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裏領導知道了？”
黃秉坤慌了神。
他本是想跟著幾個商人過來見見世麵，小玩玩就撤的，卻不曾想到，自己熱血上頭，越玩越大，越玩越收不住手。扔出去的籌碼，好像不是錢似的。
這個實際上，也是激情衝動的後果。後來司法上有個詞，叫“激清犯罪”。意思就是當時熱血上頭，一時衝動，做出了有嚴重後果的事。
現在田琳的一句話，就如同一盆冰水，澆在他的頭上，使得他瞬間冷靜了下來。
當晚，他總共輸了460多萬。
如何把這個窟窿補起來，倒在其次，關鍵是，如果真是市裏知道了，怎麽辦？較起真來，那是要和江西的那位省領導一樣，是要殺頭的！
一個部級領導，都能殺頭，自己一個處級幹部，更是不在話下了。
夜裏，他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事實上，黃秉坤是風聲鶴唳了。信息的不對稱，再加之政策的威懾和前車之鑒，他由此得了嚴重的焦慮症。
周進與黃秉坤不熟，他當年一個電視台的小記者，外經委不是他的工作條口，怎麽會認識他呢？他根本不知道，黃秉坤去澳門賭博了。傑克雖然知道黃秉坤，因為每次去運江，都是黃秉坤負責接待的。
但是，傑克沒有告訴周進。
傑克隻是關心田琳，周進同樣也是。他聽傑克說了一嘴，立馬心領神會。他不可能直接打電話給田琳，而是迂回打給了好兄弟林世文。
“世文哪，睡了沒？”
“師兄啊，還沒有呢，在趕一個材料，程市長要用的。師兄，有事啊？”
“哦，沒事、沒事。田琳沒在家吧？”
“她出差了，廣交會不是要開始了嘛？她去廣州了。”
“哦，難怪呢，我有個朋友，說是剛才在澳門看到了她，也可能是眼花看錯了。好了，我沒事，掛了！”
周進掛了電話，林世文有些不淡定了。
他腦補都能猜出個大概來。
上次田琳和張兆榮去澳門賭錢，回來後，她曾和林世文談過這事。隻是忽略了自己和張兆榮參與的部分，而是著重強調周進在賭場上大殺四方的風采，對周進贏了那麽多的錢，表示十分羨慕。
此刻周進打電話來，說是在澳門看到了她，林世文如此聰明之人，豈能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不然，自己多年的好兄弟，深更半夜的，突然打電話來，說個不著四六的事，可能嗎？
卻說黃秉坤當晚就開始失眠多夢，出虛汗。
主要是被田琳的那句“市裏有人知道了”嚇的。
卻不知道，在他跨進賭場之前，怎麽就不怕“市裏有人知道”？
大概是當時懷著一股僥幸心理。而陪著他一同去賭場的，都是自己人，不會告發自己。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
其實他回賓館後，還是繼續懷著一絲僥幸，仔細詢問田琳，田琳就把林世文發給她的短信給他看，他頓時臉色就煞白了。
“林世文知道了，不就等於程市長知道了？”
“程市長知道了，那----”
真的不敢往下想了。
其實，林世文也不知道，黃秉坤有沒有賭錢。他當時發這個短信給田琳，主要是恐嚇她，給她壓力，讓她盡快離開。但是，黃秉坤卻認為，林世文知道就是程市長知道。這就是信息不對稱帶來的後果。
黃秉坤回廣州後，先想辦法填窟窿。如何填，就不在書中交代了。他做外經委主任一把手好多年，這個能力還是有的。但是，思想上的包袱卻是越來越重。
“程戈和市長知道這事了，會怎麽對待我？”
“法辦?黨紀政紀處理？”
他想了很多，評估了下自己和程市長的關係，不遠也不近。
程市長會對我下狠手嗎？我要不要主動去找一下程市長，主動坦白，承認錯誤，探探口風？
“如果林世文沒有告訴程市長，我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此刻，他心裏又多了一絲僥幸。
“那林世文的消息又是從哪來的呢？”
問田琳，田琳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思來想去，最後決定，以退為進，先觀察觀察。
於是國慶節後，回到運江，黃秉坤就住進了醫院，到了他這個年紀，又是領導幹部，渾身毛病肯定是一大堆。最後找熟人醫生弄了個心髒負荷過載之類的病因。
