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錄的後來,字跡越發潦草淩亂,像是在奔波的過程中倉促寫下了兩筆。


    汪屍在跟隨目標前往秦嶺的途中,在每一個關鍵節點都遇到了奉命執行同一個監視任務的“家裏”人,走到最後,他們已經組成了規模不小的六人小隊,


    並在景區門口的旅館,裝作出門寫生的大學生與他們相遇並結伴而行。


    記錄的最後,他在跟蹤任務對象時,似乎與同伴遭遇了某種不可抗力的恐怖力量,死的死,失蹤的失蹤,直到最後,隻剩下了他一人。


    記錄停在了這裏,之後,這個本子剩下的頁麵是大麵積的空白,沒有再次書寫的痕跡。


    想來,在小隊分散之後,他因為某些因素,再沒有時間和精力去操心他的任務報告了。


    這些因素裏,或許就有他的死因。


    但沒有後續,便也無從得知他們即將麵對的是種什麽情形。


    起初,看著通篇需要連猜帶蒙的文字,邪帝並沒有放在心上。


    隻是不曾想,給他致命一擊的,會是他以為的不起眼。


    小三爺合上了本子,蹲在地上低垂著頭顱久久沒有動作,聽不到他一絲一毫的抽泣或嘶吼,沒有眼淚,沒有聲音,毫無異樣,似乎一切都還在正軌。


    身旁的張起靈早就在吳邪情緒不穩定的瞬間站到了他對麵,大了小三爺一圈的身形,用極為巧妙的角度,遮擋住了他臉上所有的狼狽。


    繼而,在閱讀完畢的最後一瞬,關掉手裏的光源,將這個角落完全的籠罩在了黑暗裏。


    張家族長遲疑著,素來握慣了刀槍的掌心握了鬆,鬆了又緊,最終眼底染上幾分情緒,將指尖觸上了小狗崽子的腦袋。


    他不知道吳邪看到了什麽。


    但卻能感受得到他平靜中壓抑的悲痛與絕望,


    一如當初在滇王墓中,想要扒開傷疤的崩潰痛苦。


    上一次他尚且能跪地痛哭出聲發泄自己的情緒,而這一次,他連表達傾瀉的欲望都已經失去,枯如槁木。


    別這樣吳邪。


    大張哥莫名覺得胸腔裏發苦發澀,


    邪帝的苦難,有他的一份。


    一旁剛結束“第三次世界大戰”的王月半和解子揚,像是察覺到了什麽,同時皺起眉頭望向了角落。


    老癢的眼底劃過一抹陰鬱,抬腳就要上前,被胖媽媽眼疾手快的伸手拉住,


    解子揚被拉了一個踉蹌,卻難得的沒有反駁,隻是看了胖子一眼,抿了抿唇壓下了心中的煩躁。


    似乎有什麽事情超出了他的預期,別是那傻逼汪家的,寫了什麽不該寫的東西。


    歸根結底,有些事,還是不要知道的好,無知是福。


    能夠讓老吳破防痛苦的人和事兒那麽多,大可不必再多一件。


    他不會允許任何東西,成為壓死吳邪的任何一個負累。


    “你之前不是來過這兒麽,怎麽啥都不知道啊你,能不能有點兒用啊,你別老說你不記得啊,又不是老年癡呆,走走走,四處看看的,回憶回憶,總不能這些人都是天上掉下來的吧。”


    王月半一邊叭叭一邊推搡著解子揚朝屍堆跟前走,


    解子揚心裏又忐忑又是擔憂,雖然知道這死胖子是出於好意,但實在是擺不出什麽好臉來,


    “你你爪子放開,別扒拉老子,煩死了。”


    使勁甩了半天,人都走半道兒了,也沒能從鐵鉗子一樣的掌指間掙脫出來,


    “嘿——”


    老癢眼珠子一瞪,卯足了力氣一抽,把滿臉惡劣的王月半和自個兒都晃了個趔趄貼在了牆上,


    還沒等各自問候十八代祖宗的國粹說出口,


    靠在牆上的兩人突然對視一眼齊齊噤了聲,


    要是他們倆都沒夢遊,


    那這個牆,剛剛好像似乎仿佛,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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