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有湊巧。
這天，趙子平的妻子娘家有人找上了門。解釋了半天，說起來，與他還有點沾親帶故呢。是妻子舅舅的堂侄子。遠了點，平時也沒有交往。
他是來自於興都市花綱鎮，姓齊，對的，叫齊家國。砍傷洪載晟嫌凶齊宇輝的父親。
兒子犯了事，被關進去了，作為父親，肯定得四處托人找關係。
這是普通百姓遇事時的第一反應。
找來找去，打聽到運江城裏，有家裏這麽一個遠房親戚呢，曾經做過市公安局副局長，現在升上去了，做了城管局的一把手。於是，齊家國，蹲守了好多天，終於在趙子平家裏與他見上了麵。
妻子娘家來的人，當然不能得罪，更不能一推二三五。否則，這個名聲傳出去，可就不好聽了。
趙子平向親戚解釋，現在自己已不在公安係統了，管不到這一塊。但可以幫忙問問。於是，當著他的麵，一個電話打給了市刑警隊副隊長桑光標。
當年，桑光標能夠當上刑警支隊副支隊長，得到過他的提攜和幫助。他恰好是負責這個案子的，老領導打電話來問問情況，當然得據實匯報了。
“趙局長，這件案子目前已經偵結，準備提交給檢察機關公訴。齊宇輝犯故意傷害罪，估計刑期不得短。”
“怎麽說？”
“洪載晟臉部神經被砍斷，造成麵癱和毀容，經司法鑒定為重傷致殘。按照量刑標準，應該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如果檢察院認為麵癱和毀容，屬於是嚴重殘疾，還有可能是十年以上。”
趙子平原本就是公安係統出來的。對於《刑法》中故意傷害這一塊，早就了然於胸。知道桑光標說的是事實。
“沒有其他減輕量刑的情節嗎？”
他隨口這麽問了一句。
“有的，主動投案，可以從寬。但是，估計有限。原因你是知道的，受害人洪載晟的身份太敏感了，另外一個，光天化日，在醫院裏持刀砍人，社會影響比較惡劣。”
天地良心，趙子平此前的操作，都不算什麽大毛病。包括打探案情，也算不得什麽大的了不得的事。但，桑光標隨口說了一句，身份太敏感，引得他頓時心裏就來了氣。
身份敏感，不就是韓長庚的女婿嗎？
想到韓長庚，馬上要成為副市長，自己要成為他的部下，趙子平的心裏，就莫名的煩躁。
原本是同事，自己還要高他一頭，陰差陽錯，自己沒能更上一層樓。
而現在韓長庚竟成了自己望其項背的存在。
當真是彼一時此一時也！
趙子平，此刻的心理，已經開始扭曲了。
他放下電話，對齊家國說：
“這事兒麻煩了，刑期估計在十年左右。”
“啊？”
老實巴交的齊家國頓時就懵了。坐過十年牢，這輩子可不就完了嘛！
“他姑丈，你得幫忙想想辦法啊!宇輝這孩子把人砍傷了，我們給他看，願意賠錢，你幫我們想想法子啊。”
齊家國一輩子以土地為生，大字都不識幾個，標準的法盲一名。以前村裏兩戶人家打架，把人肋骨都打斷了幾根，最後，村主任一調解就完事了。
他還不知道，兒子為什麽要砍人。也難怪，肯定是齊宇輝回家沒告訴他，因為那實在是難以啟齒，說得出口了。
在他的認知裏麵，兒子與人打架，把人砍傷了，看好了，再道個歉，賠點錢，不就行了？怎麽還要坐十年牢呢？
趙子平跟這個法盲實在是解釋不清楚。認知水平上的巨大差距，溝通起來實在是太難了。
“知道你兒子齊宇輝，為什麽要砍人嗎？砍的又是什麽人嗎？”
“不就是年輕人打架嗎？”
趙子平耐著性子，把事情的前後原委，講了一遍。齊家國聽了眼睛頓時就紅了，臉上的青筋，一條條綻出。
他憤怒了！
這對他來說，也是奇恥大辱啊！
“宇輝砍得對！怎麽不砍死這個畜特牲的？丟人啊！”
齊家國雙手捂著臉，老淚縱橫。
“怎麽就不講理啊？這樣的人不該砍啊？我兒子受了這麽大的委屈，沒砍死他，算他仁義。怎麽還要坐十年牢啊？要是我，砍死這個狗日的。”