也確實是心髒負荷過載，主要是被嚇的。
在醫院裏的那段日子，剛開始，外經委還有下屬職工，以及其他企業的負責人前去探望，漸漸地，探望的人就越來越少。再後來，就有各種風言風語，傳到他的耳朵裏，說是在廣州工作太過操心太過辛苦了。
人家可能說的是真心話，但是傳到心裏有鬼的黃秉坤耳朵裏，他聽著聽著可能就變味了，有了另一種解讀。
在醫院住了差不多一個月，回去後，以自己的身體健康不佳為由，暫時請辭外經委主任一職。
於是，到了年底，市裏雖然沒有完全同意黃秉坤的請辭，卻任命張兆榮為外經委常務副主任，主持工作。
周進怎麽都沒想到，自己給林世文的一通電話，竟然引起了市裏一個炙手可熱的部門，換了當家人。
這事兒看起來很荒誕，卻是真實發生的事。後來，有人編段子，說是有個叫季偉的人，在外住賓館，喝多了，找不到房間了，就在走廊挨間敲門:
“我是季偉,開門!我是季偉! ”
結果，當晚有好多人在賓館墜樓，其中好幾位都是領導。
故事裏的事，說是也是，不是也是。故事裏的事，說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到底是不是，權當故事聽了。
而身為電話主角的田琳，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相反，在外經委辦公室的權力，向上更進了一步。
因為主持工作的張兆榮器重她。原先的辦公室主任，反被冷落在一旁。這也難怪，一朝天子一朝臣嘛。張兆榮剛主政外經委，需要有自己的人馬。因為五月份與田琳的香港之行，有共同的經曆，彼此比較了解。所以，辦公室的諸多事務，繞過了原先的辦公室主任，無形之中，田琳被賦予了更多的權力。
黃秉坤住進醫院後，田琳剛開始還去看過兩回，張兆榮主政後，就再也沒有去過，甚至連電話都沒有打一個。
常委副市長趙長春剛開始還關心過，後來他不分管外經外貿了，也漸漸地與他沒了聯係。似乎這位曾經鞍前馬後的下屬從沒出現過一樣！
官場上的人情冷漠，竟至於斯！
黃秉坤慌了神。
他本是想跟著幾個商人過來見見世麵，小玩玩就撤的，卻不曾想到，自己熱血上頭，越玩越大，越玩越收不住手。扔出去的籌碼，好像不是錢似的。
這個實際上，也是激情衝動的後果。後來司法上有個詞，叫“激清犯罪”。意思就是當時熱血上頭，一時衝動，做出了有嚴重後果的事。
現在田琳的一句話，就如同一盆冰水，澆在他的頭上，使得他瞬間冷靜了下來。
當晚，他總共輸了460多萬。
如何把這個窟窿補起來，倒在其次，關鍵是，如果真是市裏知道了，怎麽辦？較起真來，那是要和江西的那位省領導一樣，是要殺頭的！
一個部級領導，都能殺頭，自己一個處級幹部，更是不在話下了。
夜裏，他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事實上，黃秉坤是風聲鶴唳了。信息的不對稱，再加之政策的威懾和前車之鑒，他由此得了嚴重的焦慮症。
周進與黃秉坤不熟，他當年一個電視台的小記者，外經委不是他的工作條口，怎麽會認識他呢？他根本不知道，黃秉坤去澳門賭博了。傑克雖然知道黃秉坤，因為每次去運江，都是黃秉坤負責接待的。
但是，傑克沒有告訴周進。
傑克隻是關心田琳，周進同樣也是。他聽傑克說了一嘴，立馬心領神會。他不可能直接打電話給田琳，而是迂回打給了好兄弟林世文。
“世文哪，睡了沒？”
“師兄啊，還沒有呢，在趕一個材料，程市長要用的。師兄，有事啊？”
“哦，沒事、沒事。田琳沒在家吧？”
“她出差了，廣交會不是要開始了嘛？她去廣州了。”
“哦，難怪呢，我有個朋友，說是剛才在澳門看到了她，也可能是眼花看錯了。好了，我沒事，掛了！”
周進掛了電話，林世文有些不淡定了。
他腦補都能猜出個大概來。
上次田琳和張兆榮去澳門賭錢，回來後，她曾和林世文談過這事。隻是忽略了自己和張兆榮參與的部分，而是著重強調周進在賭場上大殺四方的風采，對周進贏了那麽多的錢，表示十分羨慕。
