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的太平鏢局,再不像三日前般的死氣沉沉。


    天空中飄灑著淅淅瀝瀝的小雨,晶瑩的雨滴像是一陣風,一場霧一般。隻是滴落在身上卻沒有秋雨的寒意。


    天已經入了秋,在大道的四周隨處可見殘破的,從樹上飄落的樹葉。


    火紅的楓葉是這個季節最好的寫照。


    長時間的小雨,地上已經有了一層積水,但卻還不足鞋跟的高度。


    太平鏢局的門前,一個孤單的身影正站在太平鏢局四個燙金大字的匾額下,這人擁有一頭似楓葉一般火紅的長發,臉上剛硬的粗線條像是用刀一刀刀雕琢而成,鐵青的臉,一絲不苟的容顏。


    還有火一般的雙瞳。


    隻不過現在那熊熊烈火已經被漫天的雨水澆滅了。


    令狐不行正在門前踱來踱去,腳步趟在水中,濺起無數的水花。雖然屋外的雨很小,但是長時間的淋雨還是讓他感覺到一股十分厭惡的感覺。


    他已經在雨中站了足足一個時辰了。


    有時候人會對時間格外的敏感,就比如令狐不行。


    等待的時間總是格外的長,長到看不見希望,等不到盡頭。


    他那一頭火紅色的長發在雨中無精打采的,腳上的一副皮靴磕在地上,發出哢哧哢哧的聲響,他的手已經不安分的摸上了他的刀,心情十分的暴躁。


    他這一輩子還沒有過幾次這樣暴躁的時候。


    暴躁的想要砍人!


    他的嘴角一點點的外邪,臉上的線條也一點點的扭曲起來。


    從平靜到暴躁,隻用了一個時辰。


    令狐不行在心中發誓,他一定要砍人,砍人,瘋狂的砍人,直到砍到刀卷了刃,自己心裏舒服了為止!


    突然,在街道的盡頭,一個黑色的身影踏著雨水疾馳而來,他的速度很快,似乎在這種惡劣的天氣中也沒有受到影響。


    “報!”


    那人跑到令狐不行麵前,撲騰跪在地上,低著頭說道:“稟告指揮使大人,逍遙子,金玉燕,和一個陌生男子剛剛進了城!”


    令狐不行左手攥住右手的拳頭,輕輕一扭。發出了哢嚓一聲像是骨骼斷裂的聲音,他冷笑道:“錦衣衛什麽的,就隻有這點本事嗎,居然讓我在這淋了足足一個時辰的雨!”


    令狐不行的聲音威嚴中帶著幾許怒氣,像是在責問罪犯一般。那人連忙搖搖頭,道:“指揮使大人,一個時辰前我來稟報的時候,您讓我們在城門前守候著,不許輕舉妄動。”


    哢嚓!又是一聲骨裂聲。


    令狐不行冷笑道:“我是這麽說的嗎?”


    那人先是一激靈,下意識的點點頭:“大人,您就是這麽說的。”


    令狐不行目光微邪,冷冷道:“去死吧!”


    那人很不安,說道:“大人,你剛才說了些什麽?”


    令狐不行反而安靜下來:“一群廢物,給我滾!”突然暴躁起來的指揮使,著實嚇了對麵那人一跳,他連滾帶爬地跑了起來,身手再也不像是剛才那般敏捷。


    “等等!”令狐不行突然說道。


    “把他們三個人都帶到這裏來,有人想要見他們。”他冷笑道:“如果你們連這點事情都辦不好的話,我就把你們幾個統統剁碎去喂狗!”


    那人抱拳道:“大人請稍候,三位貴客馬上就到。”說完,蹲在地上突然間不見了蹤影。隻見屋簷上,街道上,有幾點黑色閃過,水花濺起。


    令狐不行低語道:“看來錦衣衛也不全是廢物。”


    他閉上了眼,任由雨水滴落在身上。


    “這下,時間應該不會太長了吧。”令狐不行心裏默念。


    確實如他所願,不久,街道上走來四道人影,其中一人足足七尺高,在整個隊伍中最為顯眼。一個瘦弱的女人攙扶著一個人,另一個在前麵引路。


    突然,那人轉身道:“三位,太平鏢局就在前麵,我還有事就不陪三位了。”說完轉身閃出,身影比起貓還靈活幾分,隻是眨眼便不見了蹤影。


    那高頭大漢笑語道:“還真是個高手呢,我如果沒記錯的話,他已經跟了我們足足有半個多月了吧。”


    燕子想了想說道:“他還睡了不短時間的覺,所以他什麽都不知道。”


    “好得很,就是要這樣。”熊笑道:“秘密就是要隻有自己才能知道的,這種礙眼的家夥我沒有殺了他,對他已經是很大的恩惠了。”


    逍遙子示意二人,兩人隨即停止了閑聊,走向麵前的太平鏢局。


    令狐不行突然睜開了雙眼,熊熊的烈火似乎再度燃燒了起來,他的眉頭皺了幾皺,看見對麵隻有二十幾歲的對手,不禁有些意外。


    燕子已經攙著逍遙子走了上去,令狐不行歉然一笑:“二位,在下已在此恭候二位多時了,諸葛太平正在正廳歇息,請二位過去吧。”


    燕子微微一笑:“恩,謝謝你。”


    令狐不行笑道:“舉手之勞。”


    令狐不行像是才剛剛看到燕子身後的熊,他笑道:“這位小哥,你是?”


