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括卻品出了巫先生話中深意,恍然道:“當今武林中,若說幫派實力,我大風堂名列前茅,但是若拋開幫派這個頭銜,提起人手最多,消息最廣來,當屬陝西長安的王府。(.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唐紅蝶道:“王府以賣消息為營生,消息自然廣,巫先生的意思,難道是說王府派人劫去了皇鏢?可王府不是和九道山莊一樣,不參與江湖紛爭的麽?”


    巫先生道:“所謂寶物動人心,王員外一手建立消息網,一腳從商賈踏入江湖的初衷,隻怕也不止營生這麽簡單。”


    嵐道:“他們說完這些,雷橫和唐紅蝶就怏怏而去,巫先生和趙堡主在屋中單獨聊了很久,這才趕了馬車,帶我們回九道山莊。”


    熊倜一心記掛著暗月劍,此時聽說暗月劍又到了一處更嚴密的所在,急火攻心加上火毒正盛,猛地噴出一口血來。


    嵐趕緊安慰道:“我也知道王府深不可測,那東西不是一時之間能找得到的,所以咱們現在的首要大事是治好你的火毒,那東西,隻好之後再找了。”


    巫先生趕著馬車,沿著官道一路北上,他似乎很趕時間,路過城市就買些幹糧,晚上三人就在馬車中和衣而睡,白天絕不歇馬,轉眼兩日三夜已過。


    這一日清晨,巫先生吃過幹糧沒有直接出車趕馬,而是上下打量了下熊倜,開口問道:“小施主,聽口音是順天府人士?”


    熊倜心道老子都快死了,懶得跟你這身上嘴裏都是熏雞味兒的假道士聊天。但是礙於巫先生的武功,還是堆起笑臉:“是大都人,隻是幹的都是小偷小摸,大都人不怎麽歡迎我。”


    巫先生歎口氣,道:“小兄弟,你年幼無知之時,怎麽會省得做這些事,定是生活所迫。”


    他見熊倜不可置否,又道:“其實往深處想,都是當今朝廷的錯。(.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想當年大元朝,起朔漠,並西域,平西夏,滅女真,臣高麗,定南詔,和天下為一,何等的威風?隻是人心難測,漢人沒本事打江山,偏偏會起事造反,搞得天下動亂,元朝覆滅,小兄弟你的身世才這般淒慘。”


    熊倜本來渾身燥熱難當,一動就渾身疼痛,但聽見巫先生的話猛地站起身來,大聲道:“放你娘的狗臭屁!蒙古人有什麽好了?會打江山有什麽了不起?江山再多也不是百姓的,打仗花的錢卻都是百姓出的!”


    嵐見到熊倜的模樣很是驚訝,心道從來他見到東西都是拿了就跑,見了麻煩能躲就躲,怎麽這次這麽激動?但她望向熊倜的眼神裏除了驚訝,也多出了一分欣賞。


    熊倜說得巫先生臉色越來越黑,忍不住反唇相譏道:“元朝用百姓的錢,打的也是別國,增的卻是自己的江山,可叛軍打仗也要花錢,打的卻是自己人,否則你的身世也不至於……”


    熊倜拉了拉嵐的衣角,道:“咱們下車,我讓這火毒燒死了算倒黴,不治了,這九道山莊不去也罷,那東西我也不要了。”


    嵐急道:“你難道想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嗎?”說著朝熊倜擠眼睛,示意他先妥協。


    熊倜決然道:“養母十年前活活餓死,死之前最恨的就是元朝胡虜,為一己私欲,塗炭百姓,禽獸不如,如今明朝初建,決不能再讓蒙古人奪了江山。”


    巫先生氣得直喘粗氣,但是熊倜和嵐一個不會武功,一個是弱女子,他不願動手,隻是出手點了他們兩個的穴道,淡淡道:“你既然不願治,那就不要治了,九道山莊最近正缺不少奴隸,你們一起去幹苦工吧。”


    巫先生說完下車催馬,一行人又繼續行進。


    不過這次上路,熊倜的心情又大不同。他自己橫豎是個死,現在又搭上了嵐一起去做什麽奴隸,實在是對不起她。隻是九道山莊的使者說話做事竟然處處袒護著前朝,難道巫先生去大風堂就是勸趙括反明複元的麽?


    想到這心中更是不忿,拳頭緊握,又吐出一口血來。


    熊倜身上集合了當世五個高手的內力,強大得不可思議。雖然他尚且不會運用,但是渾身鼓勁之時內息自然運轉,隻兩個呼吸時間,巫先生點的穴道便解開了。


    “誓死不跟這反賊逆子走。”


    熊倜手腳能動,心思便活絡了起來,想到這抱起嵐,直接躍出馬車窗外,拔足便奔。


    隻不過他沒想到自己已經是內功高手,使勁踏出一步便邁出了丈餘的距離,收勢不住,險些摔倒。


    又邁出幾步之後,他漸漸熟悉了自己的力量,越奔跑越如意,而且疾奔之下不覺有絲毫倦意。


    但此處隻是遼東地區一不知名的官道,空曠無物,無處躲藏,熊倜也不是自高門大院中潛出,麵對的不是徒有膂力的私家護衛,而是九道山莊的使者巫先生。


    巫先生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熊倜前方的路上,靜靜等著熊倜的到來。


    熊倜一咬牙,變個方向又奔出去,隻是沒跑多久,巫先生又擋在了他麵前,自在地啃著雞腿,似乎是有意和他玩貓捉老鼠的遊戲。


    熊倜心道:“這個老王八,仗著輕功欺負人。”他放下嵐,朗聲道:“我的火毒是你引上身的,我此時不用你治,讓我自生自滅不行麽?”