此刻周進打電話來，說是在澳門看到了她，林世文如此聰明之人，豈能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不然，自己多年的好兄弟，深更半夜的，突然打電話來，說個不著四六的事，可能嗎？
卻說黃秉坤當晚就開始失眠多夢，出虛汗。
主要是被田琳的那句“市裏有人知道了”嚇的。
卻不知道，在他跨進賭場之前，怎麽就不怕“市裏有人知道”？
大概是當時懷著一股僥幸心理。而陪著他一同去賭場的，都是自己人，不會告發自己。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
其實他回賓館後，還是繼續懷著一絲僥幸，仔細詢問田琳，田琳就把林世文發給她的短信給他看，他頓時臉色就煞白了。
“林世文知道了，不就等於程市長知道了？”
“程市長知道了，那----”
真的不敢往下想了。
其實，林世文也不知道，黃秉坤有沒有賭錢。他當時發這個短信給田琳，主要是恐嚇她，給她壓力，讓她盡快離開。但是，黃秉坤卻認為，林世文知道就是程市長知道。這就是信息不對稱帶來的後果。
黃秉坤回廣州後，先想辦法填窟窿。如何填，就不在書中交代了。他做外經委主任一把手好多年，這個能力還是有的。但是，思想上的包袱卻是越來越重。
“程戈和市長知道這事了，會怎麽對待我？”
“法辦?黨紀政紀處理？”
他想了很多，評估了下自己和程市長的關係，不遠也不近。
程市長會對我下狠手嗎？我要不要主動去找一下程市長，主動坦白，承認錯誤，探探口風？
“如果林世文沒有告訴程市長，我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此刻，他心裏又多了一絲僥幸。
“那林世文的消息又是從哪來的呢？”
問田琳，田琳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思來想去，最後決定，以退為進，先觀察觀察。
於是國慶節後，回到運江，黃秉坤就住進了醫院，到了他這個年紀，又是領導幹部，渾身毛病肯定是一大堆。最後找熟人醫生弄了個心髒負荷過載之類的病因。
也確實是心髒負荷過載，主要是被嚇的。
在醫院裏的那段日子，剛開始，外經委還有下屬職工，以及其他企業的負責人前去探望，漸漸地，探望的人就越來越少。再後來，就有各種風言風語，傳到他的耳朵裏，說是在廣州工作太過操心太過辛苦了。
人家可能說的是真心話，但是傳到心裏有鬼的黃秉坤耳朵裏，他聽著聽著可能就變味了，有了另一種解讀。
在醫院住了差不多一個月，回去後，以自己的身體健康不佳為由，暫時請辭外經委主任一職。
於是，到了年底，市裏雖然沒有完全同意黃秉坤的請辭，卻任命張兆榮為外經委常務副主任，主持工作。
周進怎麽都沒想到，自己給林世文的一通電話，竟然引起了市裏一個炙手可熱的部門，換了當家人。
這事兒看起來很荒誕，卻是真實發生的事。後來，有人編段子，說是有個叫季偉的人，在外住賓館，喝多了，找不到房間了，就在走廊挨間敲門:
“我是季偉,開門!我是季偉! ”
結果，當晚有好多人在賓館墜樓，其中好幾位都是領導。
故事裏的事，說是也是，不是也是。故事裏的事，說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到底是不是，權當故事聽了。
而身為電話主角的田琳，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相反，在外經委辦公室的權力，向上更進了一步。
因為主持工作的張兆榮器重她。原先的辦公室主任，反被冷落在一旁。這也難怪，一朝天子一朝臣嘛。張兆榮剛主政外經委，需要有自己的人馬。因為五月份與田琳的香港之行，有共同的經曆，彼此比較了解。所以，辦公室的諸多事務，繞過了原先的辦公室主任，無形之中，田琳被賦予了更多的權力。
黃秉坤住進醫院後，田琳剛開始還去看過兩回，張兆榮主政後，就再也沒有去過，甚至連電話都沒有打一個。
常委副市長趙長春剛開始還關心過，後來他不分管外經外貿了，也漸漸地與他沒了聯係。似乎這位曾經鞍前馬後的下屬從沒出現過一樣！
官場上的人情冷漠，竟至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