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高懸,天空垂淚……”


    男人將手機裏的宣傳語慢慢讀了出來,第一句話就讓他不禁笑出聲。


    “我說啊,一場流星雨有必要用這麽文縐縐的介紹嗎?”


    男人在草地上撐起身子,他望向天空,將繁星點綴的夜色盡收眼底後,轉頭想看同行的朋友們。


    “那當然啦,這可是兩百年一遇的彗星帶來的流星雨唉,我們這輩子就隻能看這麽一次,不隆重點對待怎麽行呢?”


    朋友邊說邊和其他人合力搭起了帳篷,男人看著那一堆還未搭設的望遠鏡,笑著說道:“隻有一次的流星雨,也僅此而已吧,你這輩子還有很多個僅此一次的事情會發生呢。”


    朋友停下手中的工作,無奈道:“……給你閑的,我怎麽會輸給你這種天性涼薄的家夥呢?要不賭約作廢吧,我明天請你吃飯,你來搭把手。”


    男人搖了搖頭:“那還是算了吧,雖然明天請了假沒事做,不過約定還是得遵守的吧 ,加油哦~”


    說完後,男人便不再管唉聲歎氣的朋友,他看向夜空。


    今夜星光燦爛,雖然是偏遠的郊區,但男人的家鄉已經很久都沒有如此明亮的夜空了。


    男人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距離大夥兒期待的流星雨還有兩個小時才會來。手機息屏後,男人看見了屏幕中自己的倒影。


    不高也不矮,不胖也不瘦,身體健康,待人平和——簡單來說就是一副讓人看了不會有印象的路人臉呢,男人自嘲般地笑了笑,他自己並不在意容貌,所以他笑得很大聲,旁邊的朋友聽見了又是一陣咬牙切齒。


    “還有兩個小時啊……”男人自語,他往旁邊平移了一個身位,清涼的草地支撐他的身體,晚間的清風拂過,男人享受地閉上了眼睛。


    不過在享受這自然之前,男人還有件事要做。


    “我先睡會兒啊,你們可不要偷懶哦。”


    這句話頓時引起了勞動團隊的一陣不滿。


    “在野外睡覺,你就等著被蟲子吃幹淨吧!”


    “就是!我們為什麽會全都輸給他啊?!老天爺行行好給他收走了吧!”


    “蚊子呢?開宴會了快來吃啊!”


    “要願賭服輸。另外我早就噴過驅蚊水了哦,我還準備了其他的驅蟲香薰,謝謝大家關心哦~”


    玩笑就開到這裏吧,男人看那邊好像有人往他這裏走了幾步,便住嘴又往旁邊挪了一下。


    “終於可以放鬆了……”


    閉上雙眼後,耳朵與鼻子接收的信息就多了起來,金屬支架的碰撞,床鋪的設立,不知是什麽蟲子的叫聲,空曠而輕柔的晚風,被風拂過後微微顫抖的草兒,水果的香氣,朽木的氣味,以及不知道何處傳來,是哪位朋友隨身帶著的鈴鐺發出的悠悠聲響……


    男人睡著了。


    意識轉入淺眠,之後沉入深眠,再經由休息充分後回到了淺眠狀態。


    暖洋洋的光照讓男人舒服地打起哈欠,他睜開了眼睛,但眼前的光劍卻讓他瞠目結舌。


    在他的麵前,在他躺著的草地上,在他所處的山坡上,一輪夕陽正慢慢沉入地平線。


    “嗯?”男人撓撓頭,“我這是睡了多久?”


    “一天哦,你睡了一整天哦。”


    從沒聽過的沙啞聲音在他背後響起,男人瞬間轉頭,眼前的事實再度衝擊了他的三觀。


    “你,你……你是什麽東西?”


    男人麵前的生物有著與他一樣的框架,頭部,軀體,四肢,但卻比它多了些東西。


    “你說,這個嗎?”


    生物張開雙臂,在腋下,不,應該說是在鳥類的骨骼下,一對羽翼隨著他的雙臂而打來。


    隻是那羽翼透著一股死沉沉的灰色。


    鳥人開口說道:“你現在不應該擔心我,你應該擔心你自己。”


    “我?”男人看著鳥人那從黃色的喙裏吐出來,他毫不懷疑那張尖銳的喙能夠輕易洞穿他的身體。


    “你呀,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


    “這不是廢話嗎!我是——”


    男人的思考進入了死胡同。


    不對勁,男人這麽想著,遠離了鳥人,同時他的大腦開始瘋狂運轉起來。


    出生——取名——抓周——搬家——上學——交友——工作——


    “我……我今年二十四歲,來自二十一世紀藍星華國的偏遠城鎮……”


    什麽都能想起來,父母,朋友,工作,學業,憧憬的事物,累計至今的知識,但是!唯獨名字!


    “——?,是吧?”


