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芽來過這裏。


    墨以把蝴蝶結撿起,再次掃視周圍。看了一圈後,視線回到銅鏡處。


    拿著玻璃燈的手腕抬起,細細照向鏡麵。


    靜靜凝望片刻,墨以似乎意識到什麽,他慢慢抬起手,將指尖垂直抵在銅鏡上。這竟然不是一麵真的銅鏡,而是表麵撒著金屬粉塵,偽裝起來的單麵鏡。


    此時透過鏡麵,墨以扭曲的影子後麵,竟然還隱隱有著第三顆頭。


    鏡子的另一邊,半顆沒有五官的頭顱正幽幽望著外麵,似乎正審視著墨以一般。


    鏡內、鏡外……兩雙眼睛彼此對望,如同時間被定格。


    墨以無聲的望著裏麵,神情沒有絲毫起伏。隨後像是確定了什麽,緩緩抬起手,卡住鏡子邊緣,一把拉開。


    鏡子後,站著一個瘦長的紅色人影。


    它僵直的立在那裏。沒有眼球的空洞眼眶正對著墨以。渾身上下如同半融化的蠟像,一層層紅色蠟質將它包裹其中。


    這是雕像?


    出現在腦海中的猜測,僅僅一瞬間就被墨以否定,因為他聽見了極其細微的聲音……那聲音如同砂礫從沙丘上滾落。


    墨以再次看向眼前的蠟像。在幽藍燈光的映照下,他終於發現,這個東西在從內而外、緩慢裂開……


    裂紋如同某些天然寶石的紋理,細如兔毛,掩藏在深處。


    墨以微微睜大了眼睛:等這個東西活過來,恐怕就是每晚出現在宿舍中,那些活動敏捷的紅色無皮人。


    輕輕呼出一口氣,墨以同蠟像擦肩而過,鑽進鏡後房間。


    舉著燈前行幾步,墨以站定。


    前方竟出現了一個深不見底的穀坑。如果說之前還是把數個集裝箱摞在一起,那現在就是把這些集裝箱的底都抽掉,然後焊接成一個人造峽穀。


    幸運的是,這些集裝箱羅列的並不整齊,歪斜之間隱隱形成一條螺旋攀爬的道路。加上周圍雜亂焊接的鋼筋橫梁,纏繞在上麵的殘缺繩梯,一條不是路的路形成了。


    墨以將玻璃燈纏繞兩下,係在身上。隨後拽了拽垂在眼前的繩梯,確認牢固後,往下麵爬去。


    瑩藍色的燭火越來越暗。


    隨著墨以向下移動,周圍越發寂靜。向上看不到來時的路,向下看不到終點在哪裏,墨以像是被卡在無頭無尾的深淵中間。


    繼續向下移動了十來分鍾,周圍發生了變化。


    昏暗的燈光中,淅淅索索的聲音越發明顯。周圍垂直的集裝箱牆壁上,吊著四五個紅色人形蠟像。


    墨以眨了眨眼睛,繼續向下爬。


    蠟像的數量越來越多,姿勢也從僵直變得逐漸生動起來。


    到最後,墨以已經看不到牆壁的樣子,層層疊疊的龜裂蠟像將他團團包圍在中間。狹小的空間中,墨以與這些不知何時就會徹底醒來的怪物擦肩而過,緩慢的繼續向深處移動。


    又過了十來分鍾,腳尖終於觸地。


    墨以鬆開繩梯,長時間的攀爬讓他的手臂已經開始發酸發燙。環視一圈周圍,凝固的無皮人充滿整個房間。


    這些東西到底是什麽?


    是它們抓走了麥芽和其他員工?


    這些無皮人,是rose養的怪物?


    “嘎拉拉——”


    清晰地聲音在房間深處響起,這是墨以今晚第一次聽到如此大的動靜。


    他正要往聲音處查看時,身上的玻璃燈閃了閃,轉眼便要熄滅。來不及多思索,墨以再次從身上掏出一小根蠟燭,這是上次樂朽厭過來時候留給他的。


    橙黃色的燈光亮起。


    借著光芒,墨以向房間深處看去。數不清的無皮人一層裹著一層包圍著什麽東西,狹小的空間,被它們擠得密不透風。


    “嘎拉拉——”


    什麽東西撕裂破開的聲音再次響起。


    墨以終於看清了被裹在中間的是什麽——


    那是兩個擁抱在一起的女子。


    一個金發披散,性感嫵媚,她的臉上笑靨如花。


    一個束著馬尾,冷豔魅惑,臉上卻滿是痛苦。


    墨以望著那如同雕像的兩人,自言自語般,喊出了一個名字:“牧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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