    巫先生道:“我要讓你知道,不擁護大元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不多時,熊倜和嵐又坐在了搖搖晃晃的馬車上。


    嵐湊到熊倜耳邊,悄聲道:“你平時畏畏縮縮的,這次怎麽跟著瘋道士較起真來了?”


    熊倜道:“我養母說,蒙古人幾增賦稅,亂印觀音鈔,老百姓沒一個不恨的,說我要是什麽時候心裏向著蒙古人,她就不認我這個兒子了。”


    他正說著,忽然感到頭暈目眩,心想不打緊,應該是我妄動內力催發了火毒,一會就該好了。


    隻是他全身軟軟的沒有力氣,竟噗通一下倒在座位上,又從座位上滾到車底。


    他掙紮著爬起身,忽然有件東西從他懷中掉落,正是他從秘藏閣五層拿出來的輕功秘籍,《迷蹤千幻》。


    熊倜的眼睛一下子就死死盯在了秘籍上,忖道:“左右是活不長,在乎什麽不男不女,學會這輕功,帶著嵐擺脫這反賊才是正道。”


    熊倜來回翻閱了幾次秘籍,不免又垂頭喪氣,這秘籍中修煉方法雖然詳盡,但是不論從哪練起,都需要有寒物抵住湧泉穴,這馬車之中,去哪裏找什麽寒物?


    好在這《迷蹤千幻》共有四層,每層的最後都有介紹輕功練成之後如何行功運勁,包括雙腳要如何騰挪變化,熊倜暗暗把這些記在心中,一遍遍在腦海裏演示。


    熊倜看完秘籍後沒過多久,嵐的穴道也解開了,熊倜低聲囑咐道:“今晚不要睡覺,這老賊熟睡之時,我就帶你逃跑。”


    一日很快便過去,轉眼夜已深。


    熊倜見巫先生倚著車門,雙眼緊閉已有一個時辰,便伸手拉了拉嵐,兩人再度越窗而出,這次嵐穴道早已自解,熊倜背起她,比之抱著奔逃又快了些許。


    隻是二人還沒跑多久,巫先生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我不製住你們,就不怕你們逃跑。你小子自以為內力無匹,其實任脈雖通,督脈卻未開,內息不能圓融如意,我便是不追,你也跑不過一炷香的時間。”


    熊倜聽他越說聲音越近,顯然已經離他不遠,情急之下試著用《迷蹤千幻》上記載的方式奔逃。


    “咦?”巫先生驚異道:“這小子白日間還藏拙,想不到他竟能踩出我也看不透的步法。”


    嵐回頭看去,見那巫先生追趕也盡了全力,已無暇開口說話,不由心下大喜,道:“你那秘籍當真神奇,隻是其中的隻言片語,就能讓這怪道士使盡全力。”


    熊倜對於迷蹤千幻的步法逐漸熟悉,速度也越來越快,到最後與巫先生的距離居然被一點點拉開。


    熊倜正自得意,巫先生又喊道:“小雜種,我當真是低估了你,若是在別處,說不定還真讓你逃了。隻是此刻已到長白山山腳下,你插翅也難飛。”


    熊倜不知道姓巫的在背後做了什麽動作,但是視野中的顏色卻忽然變了,原本漆黑的夜色竟變成了豔紅。


    嵐大叫:“是信號彈!這賊道士聲名在外,沒想到居然也用這麽下三濫的法子,追不上就喊人。”


    忽聽一沉悶的聲音回應道:“不錯,我九道四仙和弟子們,十餘年間解決了一萬兩千餘件江湖糾紛,的確是聲名在外的,隻是信號彈什麽時候變成了下三濫的法子了?”


    熊倜朝聲音方向看去,頓時驚駭得無以複加,隻見山上一人正向他們的方向奔來,但是他的速度簡直像是瞬移一樣,足有自己的兩倍。


    嵐道:“他們自稱九道四仙,但是趙堡主告訴我江湖上都叫他們九道四邪,因為他們雖然各有驚人藝業,但是都不是正常人。”


    轉眼間那人便攔到了熊倜身前,喝問道:“胡說八道,我勢若奔雷巫行風哪裏不正常了?”


    熊倜此時才看清,這巫行風竟然是個侏儒,而且就在侏儒裏也算是個矮個子,偏又人生的極胖,比之巫先生又胖了一圈,簡直像個圓球,怪就怪在這麽樣一個人,居然有如此的輕功。


    巫先生此時終於趕到,對巫行風道:“綁起他們,送去建落日絕明壇,我去和莊主報告此番去大風堂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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