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下旬,劉策因課題研究,提前返校。臨行前一天晚上,去和安心道別。


    兩個人坐在客廳,喝茶閑聊看電視。


    劉策問:“兩年後,援藏合同期滿,你有什麽打算?”


    安心雙手握著茶杯:“我不知道。兩年時間很長,想不到那麽遠。”


    劉策看著她說:“到時候,如果你願意,你可以去上海找我,我們是朋友!”


    她喝一小口茶在嘴裏細品,笑說:“好!如果西藏純淨的空氣,徹底淨化了我心裏的陰霾。兩年後,我去上海找你,到時候你可別嫌煩!”


    他一口喝掉半杯茶,像是忽然從醉酒中醒來,語氣爽朗:“怎麽會!但是上海很大,你會迷路。你在西藏等我,我去接你,好麽?”


    她點頭說:“好。”


    “那,我們現在約定,兩年後見,行嗎?”


    她思索片刻說:“未來千變萬化,此時,我不敢做任何決定!”


    他神思茫然地看向窗外:“未來確實難以預測!”


    見她點頭,他說:“其實,我有好多話想和你說。今晚,我能不能留下,我們說一夜話?”


    小伊說:劉策的這個提議太突兀。看來,你和他,對朋友兩個字的理解,不一樣。


    握著護身符:“是不一樣。但我不理解的是:他一個不喜歡表達的人,有什麽話能說一夜?夜很長,需要多少語言才能填滿啊!”


    小伊說:他大概意識到了今日與你一別,有可能是永別。所以……他想給你和他自己,留下些什麽東西做紀念?


    見他滿目期待,她目光閃避:“這個……如果你有話,現在說吧!我聽著。”放下茶杯,躬起手指抵在下巴上,裝出認真聽講的樣子。


    劉策說:“你怕我言行不一麽?我想陪你最後一晚——如果半夜困了,我就在沙發上睡,我保證不打攪你,行不?”


    她額頭急出細汗,又不好發作。隻說:“這樣……不太好,你怎能睡沙發?明天,你要坐火車去上海;夜裏睡不好,白天會沒精神的!你還是……回家好好睡覺吧?!”


    心想:如果他賴著不走,大不了今夜不睡,陪他胡說八道好了。


    見她一臉為難,他說:“沒事的!我習慣天天熬夜,精神頭好著呢!”


    她茫然地搖頭。


    他噗嗤一聲笑出聲來,歡樂道:“逗你呐!我不會為難你的!你剛才著急的樣子,特別好玩。我一直忍著不笑,都快逼出內傷了!現在終於可以笑出來了,哈哈哈……”


    她端著茶杯,失神地看著他笑,這個家夥笑起來也很可愛。平時,他總是一副優雅的樣子,言辭溫和,凡事不急不躁。但總讓人覺得,他和人間煙火有那麽一點距離。


    她的目光落到他手上:這雙白淨的手,隻會拿手術刀麽?不知道他說“不打擾”是不是真的。真想賭一把,看看他是否說到做到。


    小伊說:算了吧,沒把握的事就別賭了,萬一他半夜變卦……


    她打起十二分精神,恭維道:“我就知道你是逗著玩!夜太長,如果話不夠多,還真就……說不到天亮!”


    劉策動情道:“我就知道,你是知道我的,其實我——”


    劉策話沒說完,楊撿每晚的例行電話打過來,嘮嘮叨叨、婆婆媽媽,和掛機前的隔空一吻,把劉策燃起的激情撲打得懨懨。


    他沮喪道:“我不希望你和楊撿有任何聯係!”


    她假裝無辜:“我沒讓他打電話。”


    “可是你接了!如果你兩次掛斷他的電話,他就不會再打!”


    “不接,我怎麽知道是誰打來的?”


    “來電顯示最後的三個數字是119,你還不知道是誰麽?”


    “我隻看前麵幾位數,沒看後麵。”


    “電話號碼總共七位數,你隻看前四位,沒看後三位,是麽?”


    車咕嚕話轉了大半圈,她已沒有多少耐心,又不宜和他起爭執。便一個勁地喝茶,不再說話。


    劉策知道再說也無趣,禮貌地和她拉手,回家了。


    ……


    劉策走後,安心給楊撿打電話。本想感謝他及時解圍,聽到他無比愜意地“嗯”,她語氣切換成責怪:“今晚,你怎麽那麽囉嗦?”


    他柔聲道:“因為我在單位值班,值班室就我一個人,無聊嘛!所以就想和你說話,不停地說,直到停止呼吸!”


    她溫怒道:“小火爐你胡說什麽!你要停止,我……”想到他給我暖手時,說他身上熱,像個小火爐,“我的涼手,誰給焐?”


    話一出口,嚇自己一跳,讓他焐手這句話太露骨,這個家夥會得意的。


    果然,聽到她的“責備”,他的聲音裏淌著蜜:“我是小火爐嘛!當然是我給你焐手啊!等你的手焐熱了,不涼了,我再……”


    她不由得追問:“你‘再’什麽?”


    “我再接著給你焐,直到把你的心捂熱!”


    她內心慌亂,小聲嘀咕:“能耐了你。”掛斷電話。


    小伊說:今生,不知是否和楊撿有緣在一起。但如果他真的停止呼吸,對你來說,也是一件天大的事。見鬼!我突然想到一句悲天慟地的詞句: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她捂著心,陷入深思。


    小伊說: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今晚你要怎麽做?


    “我先和姐告別。然後去找楊撿,在他懷裏,平靜地等待末日降臨。”


    小伊說:既然這樣,你就當明天是世界末日,今晚去找他,把明天的希望點亮。


    “可明天不是世界末日,我不能假裝是。然後,為自己挖個坑,跳進去,再死一次。”


    小伊說:真是一朝被蛇咬,八年怕井繩——怕得毫無道理!楊撿已不是過去的那個衝動小毛頭,你還怕什麽?


    “我怕時間再次製造背叛!當年,以為與他的感情堅如鐵壁,沒有什麽東西能穿透。結果,不到兩個月,生活這支矛,就穿透了!”


    小伊說:你是怕去西藏兩年,感情再次生變?


    “是的!兩年太長,期間有可能發生很多事情!”


    小伊說:說來說去,你還是對楊撿不放心!


    “我沒法對他放心!當年,從熱烈的相依到冷漠的分離,用時還不到兩個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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