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那裏的,是一個血人。


    楊尼渾身上下,如同被剝下了一層皮一樣……


    囍燭重新被點燃。


    她用滿是汙跡的袖口擦了擦臉,蒼白的皮膚露了出來。細看之下,除了滿身血跡,倒似乎沒有什麽傷口。


    楊尼忍著疼,將地上的茭杯撿了起來。


    她嗤笑一聲。


    真的是太久沒有吃東西了,所以腦子都不轉了,竟然會犯這麽簡單的錯誤。


    深更半夜,在黑屋子裏扔茭杯。


    自己竟然會掉以輕心,想要靠著概率,快速得到成功。


    楊尼環視四周,屋子裏又恢複了剛進來的樣子。


    那些東西在囍燭重新點燃時,退回了房間角落中,虎視眈眈的望著跪在蒲團上的楊尼,等待著下一次機會。


    楊尼看著手中的茭杯,輕輕扔出。


    哭杯。


    楊尼抿了抿嘴,對著虛空說道:“我已經獻祭給你們一個了,不要把我逼急了。”


    “我不是你們最後的晚餐,後麵還有人要進來。”


    死水一般的寂靜……


    楊尼不知道自己的談判有沒有成功。


    她咽了口口水,再次將茭杯拋出。


    聖杯。


    楊尼深吸一口氣,露出一個笑容。


    她踉蹌著起身,拿起囍燭,往屋外走去。


    什麽求吉凶,不過是借口而已。


    祠堂什麽都沒有供奉,無神無佛……


    那可想而知,這茭杯的答案又是在向誰詢問呢?


    開始的兩次聖杯,隻不過是那些東西戲耍新娘玩家的手段而已……


    楊尼跌跌撞撞,來到門前,一把拉開。


    兩隻腳都踏出門檻後,才將手中的囍蠟吹滅。


    身體一軟,跌坐在地上。


    ……


    墨以看著祠堂房門打開,楊尼渾身是血的走了出來。


    她的衣服已經被全部打濕,這種出血量,感覺整個人都會被抽成幹屍了。


    但是她似乎主要是脫力。


    七玄冷眼看著楊尼。


    半晌後,冷冷的宣布:“恭喜,你通過了「納吉」,可以準備「納征」。”


    七玄看向墨以:“進去吧,到你了。”


    墨以:“哦。”


    他將身上的小包裹整理好,移到胸前,從裏麵拿出囍燭。


    一手端著燭台,一手先把火折子點了起來。


    七玄:“我的燭台,你又是什麽時候拿走的?”


    墨以一臉真誠:“我用完了還你。要是著急,等我出來就還!”


    七玄:“也是不必,你趕緊進去吧。”


    墨以拿著東西,還不忘禮貌的輕微揮揮手:“一會兒見。”


    打完招呼,他推門進屋。


    快速的將囍燭點亮。


    這間屋子寒氣好重,墨以縮了縮脖子。


    將火折子揣入胸口掛著的小包袱裏,然後抽出了第二支囍燭,點燃。


    剛才楊尼出來的樣子,墨以認真的看了。


    她除了渾身是血外,脖子上戴的三顆珠子少了一顆。而帶的囍燭,除了手上端著的少了半截外,身上的另一支囍燭完全沒有用過。


    也就是說,同時點亮兩支囍燭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祠堂內,明明是平路,偏偏被墨以走的深一腳淺一腳的。


    不知道的話,還以為他在什麽沼澤裏探險。


    墨以眨了眨眼睛,昏暗的燈光下,漆黑的房間裏基本什麽也看不清。


    磨蹭了半天,墨以終於找到了房間中間的蒲團。


    此時的蒲團已經被大片的鮮血浸染,看起來格外恐怖。


    墨以從包裏掏出一塊墊布,輕輕蓋在蒲團上。如果七玄在旁邊,他一定能認出來,這也是自己家的東西……


    不慌不忙的將燭台擺好,兩個囍燭一左一右的立在自己身邊。


    墨以從包袱裏,又掏出了一樣東西。


    竟然是名帖!


    墨以將昨天問名時,七玄交給自己的名帖也帶了過來。


    他將名帖展開,手指在「朽厭」兩個字上劃過,歪了歪頭自言自語:“為什麽看著這麽眼熟呢?”


    將名帖展開,放在蒲團另一邊,囍燭在名帖和蒲團中間位置。


    蒲團、名帖、兩支囍燭簡單的圍出了一片小小區域。


    在墨以擺放這些的時候,黑暗處的陰冷氣息一點點徘徊著靠近。祂們默默等待著墨以擲出第一個哭杯……


    墨以將地上的茭杯撿起,握在手心裏搖了搖。


    一邊搖,一邊對著名帖絮絮叨叨:“七玄說今天是要過來「納吉」,和新郎一起問吉凶的。”


    “結果你那邊竟然失約了,所以就得我自己來問。”


    墨以搓了搓胳膊,他感覺房間裏冷了很多。


    回過神,接著說道:“雖然我們沒見過,但是遊戲規則,我需要聖杯同意我們的姻緣。”


    絮叨之間,墨以對麵名帖的位置,突然多出了一個模糊男人的輪廓。


    然而輪廓隻有一瞬,便又不見了。


    但就在這一刹那,房間中圍過來的黑影如同驚弓之鳥一般,四散而逃,縮回了角落裏。


    墨以手中的茭杯擲出,落在地上。


    聖杯。


    墨以眨眨眼:“唔!這樣就行了麽?”


    他雙手合十,對著空氣拜拜說道:“三次聖杯, 拜托了。”


    墨以完全不知道,對麵有個透明的輪廓此時正看著自己。


    他一邊伸手去拿地上的茭杯,一邊對著名帖安慰:“假如將來見到你,你不願意,我們也可以離婚。”


    話音未落,手還伸在半空。


    地上的茭杯突然“啪嗒”一聲,變成了哭杯。


    墨以:“……”


    這算啥?七玄沒交代這種情況怎麽算啊。


    他怔愣一下,隨後轉過彎來,求姻緣吉凶的時候,不能說不吉利的。


    將茭杯撿了回來,重新組織語言:“聖杯,聖杯,求聖杯……請同意我們這個姻緣吧。”


    再次擲出,茭杯“啪嗒”一聲落地。


    哭杯。


    墨以皺眉:“難道……”還沒說對?


    話還沒說完,地上的茭杯再次翻轉——


    變成了聖杯。


    樂朽厭坐在墨以對麵,一手撐著下巴,另一隻手將地上的哭杯擺成了聖杯模樣。


    雖然墨以完全看不到對麵的人,但樂朽厭依然眼神溫柔的望著墨以。


    本來以為兩個人再也沒有機會相見了……


    墨以“咦”了一聲。


    將茭杯撿了回來,在手裏拜了拜,再次念叨:“請同意我們的姻緣吧。”


    茭杯擲出。


    聖杯!


    墨以:“哇……”


    將茭杯撿起,擲出。


    又一次聖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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