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呀!”叔良人理所當然地點頭:“戚姐姐酒宴上的‘代麵’那麽厲害,樂雲自然是向姐姐請教。”


    “既然是練舞,幹嘛要半夜鬼鬼祟祟地跑去樂府?”蔡美人一聽就沒好氣道,說得好像整個宮裏就她戚夫人會跳舞一樣。


    “誰鬼鬼祟祟了?”叔良人聞言瞬間不高興道:“白日裏樂雲要改話本,姐姐要抄宮規,樂府也有自己的事要做。”說著叔良人意有所指地輕哼一聲:“不是誰都像蔡美人那麽閑的?”


    “我怎麽閑了?”蔡美人的怒氣一點就著:“哪有宮嬪練舞練到深夜的?不嫌累的嗎?”


    “我樂意,要你管!”


    叔良人一直看不慣蔡美人那副囂張跋扈的模樣,不顧身份,張口便懟了回去,氣得蔡美人一指叔良人身後的宮女:“說,你家主子,夜裏幾時回得宮?”


    那宮女被突如其來的質問給嚇了一跳,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來。


    叔良人見狀便要維護,卻被呂雉遞來的一個淩厲的眼神給禁了口,叔良人一愣,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聽呂雉淡淡地開口道:


    “本宮既允了你學舞賀壽,你便更應該恪守宮規,而非借著習舞之名行越軌之事,擾了皇上興致不說,更在後宮樹立了不良之典範,此風不可長。”


    呂雉明顯話中有話,叔良人卻聽著委屈,自己練個舞而已,怎麽就越軌了?


    當初戚夫人來找自己聊話本,無意中提及太上皇壽禮之事,自己一個剛入宮的良人,哪裏懂什麽賀壽送禮。


    聽聞太上皇喜聽故事,叔良人便立馬想到了戚夫人的‘代麵’,所以才求了戚夫人陪自己練舞賀壽,不曾想舞沒學完,還連累了戚夫人被責備,心中實在過意不去。


    “皇後說得極是。”蔡美人立馬應聲附和:“戚夫人日日抄寫宮規,不說勸著些叔良人,反倒跟著胡來,可見這宮規並未往心裏去。”


    見戚夫人因自己被蔡美人奚落,叔良人頓時生氣道:“戚姐姐怎麽胡來了?是樂雲想著給太上皇一個驚喜,不願露了風聲,故而才求了戚姐姐代為保密的,你若覺得膈應,就埋怨樂雲好了,別老是往戚姐姐身上潑髒水!”


    “你這叫什麽話?”蔡美人也動怒道:“本來就是戚夫人破壞宮規在前,還縱容宮人欺瞞皇上,不是胡來是什麽?”


    “你少拿宮規說話。”叔良人氣急:“宮規再大能大過太上皇?”


    蔡美人被問得一窒,半天說不上話來。


    “哈哈哈!”劉邦聞言卻突然笑出聲來,看著叔良人頓覺可愛,於是朗聲道:“樂雲說得不錯,宮規再大也大不過太上皇,這賀壽的事,樂雲做的雖有不妥,但卻無錯,便這麽著了吧。”說著劉邦將目光落向戚夫人,眼裏盡顯溫柔。


    呂雉麵色微沉,於是遞一個眼色給蔡美人,蔡美人一愣,目光觸及地上跪著的宮女,於是恍然,顧不得多想,直接上前一步指著宮女道:


    “方才本宮問你,叔良人是幾時回的宮,你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今日帝後在場,你膽敢有半分隱瞞,必不輕饒。”


    那宮女原本也是新入宮的宮女,一貫跟著叔良人嘻嘻哈哈,哪裏受過這等驚嚇,頓時麵色一白便如實道:“回,回美人話,主子一般戌時出宮,亥時回來。”


    蔡美人聽得眸子一亮:“亥時回來?你可有記錯?”


    “奴,奴婢不敢撒謊,確時是亥時。”


    “可是方才戚夫人宮裏的宮人說,戚夫人是子時才回的宮。”蔡美人說著挑眉看向戚夫人:“這該如何解釋?”


    “都是深夜回宮,晚一些怎麽了?”叔良人不耐煩地替戚夫人回答道:“我看你就是分明在挑刺,從趙美人的宮女誣陷戚姐姐開口,你便一直與戚姐姐過不去,而戚姐姐卻從不與你計較。”說著叔良人一正顏色道:


    “蔡美人待皇後如此尊重,可見蔡美人並非不懂禮數之人,為何就獨獨為難戚姐姐呢?”


    這話問得蔡美人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為難戚夫人,隻是她知道皇後不喜歡戚夫人。


    劉邦雙眉緊鎖,蔡美人的一再惹事已使他心生不喜,眼下聽得叔良人這話,心中更是不悅,看向呂雉的目光裏亦透出些許異樣。


    “兩位宮人都沒有說謊。”


    就在場麵陷入沉寂之時,戚夫人突然淡淡地開口道:“樂雲妹妹確實是亥時回的宮,戚姬要晚一個時辰,差不多子時才能回宮。”


    此言一出,非但劉邦不解,就連一旁的呂雉都不覺變了臉色。蔡美人則乘機嘲諷道:


    “這麽長時間不回宮,戚夫人該不會是在樂府獨自習舞吧?”


    戚夫人微微一笑:“戚姬去樂府乃是與樂雲妹妹共議話本,樂雲妹妹一走,戚姬自然亦無需再練了。”


    “這麽說來,戚夫人還去了別處?”


    戚夫人點頭,隨即將目光落向呂雉:“戚姬還去了尚方。”


    呂雉目光一凝,於是開口道:“戚夫人去尚方做什麽?”


    話音剛落,隻見一個宮人匆匆過來,見到眾人的瞬間,宮人似是一愣,隨即躬身給帝、後及各位娘娘行禮。


    “你是哪個宮裏的?”劉邦看一眼眼前的宮人微微皺眉。


    “回皇上話,奴婢乃尚方的衣匠。”


    “尚方的衣匠?”劉邦似是一愣:“你來這裏作什麽?”


    “奴婢前來是奉尚方令之命,請問戚夫人,今夜可還去尚方做衣?”


    眾人聞言皆是愕然,戚夫人做衣?這又是怎麽回事?


    這時,戚夫人方對著劉邦與呂雉盈盈一拜:“恕戚姬僭越,皇上與皇後素來崇尚節儉,不尚奢華。然值太上皇壽辰之際,妾身思忖再三,願以微末之技,為皇上與娘娘獻上新製之衣,以表妾身之敬意。”


    此言一出,眾人神色各異,蔡美人則直接黑了臉。


    劉邦心中大動,於是上前拉起戚夫人的手動情道:


    “戚姬既有此心意,為何不早與朕說?”


    戚夫人輕垂螓首:“戚姬深感聖恩浩蕩,皇後懿德,無以為謝。故而擅自決定,欲以微末之勞,略表寸心。未料竟招致紛擾,戚姬自知僭越,有違宮規,懇請皇上與皇後降罪。”戚夫人說著便要下拜。


    “戚姬一片赤誠之心,何來降罪之說?”劉邦趕緊扶起戚夫人 ,然後將目光投向呂雉:“皇後以為呢?”


    呂雉斂去眼底的冷冽,攜一抹笑意看向戚夫人:“戚夫人的心意,本宮與皇上皆感欣慰。不過宮中規矩不可輕忽,戚夫人今後還望謹記,勿再自行其是。”


    “謝皇後寬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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