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四刻,在日出的前夕,辛勤勞作的獸人已有部分動身準備今日的活計,而心懷不軌的獸人通常也會在這時候行動。


    一夥鬼鬼祟祟的獸人出現在風雪交加的雪凜館前方,他們身手矯健地從樹林中穿梭。有一個獸人首先衝進了雪凜館,過了一會兒又是一個,接著每個人都按著固定的時間進入了雪凜館。


    與此同時,在天台上張大嘴巴,於躺椅上睡相極其糟糕的風間?也醒了過來,不過他可不是主動醒來的,他是被左手抓著的羽毛電醒的。


    風間?扣好短袖襯衫上的紐扣,睡眼惺忪地嘀咕:“什麽破羽毛還能漏電……”


    下一刻,羽毛散發出了危險的紅光,風間?還未來得及反應,破破爛爛的羽毛便將一幅畫麵印在風間?腦海裏。


    “什麽東西……?!”


    風間?猛地坐起,他使勁兒揉著自己的腦袋,隨後他緊握羽毛,閉上眼睛。


    在腦海中清晰浮現出了雪凜館一層的景色,十幾名穿著黑衣帶著麵罩的強壯獸人就站在一樓的大廳裏。


    “嘿,老大,情報是對的!所有北境翼族的獸人從昨天開始就已經全部從布吉島上撤離了,回北境去了!”


    “閉嘴!小點聲,保持警惕!”


    “老大,沒必要了吧,若是雪凜館內還有別人,我們闖入的情況早就被結界捕捉到並傳遞給守衛了,你看我們就站在這裏也沒有人來,這下可以大賺一筆了!”


    風間?驚訝於實時的聲音也能傳遞進自己的腦袋裏,隨後他意識到自己就是那個接收到這群人闖入信息的倒黴蛋。


    “我這是,又攤上事了?”


    風間?滿頭大汗睜開眼睛,在注意不要發出太大的聲響後急匆匆跑到自己的臥室,抱走雪狐毯,他走到門口之後發現自己的房門已經被打開了。


    風間?小心翼翼向外張望,他發現雪凜館內現在所有的房間的門全部都打開了,而他即使將一塊木板似的門關上,也沒有任何作用。


    “什麽情況,闖空門的?是強盜?!”


    風間?抓緊羽毛,又一溜煙跑回天台,再度握緊羽毛。


    “小良和二寶探查回來了,他們在雪凜館館內隻發現了一股沒嗅過的氣味,他們分不清屬於哪族獸人的,不過這股氣味很弱很淡,可能氣味的主人昨天就離開雪凜館了。”


    “很好,不要走漏消息,不要把麵罩取下來,不要用名字稱呼同伴,我們抓緊時間搬,能搬走多少東西就搬走多少東西,快快快!”


    風間?分不清誰在講話,十幾人每個獸人的身軀都比他強壯,雖然其中有幾個比他矮的身影,但身體的輪廓也是風間?比不上的。


    領頭的獸人說完後,這十幾人十分默契地四散開,其中領頭的獸人帶著兩人直奔五樓。


    風間?閉著眼抱怨道:該死該死該死,倒黴透了!這樓裏就沒什麽安保係統嗎?!”


    腦海中雪凜館的三維圖瞬間縮小到足夠風間?看清全貌後,密密麻麻的紅色光點點綴在雪凜館之上。


    “這是什麽?這就是安保係統?”


    風間?的意識轉向連接四樓與五樓的樓梯,光樓梯上就閃爍著五個紅點。


    “但是怎麽啟動……”風間?說完後,一股暖意便再度從羽毛中侵入身體。


    不同於昨天的第一次嚐識,風間?這次很清楚得感覺到這股暖意在自己的血管內流動,但抵達肩膀處時,仍與昨天一樣分成了兩股,一股繼續沿著血管向軀幹流動,另一股則順著神經衝向大腦。


    風間?睜開眼睛,滴答滴答的血珠從他的鼻孔裏流出。


    不止鼻孔,這次風間?的雙耳也流出了鮮血。


    劇烈的眩暈感讓風間?鬆開了羽毛趴在地上,他晃了晃腦袋,發現血在他鬆開羽毛之後就停住了。


    “該死該死,又是那什麽血氣嗎?沒修煉過血氣就無法使用嗎?!”


