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龍軒麵如死灰地看著眼前的杜天奇,心中如翻江倒海般複雜。他知道自己作為一個父親已經失敗至極,眼前的孩子已被仇恨吞噬。


    他長歎一聲,語氣中盡是無奈與苦澀:“天奇,若殺了我能讓你心中好過,就動手吧。”話音未落,他緩緩閉上雙眼,等待著那致命一擊的來臨。


    時間仿佛凝滯,四周寂靜無聲,唯有風聲劃過衣袂,帶來淒涼的回響。


    杜龍軒的心中升起一絲疑惑,他又睜開雙眼,看到杜天奇仍然立在那裏,麵露猶豫之色。


    “還不動手?”他不解地問道。


    杜天奇的心中翻騰不已,眼底的殺意卻難以掩飾。他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做最後的抉擇:“你不想知道埋屍井下的老者是誰嗎?”


    杜龍軒凝視著他的兒子,他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毫不遲疑地答道:“西域煞魔。”


    杜天奇一怔,隨即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你竟然猜到了?”


    杜龍軒出聲道:“你方才在山洞使出嗜血掌,我便猜到你拜了西域煞魔為師。沒想到那個老家夥竟然還未死。”


    杜天奇冷笑一聲,聲音中夾雜一絲邪魅:“不,他已經死了,死在我的手上。”


    說到這,他的語氣中忽然泛起一陣陰冷,讓人不寒而栗。


    杜龍軒聞言,心中感到無比震驚。


    他的兒子,那個他曾經愛護在身後的孩子,如今竟變得如此冷酷無情,甚至連自己的師父都能下得了手。


    杜天奇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繼續說道:“雖然他教了我絕世武功,但同時也讓我忍受了非人的折磨。為了自己的自由,為了不再受製於人,我必須殺了他。”


    杜龍軒聽著這些話,心中一陣絞痛。


    他知道,眼前的杜天奇已經不再是他記憶中那個事事都害怕的孩子,而是一個被仇恨和痛苦塑造成的怪物。他心中湧起一陣無力,蒼老的上露出一絲悲哀。


    杜天奇見狀,毫不在意父親的神情,隻是冷冷地補充道:“你放心去吧,你死後,我會親手送藍天絕下來向你賠罪,也算是報答你的養育之恩。”


    話音未落,他已不再猶豫,凝聚全身內力,一掌狠狠拍向杜龍軒的天靈蓋。


    鮮血順著杜龍軒的額頭蜿蜒而下,他的身體微微顫抖,眼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痛苦,這痛苦並非來自於身體,而是來自於心靈深處。


    他怎麽都沒想到,會死在親生兒子的手中,這個結局對他而言實在過於殘酷。


    杜龍軒眼中的光漸漸黯淡,意識逐漸模糊。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依舊心係著眼前杜天奇,希望能在未來的某一天,從仇恨與痛苦的深淵中解脫出來,找回曾經那個純真的自己。


    然而,這一切都已與他無關,隨著他生命的逝去,一切恩怨情仇也終將塵埃落定。


    雪花如銀絲般在冷冽的風中翩翩起舞,而在這寒冷的懸崖上,韓慧芸正滿臉淚水地掙紮著,靜靜地盯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她的身體被禁錮動彈不得,內心卻如同被無數利刃刺穿。


    她看著自己的兒子杜天奇,對自己的丈夫杜龍軒痛下殺手。那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如今卻上演著一出血腥而悲情的劇目。她心如刀絞,卻無能為力,眼淚在她的臉上凝結成冰。


    在這淒涼的畫麵中,杜天奇站在父親的屍體前,他的臉上沒有一絲勝利的喜悅,反而充滿了迷茫與失落。


    怨恨已隨死亡而消散,他本該如釋重負,然而心中卻空虛得可怕。那種說不出的苦澀在心底翻湧,讓他無法自已。


    他轉過身,緩緩地向韓慧走去,語氣中帶著一絲久違的溫柔:“娘!”這聲呼喚仿佛穿越了多年的時光,回到了那個稚嫩孩童的年代。


    韓慧芸看著他臉龐,眼淚更加洶湧而下,心中充滿了複雜的情感,疼惜、憐愛,還有無法言說的痛苦。


    杜天奇快步上前,急地說道:“娘,對不起,天奇現在就為您解開穴道。”他的手指在韓慧芸身上的兩處穴道輕點,封住的經絡瞬間暢通,韓慧芸身體一震,恢複自由。


    可是她的心卻沉重如鐵,抬手便給了杜天奇一個響亮的耳光。


    “你這個逆子!”韓慧芸的聲音顫抖,夾雜著無盡的憤怒與悲痛。


    杜天奇臉上瞬間浮現出五道鮮紅的指印,他怔然站立,不知所措。


    韓慧芸沒有再看他一眼,而是踉蹌地撲到杜龍軒的身前,淚水順著臉頰如溪水般流淌。


    她哽咽著喊道:“龍軒,龍軒,你不要離開我。”她的聲音淒涼無比,在這寂靜的山巔回蕩。


    然而杜龍軒已然離去,回應她的隻有漫天飛舞的雪。


    杜天奇緩緩走到她身邊,心中的歉疚如潮水般湧來:“娘,天奇以後會好好照顧你的。”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懇切,希望能撫平母親心中的傷痛。


    韓慧芸聽到這話,內心略感一絲暖意。她慢慢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麽。


    杜天奇立刻俯下身來,緊緊握住那隻手,將它貼在自己的臉上,她的手指觸及他臉上的一道道疤痕,那是歲月與仇恨的痕跡。


    韓慧芸心如刀絞,然而她知道,一切已無法挽回。


    “天奇,”她輕聲說道,語氣中滿是無奈與疼惜,“你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別被仇恨蒙蔽雙眼。”這是一個母親最後的囑托,帶著無盡的期望與哀傷。


    話音未落,她猛然起身,抱住杜龍軒的屍體,毫不猶豫地向懸崖下縱身一躍。她的目光堅定如鐵,仿佛早已決定了命運。


    杜天奇正閉目沉醉於這久違的母愛之中,心中那冰冷的堅壁在此刻悄然融化,然而這份溫暖尚未在心底安然定居,韓慧芸已決然衝出。


    她的身影如同一抹淩空的飛雪,帶著一生未解的愛與無盡的痛,義無反顧地躍入無盡的深淵。


    刹那間,她的身影消逝在天地之間,唯餘那淒厲的風聲在耳畔回旋,似在訴說著一段無法回頭的人生。


    “娘!娘!”杜天奇驚恐地撲到懸崖邊緣,撕心裂肺地呼喊著。


    他伸出手去,卻隻能抓住空蕩蕩的空氣。


    那一刻,他的心中仿佛有什麽東西崩塌了,再也無法重建。他失去了父親,也失去了母親,而這一切都是他親手造成的。


    懸崖下,雪花依舊靜靜飄落,覆蓋了一切。杜天奇跪在地上,任憑冰冷的雪花落在臉上,淚水已然流盡。


    那是怨恨的代價,是他一生都無法逃避的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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