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鍾離將軍的身份,即便是留在楚營,亦不能正大光明的一展抱負。”戚夫人說著噙一抹笑意看向韓信:“如此屈才,楚王於心何忍?”


    韓信被戚夫人問得心煩,於是轉身走至一旁不與理會,她的心可真大,是想把項羽的原班人馬一網打盡嗎?


    戚夫人跟上前去,在韓信身旁站定,揚一抹笑意:“方才戚懿可是許了願的,楚王可能如願?”


    韓信被戚夫人擾得心煩意亂,他自是知曉鍾離昧待在楚營沒法施展拳腳,可若是讓鍾離昧去練私兵,再加上季布與虞子期,一旦發生兵變,戚夫人很難把控。


    “楚王可是有顧慮?”


    “戚懿若是覺得勢單力薄,楚地的將士盡可為戚懿調用。”說罷,韓信皺眉看向戚夫人:“私兵一事非同小可,這是韓信的底線。”


    “楚王的將士是戰場殺敵的勇士。”戚夫人看向韓信,散去眼底的柔光,可她需要的是死士,不問對錯,隻懂效忠。


    這話戚夫人沒有說出來,隻是看向韓信,眉眼間重新染上笑意:“兵者,國之利器,楚王何不將其視為未雨綢繆之策?”


    “戚懿可有想過,一旦事發,後果不堪設想?”


    “楚王對宮闈之事或許不甚了解,然而朝政之變局,楚王難道尚未洞察其深意?”戚夫人收斂了笑意,眼底透出一絲隱憂:


    “如今呂氏一族權勢日盛,皇後眼裏容不下戚懿,若戚懿不早做籌謀,最終難逃一死。”戚夫人說著看向別處:


    “戚懿雖不畏死,但如意何辜?兩權相害取其輕,戚懿目前所做之籌謀,皆為如意之計深遠。即便是死,亦死得其所。”


    韓信心中一震,心緒被牽動 :“戚懿身居後宮,如何把控雲夢澤?”


    戚夫人輕輕抬頭,眸光流轉間道出一句:“有哥哥與楚王的支持,戚懿無虞。”


    韓信眼神微動,心中的底線終是被突破:“除了季布等人,雲夢澤還有何人?”


    “原齊王的五百壯士。”


    韓信怔住,看著戚夫人久久說不出話來,世人皆道五百壯士投海殉主,沒想到殉主的五百壯士,居然被戚夫人帶去了雲夢澤。如此肆意妄為的事情,她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楚王不說話,戚懿便當楚王同意了。”戚夫人粲然一笑,眉目間風華流轉。


    韓信語滯,眼底的糾結被縱容取代,衍生出一絲無奈:


    “鍾離昧何時動身?”


    “微山湖練兵之事一有著落便可前往雲夢澤。”


    “雲夢澤一帶可有安排妥當?”


    “皆以安排妥當。”戚夫人嫣然含笑:“楚王放心。”


    “我不放心。”韓信挑眉:“戚懿空口無憑。”


    戚夫人怔住,不明所以地看向韓信。


    韓信眼底升出一絲笑意:“戚懿留下信物為證。”


    “我沒有信物。”戚夫人斷然拒絕。


    “那鍾離昧便留在楚營。”


    “韓信!”戚夫人眼瞧著自己說了半天的成果,又被韓信一句話給收回,瞬間暗含薄怒道:“你怎可言而無信?”


    “韓信又沒同意,如何守信?”韓信強忍著笑意正對戚夫人。


    戚夫人不語,清麗的眸子染上幾分慍色,隨即從腰間取下錢袋遞給韓信:“請楚王笑納。”


    這一幕正好落在不遠處觀望的子騰和鍾離昧眼裏,子騰一臉驚訝地看向鍾離昧:


    “楚王好像要把你賣了。”


    鍾離昧一愣,隨即將目光落向戚夫人那小小的錢袋上,忍不住皺眉:“我就值這麽點錢?”


    “應該不止。”子騰搖頭:“楚王沒接,看來價錢沒談攏。”


    “你家夫人出門怎不多帶些金子身上?”鍾離昧微微挑眉:“這點錢如何能讓楚王放人?”


    子騰狐疑地看一眼鍾離昧:“將軍方才不是說想要留在楚營麽?”


    鍾離昧一滯,隨即正色道:“軍中用度吃緊,若是以鍾離昧一己之力,換取眾將士之福祉,何樂而不為?”


    “將軍果真義薄雲天。”子騰頓時肅然起敬:“方才聽聞將軍願獻身以保大局,子騰便對將軍的崇高風範欽佩不已。


    眼下將軍更是為了楚營將士們的福祉,不惜犧牲個人之利,子騰更是敬仰至極。”


    “好說好說。”鍾離昧嗬嗬一笑。


    “請受子騰一拜!”說罷,子騰對著鍾離昧便要拜下。


    鍾離昧被子騰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趕緊上前阻止,子騰卻是不依,非要下拜,兩人一來一回的拉扯,適時地打斷了不遠處戚夫人與韓信之間的微妙交鋒。


    戚夫人忍不住側目看向二人,韓信卻是輕輕一笑,從戚夫人身邊擦肩而過,取走了戚夫人腰間佩戴的香囊。


    戚夫人目光微窒,隨後斂去眼底的波動,走至鍾離昧跟前:


    “待鍾離將軍辦完微山湖的事,便去雲夢澤吧。”


    鍾離昧一愣,隨即滿臉狐疑地看向韓信:“楚王這便同意了?”


    “不然呢?”韓信將香囊放入懷中,目光掃過鍾離昧:“需要本王敲鑼打鼓地將你送去?”


    “楚王不再商量商量?”鍾離昧竭力暗示韓信:“軍中用度吃緊,楚王可以再考慮一下鍾離昧?”


    “那不正好?”韓信眼也沒抬:“少一張嘴,少一份軍糧,你吃的還挺多。”


    鍾離昧頓覺無語,於是亦懶得再與韓信廢話,對著戚夫人一拜道:“鍾離昧謝過夫人。”


    戚夫人淡淡一笑,隨即將手裏的錢袋拋給鍾離昧:“給將軍路上的盤纏。”


    說罷,戚夫人對著韓信略施一禮,然後喚上子騰回宮。


    韓信目送戚夫人遠去的背影,眼中悵然所失。鍾離昧則困惑地對著手裏的錢袋發呆,思索半天未果,於是忍不住問韓信道:


    “這錢袋不是夫人給楚王的麽?楚王沒要?”


    韓信聞言收回目光:“本王要這東西作什麽?”


    鍾離昧一愣,難道是自己想多了?


    韓信沒有理會鍾離昧,徑自走去,留下一串潮濕的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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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夫人剛與子騰行至宮門之側,便覺情況不對,宮門口守衛的麵孔似有更迭。


    “眼下是何時辰?”戚夫人輕聲詢問子騰。


    子騰回憶著方才經過集市時聽到的更鼓聲,於是答道:“市集上的更鼓已敲過三響,眼下應該是子時之後了。”


    “你瞧一瞧門口的守衛,可有你認識的人?”


    子騰搖頭:“不認識,看來已經換崗了。”


    戚夫人眉宇間掠過一絲隱憂,事情貌似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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