    無力感遍布風間?全身。


    “起碼也給我點防身的東西啊!”風間?懊惱不已,但當他抬起頭時,看見躺椅下麵黏著一個盒子。


    風間?將希望寄托在紙盒子裏,他將紙盒拿出來,直接撕開之後,愣住了。


    銀色的光澤,黑色的握把,圓形的出口。


    “……手槍?”


    紙盒裏的東西是一把手槍,以及一份說明書。


    “這可怎麽辦,我從來都沒……”即使從來都沒有接觸過槍械,風間?仍敏銳地察覺到手中的東西或許並非手槍。


    這把手槍的重量,比風間?的羽毛還輕。


    “嘖,沒時間了。”


    使用羽毛發現盜賊的老大已經帶人登上了四樓與五樓的樓梯後,風間?打開說明書。


    “暗器——索命銃,編號sm73-668,長靈族出品——”


    風間?跳過了這些廢話,快速翻頁。


    “——可將體內血氣凝聚收縮在索命銃內打出,也可自行配備會使威力大大幅度減少的火藥子彈,注意索命銃最多隻可容納十二枚子彈——隻需按下扳機發射即可,無需開啟任何形式的保險措施——”


    其餘還有幾十頁的重要警告都是廢話,風間?握著索命銃,直接翻到了最後一頁。


    “購買人——北境翼族,李惇昰。是你留在這裏的東西嗎?多謝,我現在必須要借用一下了。”


    手中有了武器,風間?懸著的心才放下了一點。


    風間?閉著眼睛思考:“冷靜,冷靜,冷靜,呼……現在不是手無寸鐵的情況了,雖然不知道這槍裏有幾顆子彈,起碼是有了反擊的機會,好好想想,不要著急……”


    抵達第五層後,盜賊的老大獨自一人衝向風間?所在的房間。


    下麵已經響起了急促的腳步和砸門聲,風間?在一陣頭腦風暴後,心中有了沒底的計策,他拿起身上的雪狐毯直接擦掉了地上的血跡,隨後拿著羽毛和槍,將雪狐毯染上血跡的那一麵朝裏,披在身上,以悠閑的姿態躺回了躺椅上。


    盜賊的老大踏上了樓梯,風間?不停調整著自己的呼吸。


    “我這雪凜館,閣下可還玩的盡興?”


    “?!誰!報上名來!”


    盜賊的老大聽見從天台傳出的聲音,掏出腰間的砍刀一躍而起,穩穩落在天台上。


    風間?在內心大叫:這什麽變態的彈跳能力啊?!能一下跳個五米高還能平穩落地的!臉上卻是麵帶微笑,一副平淡的神色。


    對麵的老大瞪著眼仔細觀察起了風間?,他方才其實是打算一刀將天台上的人的頭給砍下來,但在過程中他並沒有感受到術士的發動,存在感過於稀薄讓他一時間放下了殺心。


    待老大落地,看到躺在椅子上吃著水果,視他為無物的人之後,老大慶幸起剛才的自己沒有動手。


    麵前這個細皮嫩肉的獸人明顯有著非常強硬的後台,稀少的雪狐毯就比他這一身衣服加上身家性命的武器都要昂貴,還有雪狐毯內的奇裝異服更是突出了一個休閑,這人明顯就是來雪凜館度假的,而住的起雪凜館最頂層的房間的人,都是和各族族長頗有淵源的獸人,絕對不能隨便下手。


    這是利弊的權衡,而讓老大不敢擅自行動的,是風間?露出來的手裏握著的羽毛,以及藏在雪狐毯裏的那隻手。


    “無需那麽拘謹,來,放鬆點兒。”風間?笑著說道,盜賊的頭領隻要自己陷入多疑的情緒裏,那麽自己便可以一槍不開保住姓名。


    誰讓自己是所謂珍稀的變異物種呢,就算被賣了也得看品相吧,那對方還不得好吃好喝給自己供著?風間?打的就是這個算盤。


    盜賊的頭領伸手接住風間?扔過來的一瓣西瓜,兩口啃完後往旁邊一扔,繼續死死盯著風間?,也沒有收刀的打算。


    就在風間?被盯得渾身發毛的時候,對方先開口了:“還未請教閣下的由來。”


