惇昰:“這都是……這全都是?十七人,全部都是罪大惡極之人?”


    “說的沒錯,?兄讓人們發現了苗頭,然後人們一拔,順著樹根發現了白軒這顆參天大樹,之後發現地下的樹根盤根錯節,許許多多都糾纏在一起,這十七人,便是飼養返祖獸人的核心成員,你隻看見了這將死的十七人,還有更多罪不至死的獸人,也正在接受他們的懲罰呢。怎麽,?兄,你該不會……產生罪惡感了吧?!”


    “——不會,聽聽那些數字,誰都明白他們是罪有應得。”


    風間?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那明晃晃的斜刃像切豆腐一樣,輕而易舉地將他們的頭顱切斷的場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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