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二,一般的飯店、商店都關門歇業,而茶樓、卡拉ok廳、遊戲廳、浴室休閑中心等之類的場所,正是一年中生意最旺的時候。


    在市區一家風暴歌舞廳裏,燈光搖曳。大廳中間一個偌大的舞台,幾個衣著暴露的女郎,正在奉獻著她們的勁歌熱舞。


    舞台下,是一張張桌子,或圓形,或方形。衣著光鮮的服務員穿梭其間,不停地給客人送上啤酒和小吃,真是人聲鼎沸。這裏原來是一座電影院,由於電視的興起,電影院生意慘淡,入不敷出,隻好租給私營老板作其他用途。有的被改成了商場,有的被改成了飯店,這裏被改成了歌舞廳,果然生意火爆,顧客盈門。


    趙東亮終於如願約到了韓立婷。此刻,他們坐在離中央舞台不遠的一張桌子旁,嗑著瓜子,喝著啤酒,一邊聽著歌,好不愜意。


    原來韓立婷不想來的,但是,人家新年頭一次約,就這麽回絕,好像也不太好,再加之,放假在家,實在無聊。趙東亮有心要在心儀的女生麵前露一手,在台上歌手唱完一曲後,主動點了一首歌,那英的《征服》。


    今天我要把這首歌,送給我心中的女神韓立婷小姐,祝她天天開心。


    台下響起稀稀落落的掌聲。


    “就這樣被你征服,切斷了所有退路;我的心情是堅固,我的決定是糊塗。就這樣被你征服,喝下你藏好的毒,我的劇情已落寞,我的愛恨已入土”。


    趙東亮在台上唱得動情投入,一抬眼,卻看到韓立婷已拿起手包走人了。此時他這個心裏急啊,但是,又不能扔下話筒就走,因為他在演唱時,台下還有不少客人在和聲同唱呢。所以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韓立婷出了門。


    好容易唱完一段,趕緊追出去,卻發現韓立婷站在門口,心下大喜,以為在等他呢。再一看,不對,韓立婷在盯著街上不遠處的幾個人在看呢。


    那是兩男兩女,其中一位女士好像年歲稍微大一點,正向他們走來。


    這四個人,是周進、阿偉、曉晨和阿香。吃過晚飯後,曉晨要求周進帶他們到街上逛逛,阿偉自然是拍手叫好,阿香也說呆在家裏太悶,一起出來看看。


    周進拗不過,隻好同意,不曾想,被人盯上了。


    周進,有個美女在盯著你看呢。


    卻是曉晨在挑事。其實,周進早就注意到了,也感覺到了對方眼神的不友善。但是,卻想不起來,自己到底是什麽地方惹對方不高興了。


    你真是周進?


    是我。


    你這個殺人凶手,我跟你拚了!


    緊接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就朝他砸過來了。


    聽著她的聲音,周進想起來了,去年在法庭上,他也聽過一回,都是這麽歇斯底裏。


    身體一側,讓過了對方砸過來的手包。但是,韓立婷卻不依不饒,又要撲上來,卻被身後的趙東亮拉住了。


    立婷,你冷靜,你冷靜。走吧,我們回去吧。


    趙東亮拉著韓立婷離去。


    曉晨本以為有一場好戲可看呢,誰知卻中途停戰,不覺意興斕姍。


    周進,你又是在哪惹下的風流債?


    別瞎說。


    怎麽是瞎說?要不然,人家姑娘怎麽會大過年的,找你的麻煩?


    周進不想在和她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幹脆閉口不言,情緒卻也不免受到了些影響。可是曉晨似乎不在意,拉著阿香的臂膀,就進了風暴歌舞廳。周進和阿偉也隻得跟上。


    卻說趙東亮拉著韓立婷離去,此刻他心裏其實是挺感謝周進的,要不是周進,他怎麽可能與心儀和姑娘靠這麽近呢?以前約會,他也曾試著想拉對方的手,但是,每一次都被無情地甩開。這一次,借拉架之名,拉住了韓立婷的手,竟然沒被甩掉,這讓他有些喜出望外。


    女孩的手軟軟的,綿綿的,握在手心裏,特別的舒服。


    報仇也不在急於一時,需要從長計議。


    趙東亮輕聲地勸道。


    不行,我看到他,就想起我哥。我恨死他了。


    我來想辦法,治治他。


    趙東亮在交通路政稽查大隊上班,也經常和一些社會上的混混打交道。


    但是,現在是過年期間,又是晚上了,這麽著急地招人,也著實難呢。電話聯係了兩個,都表示在外地過年呢。想來想去,一個電話打給了原灣子街派出所所長黃樹成。


    黃樹成以前總是到他家走動,所以就與他熟識了。上次因為幫他們倆的忙,私自派警察跨區抓捕法製報記者,最後被撤了職。趙東亮本不想打電話給他,但是,看到韓立婷一臉的氣憤,還是沒忍住。這次機會抓不住,以後他和韓立婷就永遠不可能了。這兒雖然不是灣子街派出所的轄區,但是,請他出出主意,總是可以的吧?


