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倜定睛細看,掉下去的正是穿腸散的解藥瓶,登時心涼道:“我雖然服了解藥,但也不知道這穿腸散的毒是不是完全解了,若是沒有解盡老子豈不是要爛肚子了?”


    一念及此,他兩腳發勁,整個人便踩穿了屋頂,他再運勁加速,在半空中接住了解藥瓶放入懷裏,一個翻身穩穩落地。


    屋中的雷橫被嚇了一跳,怒喝道:“什麽人!一個個都當我雷橫是好欺負的不是?”


    熊倜正要奪門而去,忽地被雷橫攔住了去路,雷橫上下打量著熊倜,麵色一變再變:“好小子,你還沒死?還我內力來!”說著一記鐵拳向熊倜砸去。


    熊倜如今再不是當日在大風堂總壇中任人宰割的模樣,見狀躲也不躲,直接欺身迎上去,使出渡厄心經的法門,右手成掌,輕輕一拂就化去了雷橫的蠻勁,讓他連拳都握不住,軟軟地鬆開了手。


    隨後他想起王九曾用在自己身上的一招羅漢折枝,趁著雷橫勁力已失的當口,猛然握住他的大拇指,用力向後折去!


    “啊!”雷橫顯然想不到熊倜在短短時間之內能有這麽大變化,被這一招製住,險些疼的暈了過去。


    隻聽得哢吧一聲脆響,原來雷橫是個硬漢子,寧可大拇指斷折也不願被受製於人,竟然生生舍了這手指頭。


    熊倜從未見過這麽生猛的人,他不會其他製人的招式,一時間沒了後手,呆在原地,看著雷橫頭上的冷汗,朗聲道:“爺爺我從來也沒想要你的內力,但你想讓爺爺把得到的東西還回去,你倒是白日做夢了。你這麽厲害,幹什麽不去找九道山莊算賬去?”說著提氣縱身,要從屋頂原路返回。


    雷橫又痛又羞又怒,他本就粗獷的嗓音幾已變得不似人聲:“你給我留下吧!”


    雷橫從腰間一口氣拿出三顆大鐵球,和那日晉陽城外雷文棠等人所用的一般無二,扳動了機括,朝著熊倜正在拔高的身體扔了過去。


    熊倜那日在荒廟佛堂之中,知道這炸彈連地麵也能炸得晃上三晃,眼瞅一連三顆飛向自己,雷橫拉著整個同福客棧的人墊背不說,自己這小命定然最先隕落,死後連屍體都找不到。


    熊倜破口大罵:“你個混帳灰孫子,拿這個東西來孝敬你爺爺!”


    他嘴上罵著,竭力調整重心穩住身體,他知道霹靂堂的炸彈碰不得,當初王府二老也是靠著天罡地煞掌才躲過一劫,但他不懂牽引力道,隻能強行嚐試渡厄心經中提及的借力之法,將自己上升的力道借給三顆炸彈。


    熊倜掌出如電,一瞬間陸續對三顆炸彈一提、一攏、一甩,將它們同時順著屋頂的洞口甩了出去,他自己則止了上升之勢,飄然落地。


    而三顆炸彈在空中接連相撞,轟然爆炸,以同福客棧為中心,方圓一裏之內的人,無一沒有聽到一聲沉悶的炸響,隻是夜色漆漆,看不清爆炸的硝煙。


    雷橫看著熊倜甩開炸彈的手法,喃喃道:“我便是全盛時期,也絕做不到他這樣,這小子怎地……”


    他話沒說完,熊倜卻打開門一溜煙快步跑了出去,心道:“這麽大的爆炸。雖然沒造成什麽損失,恐怕這裏是鬧市區,官府肯定會來查,抓緊跑路才是正道。”


    以熊倜的輕功,隻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就已經遠遠離開了同福客棧,獨自一人走在長安城無人的小巷中。


    他掏出懷中穿腸散的解藥,表情很複雜,低聲自語道:“兩隻老海鱉說穿腸散三日後發作,需吃解藥。今日是我和唐飛飛吃下穿腸散的第三日,可是王府中已經沒了這解藥,唐飛飛怎麽辦?”


    “娘說過,一要恨蒙古韃子不辦人事,二要知道感恩。若不是那些窮人的接濟,我熊倜也活不到現在,若不是唐飛飛耐心教我穴道,我也學不到渡厄心經的皮毛,黑老鱉要打我的時候,他還救了我一次。”


    他似乎下了決心,望著夜空道:“飛飛,老子今天舍命回來救你,你要是不讓你娘準備千兩黃金,再留個唐門堂主的位置給我,老子便跟你劃下道兒來,從此絕交了!”


    說完竟然調轉身形,意欲重回避世山莊。


    熊倜這一來一回,尚未過去三個時辰,避世山莊門口的守衛還沒有換崗。


    熊倜伏在遠處看著,心道:“這守衛我已見過了一次,武功低微,根本發現不了我。”他眼珠一轉,心生一計。


    那守衛已然站了四個多時辰,有些困倦了,正睜著眼睛走神,忽然感覺又是一陣風吹過,爾後腦門一疼,登時失去意識,倒地不起。


    熊倜抱起他來到一棵大樹後,笑道:“從嵐那學會的這拍腦門神功真是好用無比,一拍即暈,何必理會神庭穴在哪了?”


