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空青看過很多次林懷夕離開的背影,可是隻有這一次,讓她的心莫名的有些痛。


    他就和往常無數個深夜一樣,笑著揮揮手離開,他消失在黑夜之中。


    顧空青以前並不太在意,因為她知道到了第二天林懷夕總是會出現在自己麵前的,變著花樣給自己做好吃的,想盡方法逗自己笑。


    她後知後覺的起身,慌慌張張的跑到門口,她突然很希望林懷夕因為大雨困在了馬路邊,她的心跳的很快。


    如果林懷夕真的還因為大雨停留在馬路邊,她一定會把林懷夕給拉回來,麵色淡淡但是不容置疑的讓他在自己家住上一晚。


    可惜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大雨沒有困住他,但是好像把她困住了。


    她失魂落魄的站在雨中,任由雨水從自己的發根流到發尾,本就有些蒼白的臉色因為雨水的洗刷顯得愈發不正常。


    顧空青出生在一個很糟糕的家庭。


    她家很有錢,從小到大她都是用的最好的東西。


    她的爸爸是個很渣很渣的渣男,前前後後換了幾任妻子。


    她的媽媽是第一任妻子,也是第一個離婚的妻子。


    她還很小的時候,媽媽就離開,帶著爸爸給她的錢,去組建了新的家庭。


    童年的記憶並沒有太多的溫情,隻有那個不負責任的爸爸帶回家一個又一個不一樣的女人,隻有自己走了很遠的路去見媽媽,但是被拒之門外的落寞和失望。


    她是一個對感情很淡漠的人,她習慣了沉默,習慣了一言不發,也習慣了對人冷眼相待。


    但是有那麽一個傻瓜,整天都在嘰嘰喳喳的和她說著很多話,明明家裏條件那麽不好,但是依舊沒心沒肺的快樂著。


    她不明白,為什麽同樣是那麽糟糕的家庭,林懷夕這個人就是能夠每天樂嗬嗬的。


    所以她高二那年找到了林懷夕。


    在一起就是三年。


    他們當初約定的時間也是三年。


    顧空青赤著腳站在雨中,她感受著冰涼的雨水滑過身體的感覺,沉默又孤獨。


    她在想,如果這個時候林懷夕沒有走該有多好,他一定會一臉生氣但是又心疼的跑到她的麵前,嘴裏說著很多很多斥責她的話,但是每一句話都透露著溫柔和心疼。


    要是他還在就好了。


    顧空青眼底深處閃過一絲失望,她轉身,一步一步,慢慢的走進別墅,在明亮幹淨的地板上留下一個一個濕漉漉的腳印。


    她的目光在大廳裏的每一處打量著,這裏的每一處都好像有林懷夕的影子。


    他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哈哈笑著,他站在門口笑眯眯的看著自己,他哼著歌揮舞著拖把清理著大廳的衛生……


    每一個地方都好像有他的存在,每一個地方都沒有他的存在。


    顧空青好像知道林懷夕為什麽會選擇分手……她在逃避,她在漠視,她在冷眼旁觀。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去麵對,她害怕感情,她害怕自己碰到一個和自己父親一樣糟糕的男人。


    哪怕她知道林懷夕不是。


    不過現在再想這些,似乎沒有太大的意義了。


    顧空青用手揉了揉眼睛,輕輕的擦去自己臉上的液體……她也不知道是雨水還是什麽。


    一個孤獨又喧鬧的夜晚,顧空青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緊緊的,大腦一片亂糟糟的,她做了很多很多的夢,每一個夢醒來她都會感到難過。


    因為昨天發生的那一切都不是夢。


    林懷夕真的走了,不會再回來了。


    她以為自己不會在乎他,可濕漉漉的枕頭已經說明了一切。


    天亮了,天氣也好起來了,藍天白雲,是一個很好的天氣,顧空青望著天空心裏想著。


    隻是她的心情還是很糟糕。


    顧空青坐在門口的台階上,雪白的腳踩在冰涼的石板上,她感受不到難受,反而覺得這樣能夠讓自己更清醒一點。


    她輕輕的抱著自己的膝蓋,手裏輕輕的握著一個信封,她把臉蛋貼在上麵……信封也是冰冰涼涼的,卻怎麽也無法遮掩住信封上那幾個熱情四溢的大字。


    那是一封表白信,她很慶幸自己當初因為後悔,把它重新從垃圾桶裏撿了回來。


    從小到大顧空青收到的表白信多的數不勝數,她扔掉的表白信也多的數不清。


    長相清冷絕美,孤傲的像是一隻落單的白天鵝,家裏還很有錢,這樣的少女怎麽可能沒有追求者。


    隻有這麽一封表白信讓顧空青小心翼翼的收藏到了現在。


    再次打開信封,哪怕已經看過很多次,可裏麵熱情洋溢的文字,每一個字每一句話所表達出來的愛意都會讓顧空青心緒一團糟。


    少年的愛意表達的直白而又明顯,熱烈而又張揚,所以注定了失敗以後,那雙清亮的眸子裏的光芒會煙消雲散。


    顧空青沉默的把臉蛋貼在信封上,就像是把自己的臉蛋輕輕的放在了少年的手上。


    他們的約定裏……沒有合同,隻有那個傻瓜相信還真的有合同。


    因為根本不懷疑自己會被騙,所以顧空青覺得他真的是個傻瓜。


    但是她又怎麽會知道,當初最吸引林懷夕的從來都不是錢……而是她自己,是她顧空青。


    他們的約定裏說好了隻是假的,不準有其他的想法,所以在察覺到林懷夕對自己那愈發炙熱的感情以後,她感到驚慌和憤怒……


    時間是一雙溫柔的大手,動作輕柔的撫平你的所有情緒。


    慢慢的,顧空青也習慣了這個傻瓜用充滿喜歡和溫柔的眼神看著自己,習慣了他有意無意的靠近。


    可她本來就是個感情很遲鈍的人,當時根本沒有注意到林懷夕對自己的重要,隻是冷淡和生硬的表達了拒絕。


    是哪一天開始他開始變了呢?


    顧空青記不太清了,她隻知道,自己後知後覺,他退的幹脆。


    她冷著臉習慣了,以至於太多的情緒被隱藏,顯得她這個人很是無趣。


    在聽到分手那兩個字的時候,顧空青悲傷又生氣,可她還是那個可悲的自己,直到林懷夕離開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就像很多年前,媽媽離開的那一個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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