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不都是他過去實實在在經曆過的麽。


    不,與其說過去經曆,不如說是原本的未來。


    看懂了這些畫裏是什麽,吳峫急忙回身從頭重新看起,這一次他看的明明白白,甚至每一幅圖他都能清清楚楚的說出當時的場景。


    從第一張往後排開,依次是——


    九點半雞眼黃沙,與張起欞的初見。


    七星魯王宮悶油瓶放血懾女傀。


    海底墓三人圍觀十二手女屍棺。


    秦嶺神樹與物質化老癢的對峙。


    之後雲頂天宮的青銅門離別,蛇沼戰巨蟒,巴乃遇塌肩膀,密洛陀酷愛舟,大戰新月飯店等等等等,他人生將近二十年,幾乎全部都映刻在這麵壁畫裏,每件事的關鍵節點僅有一張,最後在雨村以兩排花燈的張家人特殊葬儀上結束。


    但這還沒完。


    後麵的圖畫,用極為精細的手法勾勒出了去往南海王地宮時,每一個人的死亡。


    小三爺的臉褪去了血色變得煞白,他的瞳孔在無措的遊移、顫抖,卻始終不肯移開目光。


    被割喉的賈咳子,李嘉樂。回程路上被伏擊的劉喪白昊天,在京城被洗牌的秀秀,小花兒。傳遞消息引開敵人的黎蔟,黑瞎子。隻身上陣掩護他的胖子,還有,小哥。


    這些壁畫像是為了刺痛誰的心髒,刻意描繪的十分細致,吳峫甚至能從那一雙雙眼睛中,體會到他們當時的情緒與想法。


    原來他們死前,是這樣的神態嗎?


    哆嗦著手想要去摸他們每一個人,即將觸碰又縮回手豆大的淚珠從眼眶滑落滴在手腕上,炙熱滾燙直達胸膛,將心髒燒出了第無數個無法愈合的窟窿。


    你們都不在了,我還是我嗎。


    我是真實的嗎。


    會不會這一切其實也都是我臨死前的幻想。


    吳峫摩挲著這些畫,平日裏隱藏的極深的傷痛終於再也無法壓抑,抱著頭緩緩滑落蹲在牆角捂著嘴無聲的哀嚎。


    傷痛已經造成,並不會因為有挽救的機會就將所有的傷害清零。


    尤其是精神和心靈的打擊。


    人生不是能一鍵清空所有負麵狀態的娛樂遊戲。


    他也不想矯情,他也想想快快樂樂,做回從前無憂無慮被各路大佬護著的小三爺。


    但他沒法選。


    “天真,天真?!哪去了,哎——咋了我的小三爺,怎麽躲這哭鼻子來了。哎呦,瞧這小模樣,可憐死了,來來來,抬頭,滿臉鼻涕,噫,擦擦,擦擦,髒死了你。”


    明明話是心疼的,可怎麽聽怎麽不得勁。


    紅著雙眼淚眼汪汪的小狗崽子低頭盯著自己被強行拽過來擦鼻涕的袖子,沉默片刻後,抬頭看王月半眼睛一眨不眨淚珠子都忘了掉。


    能不能他媽的做點人事兒?!他在哭哎,他在傷心哎,死胖子到底在幹什麽啊。


    “咳,我衣服料子不行,一會兒把你小嫩臉刮疼了。”撒謊連草稿都不打的摸金小王子,眼部紅心不跳的哄騙到。


    小三爺一把扯過自己的衣袖,咧了嘴露出八顆牙,一個平淡無奇的假笑。


    胖爺摸了摸鼻子,翹起的嘴角怎麽也壓不住,隻好開口轉移話題。


    “咋的了,一會兒沒看住你你就搞成這副德行了。”


    “沒事,就是在這看到了幾張畫,估計是進了什麽幻覺,走吧。”預知畫後麵的那部分特點過於鮮明,熟悉的人幾乎不用細看一眼便能知道其中的蹊蹺。


    吳峫私心裏,不想他看見。


    “是嗎,我也看看。”


    諸葛肥龍興致盎然,天真沒來得及阻攔。


    “有點眼熟哈,讓胖爺我仔細瞧瞧這是哪位大家的畫作,全給他摳咯。”


    眯著眼睛整個臉都要貼上去了,小佛爺一口氣梗在嗓子眼,驚慌之餘一時之間竟然做不出任何反應。


    “一隻長尾巴大貓,三個人騎在上麵,怎麽那麽像觀龍潭那會兒的騶虞和我們啊。”


    吳峫一身的氣力仿佛又重新回到了身上,看著胖子滿眼的不可置信。


    “你說什麽?”


    一邊說一邊急急忙忙的站起身,擠開胖爺往牆上瞧。


    “你看嘛,角角這個嘿,內鮫人姑奶奶,龍綃。是吧,我眼神好著呢。”


    王月半的語氣聽上去有些得意。


    當小三爺的視線重新落到壁畫上時,瞳孔驟然一縮。


    上麵所有的畫不知什麽時候改變了。


    吳峫半晌回不過神來,眼神空洞腦子卻在瘋狂的運轉,也因此沒有注意到身邊胖媽媽悠遠的眼神,帶著無限的心疼、眷戀與擔憂。


    這一次,展現的似乎是他的今生。這個念頭一起小三爺根本無法控製自己的行動,三步並成兩步邁到壁畫開始的地方。


    與悶油瓶的初見,變成了一扇高大的門,與一把刀。


    沒有人比他更熟悉,那是青銅門和青玉刀,他重來一世的起點。


    小佛爺怔楞了兩秒,似乎連呼吸都忘了,轉瞬間神色變得無比恐慌,趔趄的扶著牆急急忙忙的走向畫著十二手屍棺的位置。


    胖子沒有扶他,什麽也沒說,隻是看著他,眼神有些悲傷。


    可邪帝心底那個不好的預感,似乎成真了。


    他死死盯著牆上勾勒的線條,呼吸變得急促,他感覺周圍的空氣變得稀薄,雙腿在不住的發軟打顫,頃刻間臉上綠紋密布,近乎瘋魔一般臉色猙獰。


    “不可能,這不可能,這是假的,這是幻覺,我剛剛,剛剛碰了什麽看了什麽,我想想,我要想想,絕對是幻覺,是青銅鈴鐺還是致幻的機關,想想想想。”


    “天真。”


    “你們不會再死一次,絕對不會,悶油瓶和王月半怎麽可能死在區區一個海底墓,這是什麽狗屎笑話,我不相信,絕不。”


    歇斯底裏的吳峫根本聽不見。


    “停下來,看著我,天真。”稍稍加大了聲音,帶著十足的無奈和寵溺。


    吳峫聽見了,緩緩停住動作,卻根本不轉頭,隻是臉上滿是灰敗的絕望。


    “你這樣讓我們怎麽放心的下。天真。”


    一聲歎息從胖子口中發出,


    “命運無法違逆,無論來多少次結果都一樣。該放下了天真,放過自己。”


    “我們已經死了。”


    這話一出,邪帝猛的扭頭,額頭與捏緊的拳頭,青筋開始劇烈的突突跳動,牙關因為過度咬合,一縷綠色的血絲從嘴角溢出流向下頜。


    如果站在對麵的不是王月半,恐怕已經死了八百遍。


    胖子與他平靜的對視著,常日裏不著調的臉上滿是強打的歡笑與寬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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