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夫人話音剛落,卻見江長使往這邊走來,看到戚夫人的瞬間,江長使似是一愣,隨後上前向劉老太公行禮:


    “妾身給太上皇請安。”隨後又轉向戚夫人略施一禮:“夫人!”


    戚夫人點頭示意。


    “今兒個奇了,一出‘蚩尤戲’竟把你們都給召來了。”劉老太公說著嗬嗬一笑:


    “老夫這熱鬧場麵看得多了,倒有些乏了,你們繼續。”說罷,劉老太公緩緩起身,身邊的宮人見狀立馬上前攙扶,隨後扶著劉老太公離去。


    眾人紛紛欠身行禮:“恭送太上皇!”


    待劉老太公走後,叔良人好奇地看向江長使:“姐姐不是一貫不喜熱鬧的麽?怎得突然來了?”


    江長使看一眼戚夫人,隨即淡淡道:“我去妹妹宮裏,宮人說妹妹看戲去了,我便尋來了。”


    叔良人聞言不覺一樂:“姐姐急著找樂雲,可是有事?”


    “沒什麽大事,新得了些點心,想著妹妹愛吃,便送來了。”


    “還是姐姐心疼我。”叔良人笑得開懷:“先看戲,看完我同姐姐回去。”


    “嗯。”


    一時無語,幾人的目光落向戲台,此刻扮演“蚩尤”的伶人正揮舞著長矛,動作矯健而有力。舉手投足間,伶人仿佛化身成了戰神蚩尤,全身散發著無畏的勇氣,引領著千軍萬馬衝鋒陷陣。


    叔良人直接看呆了去,連帕子掉了都不知道。


    戚夫人唇角輕揚,於是彎腰將帕子撿起,側身的時候卻瞧見江長使目不轉睛地望著戲台,身姿略顯僵硬,緊抿的雙唇透著些許異樣。


    戚夫人目光流轉,隻稍作停留,便神色淡然地將帕子遞還給了叔良人。


    叔良人一心在戲台,並未留意戚夫人的動作,直到帕子碰到她指尖,叔良人才下意識地伸手接住,對著戚夫人匆匆一笑。


    蚩尤戲落幕後,叔良人意猶未盡地一聲歎息:“若我是男兒身就好了。”


    戚夫人聞言不覺一笑:“妹妹若是男兒身,還如何侍奉皇上?”


    叔良人先是一愣,隨即紅了臉,趕緊岔開話題對江長使道:“江姐姐覺得這戲如何?”


    江長使卻仿佛未聞,她的目光依舊停留在戲台上,心神未歸。


    “姐姐?”叔良人將帕子在江長使跟前揮了揮:“戲散場啦!”


    江長使見狀臉上掠過一絲尷尬之色,隨即調整了表情,收回了目光輕聲問道:


    “妹妹方才問得什麽?”


    “我問姐姐,這戲如何?”叔良人笑看向江長使,眼底閃過一抹促狹之色。


    “甚好!”江長使隨口道。


    “誰好?”


    江長使一愣,眼底略過一絲慌亂,隨即挪開眼去:“都好!”


    “姐姐這話說得敷衍,哪有都好的,我就覺得那個扮演蚩尤的伶人最好,武藝超群還氣度不凡,真可謂是英姿颯爽,頗具男兒本色。”


    叔良人絲毫不吝嗇對那伶人的讚美之詞,就差把喜歡二字刻在臉上了。


    戚夫人淡淡一笑,目光似有若無地掠過江長使,江長使卻微微側了身子,掩去麵上的異樣。


    一時無語。


    回宮的路上,佩蘭笑問戚夫人:“夫人覺得這戲如何?”


    “台上的還是台下的?”戚夫人牽過一旁的紫薇於鼻尖輕嗅。


    “台下?”佩蘭一時沒聽懂,於是困惑地看向戚夫人。


    戚夫人沒有說話,鬆開手裏的藤蔓淡淡道:“派人去查江長使的背景。”


    “江長使?”佩蘭目光一愣。


    戚夫人點頭:“還有伶人。”


    “伶人?”佩蘭有些反應不過來:“哪個伶人?”


    “所有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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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縣軍營,陳平側立於案前,指尖撥動著肖鶴不久前呈遞來的“傑作”,紙上歪歪扭扭的趴著亂七八糟的字,陳平看得眉頭直皺。


    “大人!”


    肖鶴的聲音突如其來,隨著帳簾被掀開,肖鶴氣喘籲籲入內,幾個健步便到了陳平跟前:“孫和降了!”


    陳平指尖一動,隨後微微抬眸:“然後呢?”


    “然後?”肖鶴先是一愣,隨後道:


    “然後孫和麾下之師便盡數納入郭將軍麾下。”


    陳平沉默不語,良久:“郭蒙全數收編了?”


    “正是。”肖鶴點頭:“孫和親率其部眾自林間步出,悉數解甲歸降。”


    “兵力多少?”


    “逾千之眾。”


    陳平若有所思,案上的紙張被風吹落,現出“取薊城以迎皇上”七個大字。


    肖鶴看著紙上那比狗爬還難看的字體,忍不住稍稍背過身去。


    “你再跑一趟,火速趕上郭蒙的隊伍。”陳平看向肖鶴:“扔幾個兵去他們隊伍裏。”


    “扔幾個兵?“肖鶴一愣,隨後不解道:“萬一被發現了怎麽辦?”


    陳平微微挑眉:“你以為郭蒙與孫和的士兵很熟?”


    肖鶴搖頭,思考片刻後瞬間恍然:“我懂了。郭將軍與孫和的士兵互不相識,若是被發現,隻說是對方營裏的便是。”肖鶴眼神驟亮。


    陳平點頭算是默認。


    “隻是大人為何要肖鶴丟幾個兵進去,可是要潛伏?”


    “不是潛伏。”陳平眼底閃過一絲莫測:“是攪動。”


    “攪動?”肖鶴越聽越不明白:“怎麽攪動?”


    “把耳朵拿來。”陳平嫌棄地白一眼肖鶴。


    肖鶴聞言立馬乖乖上前,湊近陳平站好。


    陳平則側身附耳幾句,聽得肖鶴神色大變,隨即一臉震驚地看向陳平,想說什麽,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陳平眼底閃過一絲玩味:“怎麽?被你家大人嚇到了?”


    肖鶴先是一愣,隨即怔怔地點了點頭。


    “害怕了?”


    肖鶴又趕緊搖了搖頭。


    “你家大人的''毒士''之名可不是空穴來風。”陳平看著肖鶴緊張的模樣哈哈大笑:


    “不過較之宮裏的那位……”陳平話說一半又停下,饒有興致地看向肖鶴:“你猜,她如何看待你家大人?”


    肖鶴沒回答,他隻聽了前半句,現下滿腦子都是宮裏的那位。


    宮裏的哪位?戚夫人?她可是極好的人。


    見肖鶴還在發愣,陳平斂了笑意正色道:


    “詭謀之策,視立場而定,明辨自身之位便是!”


    說罷,陳平背轉了身子淡淡道:“去吧!”


    肖鶴一驚,隨即趕忙應下:“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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