別看這個老農民已快花甲之年，火氣還是這麽的旺。大抵是在他的心底裏，有些底線是不能被觸碰的。
“老哥啊，關鍵是這位姓洪的，家裏背景不一般啊。”
“比你還高？”
在他的認知裏，趙子平已經是很大的官了。
“比我大多了。”
“那我兒子，這個冤枉牢，不是坐定了麽？十年啊！人生有幾個十年啊？”
“坐牢，肯定是要坐牢的，但是到最後，到底要坐多少年嘛，也取決於你們！”
老農民聽他好像話裏有話，連忙問：
“我知道，我知道，賠錢嘛。隻要能讓我兒子早點出來，我回去就是拆房子賣，也要把他贖出來。”
“老哥，你誤會我的意思了。這樣，-----。”
經過民警的耐心勸導，上訪喊冤的大齊莊村民，除了齊宇輝的父親齊家國和他的一個侄子外，其餘的都被興都市調來兩輛大客車，運回去了。
現場沒有發生推搡吵鬧事件。原本有些鬧哄哄的酒店大門，頓時清靜了許多。負責維穩 的公安局副局長顧衛江為此鬆了一口氣。
齊宇輝的父親齊家國，被安置在公安招待所。顧衛江為此特地派了兩個人看著。明確要求，在大會結束前，吃住就在賓館裏了。
但是詭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晚飯時分，市委書記程戈和來到賓館，親切看望了前來參會的代表和委員，大家一起共進晚餐，氣氛相當熱烈。
然而，當部分代表和委員晚飯後，回到酒店房間休息時，竟發現門縫裏被塞進了傳單。
那是一張a4紙，正反兩麵都有字。一麵，字體較大，就幾句話：
“洪載晟誘奸女下屬，道德敗壞，究竟倚仗誰的勢？伯父還是嶽父？
請人大代表，不畏權勢，為我兒齊宇輝申冤做主！”
而另一麵，密密麻麻，上麵寫滿了事情的原委經過。
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大會秘書處。
負責大會安保的公安局副局長顧衛江，頓時頭就大了。
這天，趙子平的妻子娘家有人找上了門。解釋了半天，說起來，與他還有點沾親帶故呢。是妻子舅舅的堂侄子。遠了點，平時也沒有交往。
他是來自於興都市花綱鎮，姓齊，對的，叫齊家國。砍傷洪載晟嫌凶齊宇輝的父親。
兒子犯了事，被關進去了，作為父親，肯定得四處托人找關係。
這是普通百姓遇事時的第一反應。
找來找去，打聽到運江城裏，有家裏這麽一個遠房親戚呢，曾經做過市公安局副局長，現在升上去了，做了城管局的一把手。於是，齊家國，蹲守了好多天，終於在趙子平家裏與他見上了麵。
妻子娘家來的人，當然不能得罪，更不能一推二三五。否則，這個名聲傳出去，可就不好聽了。
趙子平向親戚解釋，現在自己已不在公安係統了，管不到這一塊。但可以幫忙問問。於是，當著他的麵，一個電話打給了市刑警隊副隊長桑光標。
當年，桑光標能夠當上刑警支隊副支隊長，得到過他的提攜和幫助。他恰好是負責這個案子的，老領導打電話來問問情況，當然得據實匯報了。
“趙局長，這件案子目前已經偵結，準備提交給檢察機關公訴。齊宇輝犯故意傷害罪，估計刑期不得短。”
“怎麽說？”
“洪載晟臉部神經被砍斷，造成麵癱和毀容，經司法鑒定為重傷致殘。按照量刑標準，應該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如果檢察院認為麵癱和毀容，屬於是嚴重殘疾，還有可能是十年以上。”
趙子平原本就是公安係統出來的。對於《刑法》中故意傷害這一塊，早就了然於胸。知道桑光標說的是事實。
“沒有其他減輕量刑的情節嗎？”
他隨口這麽問了一句。
“有的，主動投案，可以從寬。但是，估計有限。原因你是知道的，受害人洪載晟的身份太敏感了，另外一個，光天化日，在醫院裏持刀砍人，社會影響比較惡劣。”
