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隻是試探。


    看新郎是否真的可以通過這種方式,和新娘獲得連接。


    墨以默默地深吸了一口氣。


    接下來,他也需要用血鋪路了……


    還陽之路從來都是九死一生。


    磕的頭破血流是刺激楊尼的說法,但是墨以確實需要用血去構建一條通往世間的路。


    偏頭看了一眼在旁邊的郝猛,他基本上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


    墨以知道,沒有時間了。


    “當!當!當!——”


    “吉時將過!——”


    義莊外模糊的敲鑼聲傳來。


    吉時一般來說,也就一個小時左右,前麵耽誤了那麽長時間……粗略估算,這可能是最後一次提醒。


    墨以再一次看向漆黑的棺材底部,然後輕輕的將眼睛閉上。


    接著!


    迅速的磕下!


    明明沒有人在後麵壓著他的頭,可是墨以依然用了很大的力氣。


    郝猛,季重雪,焦棠都在等著他,等著他帶著他們離開這個遊戲副本。


    預期的強烈碰撞並沒有出現。


    墨以的額頭撞在一片柔軟之上……


    他感覺明明堅硬的棺材板似乎消失了,在頭磕下去的瞬間,一雙手拖住了他。


    指腹輕輕劃過,將墨以眉間的血擦掉。


    墨以眼睫輕輕顫抖兩下,然後慢吞吞的開口:“是你來了麽?奇怪的神明新郎?”


    一聲輕笑出現在墨以耳邊。


    “對,是我來了。”


    這是兩人的第一次談話。


    第一次彼此都能聽到對方聲音的談話。


    墨以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人的懷中。


    他輕聲詢問:“我可以睜開眼睛麽?”


    樂朽厭搖了搖頭:“現在還不可以。”


    墨以疑惑:“那什麽時候才行?”


    樂朽厭:“等你離開的路,鋪好的時候。”


    “唔……”


    墨以乖乖的不再說話。


    片刻後,他又再次提問:“我不需要接著磕頭麽?”


    樂朽厭溫柔的回答:“需要。”


    然後墨以就感覺,對方的額頭輕輕的抵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樂朽厭寵溺的輕輕撞了兩下墨以的額頭。


    “禮成。”


    墨以:“……”


    有種哄小朋友過家家的感覺。


    他雖然不知道神明新郎想要做什麽,但是墨以可以明確的知道對方沒有惡意。


    一整天緊繃的神經逐漸放鬆下來,他懶懶的癱在對方身上。


    樂朽厭揉了揉墨以柔軟的發絲,在他耳邊低語:“你現在這樣真好,能讓我見到你真好……”


    墨以有些疑惑,他感覺自己不太能聽懂對方的話。


    但是似乎也不太重要。


    一股淡淡的味道從身下傳來。


    墨以如同小動物一樣聳了聳鼻子,片刻後,他微微皺起眉。


    那股味道墨以很熟悉。


    是血的味道。


    他嚐試著向旁邊伸出手去……卻在試探的第一秒,就被對方抓住了手腕。


    墨以閉著眼睛,歪了歪頭:“神明新郎?”


    樂朽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墨以:“樂、朽、厭……”


    墨以:“?”


    樂朽厭:“我不叫神明新郎,我叫樂朽厭。”


    墨以:“哦……”


    短暫的安靜之後,墨以接著開口。


    “為什麽名帖上,你姓樂正?”


    樂朽厭:“你可以理解成,那隻是一個遊戲id。”


    墨以點點頭:“就是類似於初始係統給你派了個名字,這個名字和你本來的名字相似,但是又有點不同?”


    樂朽厭溫柔回答:“對。”


    明明是無關緊要的事,偏偏兩個人一個認真問,一個認真答。


    樂朽厭其實有很多話都想說,但是卻無從說起。


    能這樣平淡的回答幾句,可以看著墨以,已經讓他有種很幸福的感覺了。


    墨以:“那你……&*%¥%”


    樂朽厭微微一怔,他稍微又湊近了一些:“你說什麽,我沒有聽……”清。


    話還沒有說完,樂朽厭突然停住。


    墨以是故意的。


    他故意不說清楚,從而吸引了對方的注意。


    在樂朽厭分神的時候,墨以快速伸手觸摸其他地方。


    指尖探入一片黏膩之中……


    這種觸感……


    墨以了然:果然剛才沒有聞錯,是血。


    出去的通道,從來都是血。


    楊尼想得也沒錯,原來真的可以用新郎的血。


    墨以眼睫顫了顫,然後睜開了眼睛。


    他看著身下的人,默默開口:“原來不讓我睜眼,不是什麽遊戲規則,而是不想讓我看見你現在的樣子麽?”


    “是啊……”


    樂朽厭微笑著看著墨以:“不想第一眼,就讓你看到我這麽狼狽的樣子。”


    墨以沉默幾秒後,開口。


    “不狼狽,很帥。”


    其實是漂亮,一種完全不同於墨以的漂亮。


    他認真看了身下人幾秒後,再次做出補充:“像神明……”


    出現在墨以眼前的樂朽厭,有著一頭半長的白金色頭發。黑色紅色交織的纖細皮繩,編織出的抹額,係於額間,隱於腦後。


    他微微側著頭,右側的耳尖位置,銀白色的耳骨鏈卡在上麵,像是精靈一般。


    耳骨下,兩根紅色的長菱形飄帶墜下,掩於發間。


    本來如同謫仙一般的人,此時卻血跡斑斑……


    他的身上,布滿傷口。


    鮮紅的血,從每一處傷口中淌出,逐漸流滿棺材。


    墨以遲疑的開口問道:“為什麽?”


    明明應該用的是新娘玩家的血,為什麽要替我?


    “因為出去的路對於新娘來說,是死中求生,置之死地而不一定能後生……”


    “但我是這個遊戲的npc,不論怎樣,都不會死。”


    以血為契,讓我單方麵的貪心一回,想要在這瞬間可以執子之手……


    樂朽厭帶著隱隱笑意,溫柔的看著墨以。


    “我幫不了你多少,那麽就送你可以成功出去吧。”


    墨以眨了眨眼睛,靜靜的回望著樂朽厭:“……”


    “你是被困在這裏的麽?”


    樂朽厭眼神一暗,沒有說話。


    墨以明白了什麽,沒有繼續追問,他輕輕閉上了眼睛。


    血的味道越來越濃鬱。


    過了很久之後,墨以突然開口說道:“我有一個禮物。”


    樂朽厭一怔。


    墨以:“七玄說,要準備一個信物,送給新郎。”


    “我想了很久,應該送什麽呢?”


    “畢竟,你是奇怪的神明新郎嘛。”


    樂朽厭望著墨以:“你送什麽,我都喜歡。”


    明明是很多人客道敷衍時,總用的常規語句,卻是樂朽厭內心最最真摯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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