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進本想直接走下去,和她們見麵,想了想,打消了這個想法。又返回到七樓,這才掏出電話來,撥了過去。


    “佳密,你在哪呢?我媽和你曉雅姐,都來看望你和你媽媽來了。”


    “哦,哥,我就在附近,啊?媽媽來了?我馬上就來。”


    佳密一直稱呼周媽媽為媽。聽聞她來了,聲音裏透著驚喜。


    幾分鍾不到,佳密就氣喘籲籲地上來了。


    “媽!”


    一看到周進媽,佳密就親熱地上去打招呼。


    “你這孩子,這麽喘氣幹什麽呢?有電梯不乘嘛?是不是有點傻?”


    周媽媽愛憐地責備道。


    這邊才寒暄完,那邊就進來了一男一女,兩個40歲出頭的中年男女,應該就是佳密的舅舅與舅媽了。


    “你們是?---”


    周進佯裝不知。


    “我不是說,要你們回去的嘛,別跟來,這裏不需要你們。我媽,我一個人照顧就行了。”


    看到他們倆,佳密剛才還熱情寒喧的臉色,頓時就冷了下來。


    “我們是佳密的舅舅與舅媽,從老家特地趕過來,看望和照顧她媽媽的。”


    那女人說道。


    “哦,快快請進,快快請進!”


    周進還沒開口呢,不明就裏的周媽媽倒是熱情招呼道。


    也怪周進,沒把佳密的身世,與媽媽說得清楚。


    農村老大媽,到哪都是一副熱心腸。在她這一輩人的認知裏,家裏有人生病,親戚肯定是要幫忙的。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


    像佳密媽媽這樣,肯定是需要人照顧。而佳密是年輕人,要忙工作,幹事業,母親生了重病,家裏親戚出麵幫忙照顧,分擔分擔,不是理所應當的嘛?


    見周媽媽開了口,佳密也不好多說什麽,隻是冷眼看了一下他們,就閃到了一旁。


    “早上查房的時候,醫生怎麽說?”


    周進問佳密。


    “還是和昨天一樣,沒什麽大變化。隻是她的意識,有時候清楚,有時候,模糊。有時,還能衝我笑,有時候,就不認識我是誰了。”


    “還能講話嗎?”


    佳密的舅舅,插口問道。


    換來的,卻是沉默。


    此刻,一位護士進來,更換藥水瓶。看到病房裏,一下子湧入了這麽多人,直接就開始表示不滿了。


    “我提醒一下,看望病人,時間不能過長,聲音也不能過大,影響病人休息。正常陪床的話,一個人就夠了。”


    護士這麽一說,周進就準備帶著曉雅的老媽一起撤了。但是,佳密的舅舅和舅媽,也沒有一點動身的意思。


    看來,他們是要死纏爛打了。


    真想不通,腆著個臉,上趕著要來幫忙照顧病人。而病人家屬,既不同意,更不承情,何苦來哉?


    當真是姐弟感情,深厚到如此程度了?


    佳密把周進三人送出來。


    周進把她拉到一邊,問道:


    “丫頭,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們這是玩的哪一出啊?”


    “我也不知道啊。這兩天,好奇怪!已有兩撥人,不知道從哪得知我的電話號碼,打電話給我。翻來覆去的,問我,媽媽有沒有和我說些什麽,還說是要來看望我媽,被我拒絕了。有點莫名其妙。”


    周進心裏更疑惑了。佳密媽媽,一個勞改釋放犯,這麽多人找她幹什麽呢?


    當真是感情深厚到這一步了?


    除非是,她身上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而且,這秘密,多半是與財富有關!


    畢竟,她被捕前,是廠裏的會計,又很得一把手廠長的賞識。


    “哥,這手機號碼不能用了,你有空幫我去重新辦一張電話卡。”


    佳密用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無可奈何地說道。


    “好的。”


    周進答應道。


    卻說那天,佳密的舅舅單桂生把她媽媽送到運江,交給了外甥女後,立即逃離,生怕粘在手上一樣。


    當天回到家,兩口子都為甩掉了姐姐這個包袱,而大鬆了一口氣。誰曾想,第二天,就有人找到自己家裏來了。


    這個人,自稱是單瑋璿,也是佳密的媽媽原來的單位,膠省保險設備廠的同事。聽聞單瑋璿出獄了,就特意找了過來。一是探望,二是有些事情,要與單瑋璿詳談。


    看到人家帶著大包小包的禮品,單桂生兩口子,熱情接待了他。


    這才得知,保險設備廠倒閉後,已經改製賣給了私人。來者,就是股東之一,姓竇,是原來廠裏分管技術和生產的副廠長。


    竇總和其他幾個人,接管了原來的保險設備廠,在此基礎上,成立了新的保險設備公司,繼承了原先廠裏的債權債務。


    “竇總,我姐她身體不好,鼻咽癌,可能治不好,現在隻剩下了半條命,根據她的要求,我把她送到她姑娘那裏去了。你找她恐怕也沒什麽用。”


    單桂生告訴他說。


    “唉,那可是一千四百多萬啊,當初保險設備廠,也就是因為這個款收不回來,資金鏈斷裂,才破產的。這個債權,現在轉到了我們手上。我們已經得到消息,說是這筆錢,其實是被你姐她扣下了,不管是真是假,我總得要弄清楚了吧!”


    竇總歎了一口氣說道。


    “竇總,你別說笑話了。我姐坐了五年的牢,現在身無分文,她怎麽可能會貪下這筆錢呢?真貪下這筆錢,那可是要殺頭掉腦袋的,怎麽可能隻坐五年牢呢?”


    單桂生到底還是維護姐姐的。


    “唉,我跟你也說不清。確實是有人掉腦袋了,不過,那是廠長。麻煩你告訴我,怎麽才能找到你姐?”


    單桂生拗不過他,看在人家帶來了那麽多禮品的份上,就把外甥女張佳密的電話告訴了他。


    竇總離去後,單桂生兩口子一合計,頓時驚掉了下巴。


    “桂生,你說,這一千四百多萬,會不會真在你姐手上?”


    “怎麽可能?她得了這種病,如果有這筆錢,不會拿出來看啊?是錢重要,還是命重要啊?你當她傻啊?”


    “如果她知道,這種病,哪怕就是花再多的錢,也根本看不好呢?”


    單桂生沉默了。


    “那個竇總說,一千四百多萬,我相信,廠長不可能一個人全拿走。但是,你姐是經手人,怎麽著也能拿個一小半吧,哪怕就是百分之十、百分之二十,也不得了了。再說了,那廠長跟你姐的關係,不是明擺著的嘛?你姐夫張鴻俊為什麽要和她離婚?我相信,這筆錢,很有可能還是在你姐手上,至少有一半,不然,人家竇總,怎麽會特意為這件事找上門來呢?”


    婦人分析道。


    單桂生一拍大腿,對啊,隨即又埋怨起婦人來。


    “多怪你啊!我姐回來後,你給過她一次好臉色嗎?”


    “別說那個沒用的,我們現在再找過去啊!你們是姐弟,一母同胞,她如果有錢,怎麽也得分你一點吧?走,下午就去買票,咱們一起去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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