天地良心，趙子平此前的操作，都不算什麽大毛病。包括打探案情，也算不得什麽大的了不得的事。但，桑光標隨口說了一句，身份太敏感，引得他頓時心裏就來了氣。
身份敏感，不就是韓長庚的女婿嗎？
想到韓長庚，馬上要成為副市長，自己要成為他的部下，趙子平的心裏，就莫名的煩躁。
原本是同事，自己還要高他一頭，陰差陽錯，自己沒能更上一層樓。
而現在韓長庚竟成了自己望其項背的存在。
當真是彼一時此一時也！
趙子平，此刻的心理，已經開始扭曲了。
他放下電話，對齊家國說：
“這事兒麻煩了，刑期估計在十年左右。”
“啊？”
老實巴交的齊家國頓時就懵了。坐過十年牢，這輩子可不就完了嘛！
“他姑丈，你得幫忙想想辦法啊!宇輝這孩子把人砍傷了，我們給他看，願意賠錢，你幫我們想想法子啊。”
齊家國一輩子以土地為生，大字都不識幾個，標準的法盲一名。以前村裏兩戶人家打架，把人肋骨都打斷了幾根，最後，村主任一調解就完事了。
他還不知道，兒子為什麽要砍人。也難怪，肯定是齊宇輝回家沒告訴他，因為那實在是難以啟齒，說得出口了。
在他的認知裏麵，兒子與人打架，把人砍傷了，看好了，再道個歉，賠點錢，不就行了？怎麽還要坐十年牢呢？
趙子平跟這個法盲實在是解釋不清楚。認知水平上的巨大差距，溝通起來實在是太難了。
“知道你兒子齊宇輝，為什麽要砍人嗎？砍的又是什麽人嗎？”
“不就是年輕人打架嗎？”
趙子平耐著性子，把事情的前後原委，講了一遍。齊家國聽了眼睛頓時就紅了，臉上的青筋，一條條綻出。
他憤怒了！
這對他來說，也是奇恥大辱啊！
“宇輝砍得對！怎麽不砍死這個畜特牲的？丟人啊！”
齊家國雙手捂著臉，老淚縱橫。
“怎麽就不講理啊？這樣的人不該砍啊？我兒子受了這麽大的委屈，沒砍死他，算他仁義。怎麽還要坐十年牢啊？要是我，砍死這個狗日的。”
別看這個老農民已快花甲之年，火氣還是這麽的旺。大抵是在他的心底裏，有些底線是不能被觸碰的。
“老哥啊，關鍵是這位姓洪的，家裏背景不一般啊。”
“比你還高？”
在他的認知裏，趙子平已經是很大的官了。
“比我大多了。”
“那我兒子，這個冤枉牢，不是坐定了麽？十年啊！人生有幾個十年啊？”
“坐牢，肯定是要坐牢的，但是到最後，到底要坐多少年嘛，也取決於你們！”
老農民聽他好像話裏有話，連忙問：
“我知道，我知道，賠錢嘛。隻要能讓我兒子早點出來，我回去就是拆房子賣，也要把他贖出來。”
“老哥，你誤會我的意思了。這樣，-----。”
經過民警的耐心勸導，上訪喊冤的大齊莊村民，除了齊宇輝的父親齊家國和他的一個侄子外，其餘的都被興都市調來兩輛大客車，運回去了。
現場沒有發生推搡吵鬧事件。原本有些鬧哄哄的酒店大門，頓時清靜了許多。負責維穩 的公安局副局長顧衛江為此鬆了一口氣。
齊宇輝的父親齊家國，被安置在公安招待所。顧衛江為此特地派了兩個人看著。明確要求，在大會結束前，吃住就在賓館裏了。
但是詭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晚飯時分，市委書記程戈和來到賓館，親切看望了前來參會的代表和委員，大家一起共進晚餐，氣氛相當熱烈。
然而，當部分代表和委員晚飯後，回到酒店房間休息時，竟發現門縫裏被塞進了傳單。
那是一張a4紙，正反兩麵都有字。一麵，字體較大，就幾句話：
“洪載晟誘奸女下屬，道德敗壞，究竟倚仗誰的勢？伯父還是嶽父？
請人大代表，不畏權勢，為我兒齊宇輝申冤做主！”
而另一麵，密密麻麻，上麵寫滿了事情的原委經過。
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大會秘書處。
負責大會安保的公安局副局長顧衛江，頓時頭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