    宛若晴天霹靂,男人——?猛得抬頭看向鳥人。


    “……可能吧,可能是?吧,你說完之後,我也想起來了我名字中最後一個字是?。但是,我怎麽可能連我出生的日子都記得?我怎麽可能連父母給我取名的場景都記得?你……你到底是誰,你到底幹了什麽?”


    鳥人歎氣道:“唉,我隻是說出了你的名字,不過這麽快就能反應過來嗎?或許我能安心地離去呢,?一定能在這狛納生存下去吧。”


    ?憤怒地說道:“你果然對我做了什麽吧?!我的記憶前所未有的清晰啊!還有不要講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不管這裏是哪裏,但你必須送我回去!”


    鳥人疑惑道:“回去哪裏呢?”


    “回家!”


    鳥人更加疑惑了:“可你的家就是這裏啊?”


    “你在說什麽屁話——”


    鳥人不再管?的喊叫,眺望起了從金輝轉變為血色的夕陽。


    那身影如同一個即將入土的老人,從那身遍布羽毛的軀體中傳出了濃厚的腐朽氣息,?隻覺得渾身一涼,雖然停下了嘴巴,但他還是怒目而視。


    “……啊……這風吹著難道不舒服嗎?”鳥人享受般眯起眼睛。“你還真是選了一個好地方啊。”


    “舒服歸舒服,什麽時候送我回去?”


    鳥人笑著說道:“我已說過,這就是你的家,你還能到哪裏去呢?比起你的歸處,?啊,你何不把自己的名字補全呢?”


    “補全?但我忘記了——”


    “忘記了又何妨,名字嘛,自己取一個便是,你看這天地之間,如此多的良辰美景,何不用來給自己取一個呢?”


    “真囉嗦——那就風間吧,風間?,這樣總行了吧,能送我回去了嗎?”


    “風間?……風間?啊,好名字……那麽,你便啟程吧……”


    鳥人望向夕陽的頭垂了下去。


    風間?驚慌道:“喂?喂?!你沒事吧?”


    見鳥人沒有反應,風間?壯著膽子近身,伸出手指,在他還未碰到鳥人之前,鳥人的身體被風吹倒了。


    風間?臉黑了下去。


    “走了……走了?這就是你說的走了?!這不純在坑我呢嗎?你你你——”


    風間?一腔怒火無處發泄,隻得跺了跺腳。


    “算了,你都死了還怎麽和你計較……這地方是很不錯啊,就把你埋這兒吧……”


    風間?伸出手撫摸鳥人的軀體。


    正如風間?觀察到的,作為人的模型是一樣的,內髒與皮膚,四肢與大腦,但鳥人的身體明顯保留了獸的特征,可惜風間?並不是研究生物的學者,他隻能判斷出這種即使灰敗了手感也好到不行的羽毛是出自珍惜禽類的。


    “但是……這嘴巴,這爪子,這腳爪,和我根本就不是同一種生物啊……”


    是因疾而終還是壽終正寢?風間?判斷不出來,他隻看出來這鳥人已經十分蒼老了,壽終正寢也完全說的過去。


    風間?的手戀戀不舍地離開鳥人的羽毛,他抱起鳥人的身體,順著坡道向下走去,很快就看到了一處凹陷處。風間?把鳥人放在坑裏,從別的地方刨來夾雜著青草的土壤,將鳥人埋在了裏麵。


    “嗯……好像還缺點什麽……”風間?想了想,轉身離去,過了一會兒之後帶回了兩根木棍,做了一個十字架插在了埋葬鳥人的坑上麵。


    “唉……這叫什麽事兒啊……我對生活沒有不滿也沒有遭遇到什麽煩心事,怎麽就穿越了呢?唯一的線索還斷了——不,不對。”


    風間?回頭看向之前帶著的山坡。


    “這或許隻是惡作劇也說不定啊,畢竟這裏怎麽看都是之前我在觀賞流星雨睡著的地方……但這鳥人會說話還沒氣了……或許隻是假死?我離開之後就會爬出來和什麽劇組之類的東西一起哈哈大笑捉弄到我了?”


    風間?說服了自己,頭也不回地跑了起來,沒活多久便看見一個牌子。


    路牌之上寫著[見風坡],路牌的右下角還有幾個小小的[布吉島]。


    “……布吉島?好敷衍的名字,不過出現了指路牌的話,離有人煙的地方也不會遠了吧。”


    風間?再度回頭看了一眼見風坡,確實如同那鳥人所說,天地之間的美景自然而然呈現在了他的麵前,一覽無遺的平原,已失去半身的夕陽。


    “唉……說沒就沒……”風間?為那老人感到惋惜,他還沒走幾步,便聽見了喧鬧的聲音。


    風間?順著聲音,來到了一條平坦的大道上,前麵就有數輛馬車正在疾馳而來。


    “喂——?”風間?剛想呼救,但他發現駕馭馬車的人也不正常。


    領頭的是一隻人型老虎,身上有紋路的白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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