    “我的由來?怎麽,你說不得我就能說得了?”風間?嗤笑一聲,內心就開始後悔自己這個挑釁般的動作。


    “我不過是一介山野村夫,為求生計才迫不得已來到四大族的地盤,希望閣下能放我和我兄弟一條生路。”老大用全身上下唯一露出來的一雙綠色眼眸,哀求般看向風間?手中的羽毛,但眼底的凶狠並沒有徹底消失。


    ……好像裝過頭了,風間?沒想到這羽毛有直接決定他人生死的能力,而事實上風間?根本就使用不了。


    “……不,無妨,我其實並不是北境翼族的人哦,這羽毛雖然是在我手裏,不過可並沒有什麽力量哦?”


    “——吼~”老大的眼睛亮了起來。


    一直被試探的話,拆穿之後風間?肯定跑不了,風間?選擇的救生繩並不是手中破爛的羽毛,而是身上披著的雪狐毯。


    “不過,我也和別人一樣看北境翼族很不爽呢,你和你的手下能搬多少就搬多少吧,我才不在乎那些財物,反正無論是什麽東西,我家的熊老爺都會給我買到手。”


    風間?慵懶地說著,將羽毛放在一邊,擺出一副愛惜的姿態摸了摸自己的雪狐毯,而隨著他的擺動,另一隻手握著的槍也露了出來。


    老大看得眼睛都直了,驚呼道:“這是長靈族的暗器?!竟然能把長靈族的暗器搞到手——”


    在風間?驚愕的目光中,老大直接將頭罩取下,露出了滄桑的一顆狼頭。


    “我名為恒陽,這誠意足夠了吧?”


    “不是,你等一下,你自報家門還把臉給我看是什麽意思?是要殺人滅口了嗎?”


    風間?緊張起來,手指扣在扳機上。


    見槍口指向自己,恒陽連忙將手裏的刀扔到旁邊,解釋道:“不,不是的,我隻是表明我的身份,我沒有惡意,還請小兄弟為我申冤啊!”


    “我?我要如何替你申冤……”


    “不是的,是請小兄弟背後的熊老爺替我申冤!”


    “這個……一個胖子商人能怎麽為你申冤……”


    胖子商人?恒陽雖然激動不已,還是在心中一合計。


    和熊族族長關係匪淺的必然是熊族的八大家,而在其中經商出了名頭的隻有風見家與穀荒家,但風見家的勢力範圍並沒有發展到布吉島,那麽眼前這個小兄弟的背後就隻能是穀荒家的某個老爺了。


    “鬥膽問一句,是熊族那個善於用火的穀荒嗎?”


    “你知道穀荒離啊?看來熊老爺還是個名人呢。”風間?佯裝鎮定,之後他恨不得給說漏嘴的自己一巴掌。


    “穀荒離,穀荒離……原來如此,若是穀荒家的老爺的話,能做到!我被下了禁忌,所以不能說多餘的話,請小兄弟前去打聽我恒陽的記錄卷宗,我已背負十五年的冤屈了!”


    “你是說,你這十五年來都沒嚐試過自己洗刷冤屈?”


    “並非如此!多年來我一直在嚐試,但沒遇到一個好人呐!現在我不僅被下了禁忌,更是被迫與那賊人簽了賣身契,我身不由己啊!您作為穀荒離的男寵,一定能體諒我的這份心情吧!?”


    “什麽男寵!不要亂講話,我體諒不到啊啊啊啊啊啊啊——”


    風間?被電得口齒不清,等電流停下之後,風間?才發現是不知何時又拿在手中的羽毛發出的。


    與此同時,恒陽似乎是嗅到了什麽,迅速地撿起刀戴上麵罩,殺氣騰騰衝下了樓。


    “又電我,又電我!”風間?將羽毛狠狠摔在地上,又不甘心地拿起,閉上雙眼。


    意識來到一樓,一塵不染的大理石地板已經鮮血遍布,站在大廳中央正在啃食殘肢的獸人站起身,通紅的雙眼散發著瘋狂的氣息。


    風間?看著那兩雙眼睛,意識到那與恒陽這種隻是偷盜的小偷小摸不同,那是饑餓的眼神,那是嗜血的眼神,那是……


    “會被吃掉……?”風間?看著被撕咬的獸人殘軀,發出由衷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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