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似乎正中他下懷,霍崢炎平靜地站起身,臉上是一如既往的禮貌微笑,他低頭道歉,很紳士地拉著人離開了。


    客廳裏一片寧靜。


    王春端著一壺茶走來:“咦?怎麽個少人?他不吃了嗎?這才剛開飯呢。”


    聞晟“啪”一下把筷子摔桌上,氣得不輕,“不管他,他愛怎樣怎樣。”


    張力端上一盤香噴噴的迷迭香烤羊排,瞧著李硯涼這一身繃帶,笑道:“哎喲,多虧你之前買了其他肉送來,不然你這一身傷,光吃海鮮的話,好得很慢的。海鮮中很多花生四烯酸,吃多了傷口很容易發炎的,影響愈合。”


    寧觀月夾起一塊牛排放到李硯涼麵前:“阿涼受傷了,阿涼吃最大塊的。”


    “是啊,你多吃點,這樣傷口愈合得快。”


    “對啊對啊。”


    他們似乎都在安慰他。


    看來誰都知道他現在心情很差。


    他對霍崢炎的心思從來都沒有藏過,應該誰都能看得出來他為什麽心情很差。


    “謝謝你們。”


    他嚼著香軟而極具滋味的肉,卻如同嚼蠟。


    他想起三長老告訴他的話,想起這裏過往種種,卻無法去出言責備他什麽,他隻覺得,他的小妖精好苦。


    過得這麽苦,每天臉上卻還是那樣的笑容,心裏會很疼吧。


    這時,他的手機上彈出了消息。


    【駱磷:阿涼……他讓我拿到了一樣東西,我很害怕,我想找個人……商量一下】


    【-涼:你還在喬家村?你知道東西是什麽嗎?】


    【駱磷:嗯……我……我不敢打開,但我知道裏麵是什麽,打開就完了……】


    【駱磷:[圖片]】


    帶著白色矽膠手套的手指捏著一個透明的食品包裝塑封袋,裏頭全是黑血,還有一台處在關機狀態的手機,除此之外,還有一節已經開始出現屍斑的大拇指。


    手機屏幕上,映出拍攝者駱磷驚恐慌亂的雙眼。


    心裏咯噔一聲,李硯涼差點把手機給甩出去,但為了不讓旁人擔心,他壓下了心頭那種作嘔的感覺,狂吃了一口青菜燜白豆腐,才低頭回複。


    【-涼:他怎麽跟你說的?】


    【駱磷:他說……這台手機能救我弟弟】


    【-涼:他的意思是把這台手機給你?】


    【駱磷:恰恰相反,他讓我把這台手機裏的東西拷出來備份,然後把備份和手機一起交給他,跟我承諾說,備份我可以留一份】


    【駱磷:阿涼】


    【駱磷:你覺得呢?】


    那截大拇指讓人有點反胃,李硯涼放下手機,喝了一口檸檬薄荷味的氣泡水,嘴裏那股欲嘔的感覺終於下去了不少。


    等等……手機……


    【-涼:手機在哪找到的?】


    【駱磷:是個有點怪的地方】


    【駱磷:[圖片]】


    這顯然是祭壇的出口。


    據他醒來到現在已經過了五天了,為了尊重喬家村的民俗,此處的現場已經清理得差不多了,但青銅祭台上的弧線凹槽裏,依稀可見一些黑色的血斑。


    連大門上,那些本該熠熠生輝的燙金雕塑上,也沾染了不少難以去除的斑駁,讓整個地方看起來無比陰森。


    駱磷在這張圖上畫出了一個紅圈。


    那邊是一麵用米灰色石磚砌起來的磚牆,有一大半都被茂盛的藤蔓遮擋嚴實了,陰影之下,全然不見石磚的影子,邊緣上還滿是青苔,更是讓人難以發現此處還藏了東西。


    【駱磷:就是在這塊磚裏找到的】


    李硯涼的心沉到了穀底。


    顯而易見,不需論證,這肯定是故意為之。


    霍崢炎,你到底想幹什麽?


    幫我開門的人是你嗎?但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


    【-涼:照他說的做吧,畢竟和你弟弟的命掛鉤】


    【-涼:另外,你知不知道我出事的那天晚上,他人在哪?】


    【駱磷:那天他最開始跟你們其他人去水上樂園玩了,但中途近中午的時候,他去了咖啡廳,一個人坐到下午,玩了一天手機,但快傍晚的時候,他突然問我你在哪,然後就進了林子裏】


    【駱磷:但我不敢進林子。他什麽時候出林子,我也沒看見。我隻知道等到他們一群人去醫院等你做完手術以後,回到賓館的時候,他已經在賓館了,還洗了澡】


    【-涼:他們回到賓館的時間?】


    【駱磷: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6、7點吧】


    也就是說,這一晚上,足夠一個熟悉叢林的人,在叢林裏做完一些什麽事。


    林警官他們在祭壇前隻找到了一張報廢的sim卡,現在還在村裏的臨時辦公室苦苦地做數據恢複。


    如今駱磷手頭上多了一份證據,可以減輕林警官那邊的負擔。


    但,倘若現在把這件事直接告訴林警官,駱磷肯定會暴露,除此之外,他弟弟那邊可能也會出事。


    李硯涼眉頭緊鎖。


    霍崢炎橫插這一腳進來蹚渾水到底是為什麽?


    明明他可以完全與這件事無關。


    難道會觸及到他的利益,他想隱藏什麽?


    動機呢?他也和這條灰色產業鏈有關嗎?


    還是說他想隱藏殺死宋煜的凶手的下落?


    他們認識?


    還是他就是殺了宋煜的人?


    以白溪的淒慘死法,宋煜的死是不是太平靜了一點?


    腦子裏那些混亂做一團的線頭,本來已經有了些眉路,可現在卻因霍崢炎一個人,而重新混合在了一起。


    更淩亂,更嘈雜,甚至更難以拆分、難以梳理。


    難道他就是陳慕青說的“變數”?


    他怎麽都沒辦法把那張漂亮的臉蛋,和一個窮凶極惡的殺人犯重合在一起。


    那種痛苦的糾結讓他整個人都變得萎靡不振。


    旁人以為他隻是失血過多,低血糖頭暈,也沒多問些什麽,隻有陳慕青一直以極其銳利的眼神盯著他瞧。


    他們下午在海邊玩了特色版本的海上劇本殺。


    坐在魚排上,陳慕青扮演的角色,問了李硯涼扮演的角色一句話。


    李硯涼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是劇本裏寫了的,還是陳慕青自己加的,他隻覺得這句話犀利得難以回答,卻又不得不答。


    他問的是:


    “當你知道你的愛人很可能是罪人的時候,你會選擇正義,還是選擇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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