    成哥,過年好,給你拜年了。


    周進預感到,今晚可能會不太平,就想早點回去,他實在是不想惹事。奈何曉晨他們三個,好像興致頗高,在歌舞廳裏,又是蹦,又是跳,啤酒喝了好幾瓶,仍沒有結束的意思。


    歌舞廳的彈簧大門開了關,關了又開,不時有人進進出出。周進感覺到了危險。在歌舞廳昏暗的燈光下,有幾個人拿著啤酒瓶向他們走來了。


    小妞剛才挺嗨啊,喝一個。


    一位剃著板寸頭,穿著花格衫的年輕人過來了。他嘴上叼著香煙,手上拿著一瓶啤酒。曉晨一隻腳踩在椅子上,一隻手拿著啤酒瓶,也不打話,和他碰了一下。隨著音樂節拍自顧自地喝了一口。


    喝得不夠,吹掉吧。


    滾!


    小妞挺野的啊!哈哈哈,有個性,我喜歡。


    板寸頭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上前一步,似乎想去拍她的肩膀。周進曉得要糟,不由得將椅子往後挪一步,同時注意到,阿香姐似乎無所謂,還點燃了一支女士煙,優雅地吸著。果然,曉晨,一個閃身,手上的啤酒瓶就砸了過去。


    啪。


    玻璃碎了一地,板寸頭當場開了瓢,酒水合著血水,從頭淌到身上。


    小婊子,哪來的?我弄死你!


    板寸頭被砸後,腳步有些漂浮,嘴上發著狠撲了上來。曉晨卻不等他近身,一記鞭腿就甩了過去,正中他的肩項。


    板寸頭當即倒下。


    這一下捅了馬蜂窩,周圍幾張桌子同時站起了不下七八位漢子。剛才的進進出出,都是他們這批人。


    他們的目標是周進。要想修理周進,隻有逼他先出手。要逼周進出手,拿他身邊的女人開刀,是最理想的做法。


    可是,現在周進還沒有動手,一個女孩子就幹淨利落地整趴下一位幹將,這是他們始料未及的。


    太特麽凶悍了。


    你為什麽打人?今天不給個說法,別想出了這道門。


    我說過我要出去了嗎?我還沒玩夠呢。來啊,你們哪位先來!


    曉晨手上沒了啤酒瓶,隻得用手指著,頗有江湖大姐的風範。


    周進轉眼看了一下阿香,阿香隻顧抽煙,眼前的一切似乎與她無關。再看了一眼阿偉,阿偉似乎也見怪不怪。看來,這位曉晨姑娘在美國,沒少幹這樣的事。阿偉拿著啤酒瓶,慢悠悠地品了一口,也把椅子往後退一點,顯然在給他們騰地方。


    他們這些人,應該有個領頭的。他在什麽地方呢?周進暗道。可惜歌舞廳裏燈光昏暗,再加之場麵混亂,周進眼睛轉了一大圈,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眼光回到戰鬥中心時,曉晨又大發神威,把一個穿著黑皮夾克的小夥,踢倒在地。


    圍在曉晨身邊的幾位小夥,一看遇到了狠角色,不由得有些心寒。


    他們這些人,平時也都是欺軟怕硬,跟在老大後麵打太平拳打慣了,真到真刀真槍了,反而畏縮了。這也是,大過年的,被召過來,本以為這麽多人一湧而上,就能把對方整趴下的,誰想到會出現這種狀況啊?對方這麽凶悍,上去肯定是挨打,不上,又對大哥沒法交待,以後不好混,所以,就隻剩下嘴上發狠了。


    還打不打了?不打趕緊滾蛋,別在這影響我喝酒。


    卻是曉晨不依不饒。她蹲下身子,來到板寸頭麵前。板寸頭已沒有了剛才的氣勢,受了傷,精神有些萎靡。曉晨一隻腳踩在他的臉上。


    說,是誰讓你來的?說出來,饒了你!


    唔


    板寸頭出道以來,從沒受過這樣的羞辱。他是“河西強哥”的手下。強哥名叫張義強,經營著好幾家歌舞廳,卡拉ok廳和洗浴休閑中心。這家風暴歌舞廳,也有他的股份。他手底下養著幾十位像板寸頭這樣的打手。在運江河西地區如果要幹同類的營生,他都要插一手。否則,你必開不安。就像這家風暴歌舞廳,他沒出一分錢投資,卻占一成多的幹股。幹他們這一行,如果公安內部沒有人作靠山,肯定是幹不成的。


    強哥今天不在運江城,他回鄉下過年了。剛剛接到古河街派出所一位副所長的電話,說是如此如此。他就安排了板寸頭帶幾個兄弟,去執行。原本以為是小事一樁,卻沒想踢到了鋼板上。幾個男的,連一個女孩子都對付不了,而真正的目標,卻坐在那裏,一動都沒動。


    你們剛才誰報警的?


    兩位民警,分開人群擠了進來。他們是接到報警後趕到過來。


    你,先放開他。走,都跟我們回派出所。


    一位民警指著陳曉晨說道。


    還有你們,都跟我們走。


    警官,關我們什麽事?我們又沒打架?


    卻是阿偉開了口。


    沒打架就不能一起去派出所說明情況了?你們不是一起的?走。


    周進意識到,火還是燒到自己身上來了,他端起麵前一杯啤酒,喝幹。


    阿偉,走吧,去看看,見識見識中國大陸的派出所到底是個什麽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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