    他一麵自言自語,一麵把那守衛的衣服脫下,換到自己的身上。


    他扮成那守衛的模樣,活動了幾下,一舉一動竟也頗為神似。


    “狗日的避世山莊,老子又來啦!”熊倜低喝一聲,徑自從避世山莊的大門走了進去,卻不知道他方才換衣服的那棵樹上躍下一黑衣人,和下午偏院中開啟機關的黑衣人打扮別無二致。


    熊倜大模大樣走在避世山莊中,見人就微笑打招呼,心裏早已盤算好:要是有人問我是什麽人,我就說是近衛軍的人。若是再細問是哪個統領的手下,我便報曰王莽。老子在這避世山莊隻待了兩日多,這裏的編製卻早都熟悉了。


    出乎熊倜意料的是,他這一路竟然出奇地順利,避世山莊危在俄頃,人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無人為難於他。


    他不敢使出輕功,一步步地走著,花了大半時辰才走完山莊前院,運起迷蹤千幻,趁人不備溜進王府後山範圍,直奔聽水軒而去。


    聽水軒雖然是在山腳之下,但為了取山澗的景色,距離上後山的山路相去也有十餘丈,是孤零零的兩間房,平日裏除了王府二老,也沒人在這裏看守。


    熊倜不知道王府二老是否在聽水軒內,隨手抄起兩塊石子,遠遠地朝聽水軒擲去。一顆石子穿透了紙窗,飛入了屋內,一顆石子打在門環上,叮當作響,可聽水軒內一點動靜也沒有。


    熊倜不禁心生疑惑:這麽大的動靜,就算王府二老不在,唐飛飛也要出來看上一看才對,莫非唐飛飛也不在麽?


    他快步走上前,推開門向軒內環顧,全然不見王府二老的身影,唐飛飛卻閉目盤膝坐在床上,一動不動。


    熊倜胸口一塊石頭落地,喜道:“原來你小子沒死。”伸手遞上解藥瓶:“老子上後山被老海鱉發現了,要捉我殺頭呢?你下午若是聽到了避世山莊一陣鬧騰,那就是他們追著老子跑那,我這時冒死給你送解藥來了,你可得……”


    他說得唾沫橫飛,但是唐飛飛的表情依舊毫無變化,熊倜心知不對,伸手去拉唐飛飛,他仍是不動,看樣子是被點了穴道。


    熊倜不知道怎麽解穴,但是所謂一法通萬法通,他參詳了渡厄心經,已知道怎麽用拙勁疏通經脈穴位,當下單手握住唐飛飛的肩膀,把自己體內的真氣度給他。


    唐飛飛借助熊倜的真氣,瞬間就睜開了雙眼,再過一會,又可以開口說話,隻是他說的第一個句話就讓熊倜大吃一驚:“跑,快、快跑!這、這屋子、屋子裏有毒!”


    熊倜還來不及多想,忽然感覺手足無力,喃喃道:“這是王永良用過的麝香軟骨……”話沒說完,人已軟倒在地,暈迷不醒。


    唐飛飛見熊倜拿解藥來救自己,心下大為感動,破口大罵道:“王、王府二鱉,你、你們幹些下三濫的勾當,對、對一個二十來歲的少年下**,真是豬狗不如!”


    這時王府二老忽然破門而入,周不四嚷嚷道:“你這娃娃,一派胡言!這小賊奸猾憊懶,誰能料到他會回來找你了?我們乃是因為沒了穿腸散的解藥,怕你一時三刻毒發死了,這才在屋中撒上麝香軟骨散的粉末,又點住你周身穴道,是減緩你真氣血液運行,延緩毒發來著,隻是忽然接到暗報說八號朝這裏來了才將計就計,你小子端的是狗咬呂洞賓!”


    周不三爭道:“黑老頭,咱們既然這麽光明磊落,不如就磊落個痛快,把八號放了吧。”


    周不四呸了一口:“你說的什麽混賬話!他偷上後山,識書閣搗亂,又讓咱們大失麵子,讓親衛軍興師動眾,怎麽能平白放了?”


    周不三自然知道不能放,隻是找周不四話中的漏洞來和他爭辯,又道:“好啊!你說‘混賬’,混賬兩個字乃是蒙古話,如今蒙古韃子被趕走了,你還學來說,是存了心思複元嗎?”


    周不四吹起了胡子:“老夫會幹那等雜種畜生幹的事情嗎?白老頭,我練死銀線冰蠶,地煞掌又有精進,你說這路沒心沒肺的話,處理完八號的事情,非得結結實實和你打一架不成。”


    他不再理會周不三,朝門外大喊道:“來人!取了牛筋,綁上這鬧事的小賊,隨我送上望雲樓去,聽憑府主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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