    燕子突然回頭道:“他是我哥哥。”


    令狐不行拍拍熊的肩膀,笑道:“原來是燕子小姐的哥哥啊,這位小哥,我有些事情要和你商量下,請隨我來吧。”


    燕子說道:“他是我哥哥。”這次燕子把哥哥兩個字咬得很重,像是要特意說明一樣。


    令狐不行收起了笑容,嚴肅道:“我知道,我隻是有些事情和他談一談。”


    燕子為難道:“可是……”


    令狐不行突然打斷道:“我不會難為他的。”


    看著燕子猶豫不決的樣子,令狐不行像是吃定了自己,熊說道:“燕子,你先進去,我隨後就到,而且在這,我想應該沒有人會亂來的。”說完他還看了令狐不行一眼。


    令狐不行說道:“沒錯,在這裏沒有人敢亂來的。”


    燕子這才放下心,攙扶著逍遙子走了進去。


    天上蒙蒙的細雨像是牛毛一般,落在身上絲毫沒有被擊中的感覺,反而是那種麻麻的,一絲絲像是電流在身體中竄動的感覺。


    二人都沒有說話,天上的雨還在下著,從未停歇。


    熊終於開口道:“喂,外麵下著雨。你們就是這樣招呼客人的嗎?”


    令狐不行終於又有了些反應,揮手道:“來吧,和我去後院。那裏地方寬敞些,而且沒有礙事的人。”


    二人穿過花園,便走到了後院。


    比起前麵,這裏至少大了前麵一倍。但這裏卻絲毫都不美麗,隻有光禿禿的裸露著的大地,和幾根已經枯黃了的小草。


    令狐不行背對著他,忽然張開了手,說道:“你覺得這場雨怎麽樣?”


    熊不苟言笑,淡淡的講:“連綿不絕,讓人厭煩。”


    令狐不行笑了一聲,說道:“沒錯沒錯,的確是這樣的。但你隻在這場雨中站了不到半個時辰,而我為了等你們被這雨足足澆了一個時辰!”


    他回頭看著熊,冷冷的問道:“你知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麽!”


    熊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令狐不行冷笑著,將身上衣服的紐扣一個一個的解開,將身上的大衣拋在地上,緊接著握住了腰間的刀。


    這連綿的雨水就然已經打透了令狐不行的第二層衣服,而現在他手中的刀正露著寒光,刀鋒正指向熊。


    突然,一道閃電從空中劃過,天地都在這一刻被染得雪白。


    飛魚服,繡春刀!


    錦衣衛!


    熊難得笑笑道:“真沒想到居然你是個錦衣衛,你在錦衣衛裏到底算是個什麽地位?百戶?還是總旗?”


    令狐不行不屑道:“恐怕以你的身份也隻配認識這兩種人而已。我令狐不行,是皇上欽點的朝廷正三品錦衣衛指揮使!”


    熊笑道:“原來是這樣,正三品的官別說見,我連聽都沒聽說過。”


    令狐不行冷笑道:“廢話少說,先讓我試試你的身手,再來說話!”


    說著,令狐不行已經飛刀出手,繡春刀在他手裏如同一道閃電,並無任何的花式,隻是猛地劈了過去,但速度卻是快的驚人。


    叮!


    空氣中劇烈的撞擊從而產生了絢爛的火花。熊在令狐不行的刀來到的前一刻,猛的拔出了腰間的純鈞劍。


    此時的純鈞劍已經被做了手腳,再也看不出是一把上古神劍,看起來就像是隨便一個鐵匠都能造出的長劍,甚至還帶了一些鐵鏽。


    二人在空中連對數刀,擦出了火花。但是顯然令狐不行已經穩穩的壓製住了熊的劍,熊還沒用出華山劍法,就已經被打得抬不起頭來。


    他的刀甚至比天上的雨滴還要密集,滴水不露的進攻,一波接著一波,根本無暇去變招。


    熊甚至十分清楚,隻要自己稍微變招,那一點微小的失誤就足以讓對方在自己身上砍出三道血印來。


    隻多不少!


    又是十幾招,二人的狀態已經處於停滯。


    熊用盡全力的防禦,令狐不行滴水不露的進攻。


    熊的臉上已經露出一絲疲態,他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


    但令狐不行卻有些心急,他使出蜻蜓點水,向後掠去。緊緊的握住了刀,像是要一擊就打倒熊。


    熊可不是容易被一下子就打垮的人。


    劍勢回收,熊雙手握住劍柄,緊緊的盯住眼前的人。


    突然,令狐不行動了起來,他的身影瞬間消失。黑光一閃,在熊驚恐的目光中,令狐不行閃現而出,一刀閃電般的劈了過去。


    叮!


    二人一擊而過,背對著對方。


    突然,熊的肩頭爆出一團血霧,熊的臉色發青,顯然受了不輕的傷。


    突然,隻聽到令狐不行自嘲般的說道:“看來是我大意了呢,我承認這一次是你贏了。”


    隨著話語落下,哢嚓的聲音不斷傳來,密密麻麻的蛛網裂痕遍布在他的刀上。


    砰!


    手中的繡春刀爆出一團耀眼的光,緊接著碎片如同雨水般落下。


    令狐不行正摸著下巴,像是在想些什麽,抬頭正看見眼前的來人。


    卜鷹和關二正徐徐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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